橘红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仅仅东瑗看见了,蔷薇和其他几个大丫鬟也瞧得分明。大家都不说话。等罗妈妈和橘红一走,东瑗就问她们:“怎么瞧橘红那样子,是不是每个月让她出去,她都不太愿意?”寻芳、碧秋是从盛夫人身边到东瑗身边的,橘红又是东瑗身边的老人,她们是不敢妄议橘红的;夭桃是从二等丫鬟升为一等丫鬟,她一向不太抬高自己,把自己放在橘红和蔷薇等人相同地位,她也微微垂首不语。蔷薇见东瑗问,又见众人不说话,这才开口道:“时常也听她提起,说婆婆总是念叨她和二庄……”寻芳不想做出头鸟,蔷薇开口了,她才敢接话:“我有次听橘红姐姐说,二庄姐夫不爱说话,她也不会说话,两人在家里很少说一句。她婆婆就总说橘红姐姐笨拙,不像橘香姐姐那样和大庄姐夫感情好。”这些事,东瑗一早就知道。橘红嫁过去的时候,她就说过二庄不喜欢说话,他们俩很少沟通。怎么过了这么久,两人的问题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差?因为和丈夫沟通少,两人原本就如履薄冰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所以婆婆都不满了么?东瑗近来一直忙着家里事,对身边的丫鬟们缺少些关心,的确没有精力去管橘红的事。而且东瑗觉得,到底是橘红自己的婚姻,东瑗想管也插不上手。夫妻之间的事。旁人参与进去只会更加复杂。夫妻感情,旁人是使不上力气的。只能她和二庄自己解决。看来橘红必须像橘香那样出去了。只是,蔷薇马上也要嫁了,橘红出去。橘香还在月子里,她身边的事怎么办?想到这些,东瑗也头疼不已。蔷薇的亲事。当初和来福说好是年底的,如今都十月了。腊月之前定是要让蔷薇出嫁的。橘香刚刚诞下女儿,她至少要在孩子一周岁左右才能进来服侍。东瑗没有再说什么,让众丫鬟帮着她裁剪料子,准备做些防寒小东西送人。她准备替盛夫人做一顶绒帽,替芸姐儿做一双护手,再替盛乐郝做一件贴身小马褂。夜里念书可以穿上。盛夫人和芸姐儿的东西用料少,但是是穿戴在明眼用,针线要做得精致;盛乐郝的马褂虽然用料多,却是穿在里头,不需要精美的花纹。做起来反而容易。东瑗就先替盛乐郝做马褂。正在剪裁料子,外院的管事突然跑来通禀,说宫里赏了东西给盛夫人和东瑗,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内侍亲自送来的。东瑗忙放下剪刀,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而后,婆媳俩去了外院,接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又给了那公公些许回礼。回到内院,盛夫人和东瑗让人把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拿进来瞧。皇后赏的东西不少。有一顶精致的灰鼠皮绒帽,玄青色的牡丹花开纹,很适合盛夫人戴;两只崭新的黄铜盘螭手炉,轻巧好看,手柄上还用红宝石装饰成蝴蝶模样,大方又贵重;还有几块暖玉和一柄如意。“都是借了你的光。”盛夫人笑着对东瑗道。“天气一寒,娘娘就想着你,才赏了这些东西。”的确是因为东瑗,却绝对不是盛夫人想的那般姊妹情深。东瑗也不想辩解,笑着拿起拿顶灰鼠皮绒帽给盛夫人戴:“您试试这个暖和不暖和?”盛夫人身边的康妈妈和香橼就帮着盛夫人摘了头上的帽子,换了这顶绒帽。正好合适,不大不小,盛夫人笑道:“暖和极了,还轻巧。宫里的东西就是比咱们用的巧些。”“那您别摘下来,免得冻了头。”东瑗笑道,“我刚刚还翻出家里祖母给的毡绒,准备替您做顶帽子。如今有了这个,我改替您做个护手吧。”盛夫人一听这话,眼睛里就堆满了笑。她嗔怪东瑗:“这样冷的天儿,家里事事你操心,还要带着诚哥儿,做那些东西干什么?我这里又不是缺少绒帽?不用不用,帽子、护手,娘这里多得用不过来……”“您这里是您的,我做的是我的。”东瑗笑道,“您别嫌弃不好就成。”而后不给盛夫人拒绝的机会,又问她:“这手炉我拿一个,给二弟妹一个,您看成么?”“你都拿着。”盛夫人道,“家里还少手炉么?这是娘娘赏的,你留着自己用。”“我也不少这些。”东瑗笑道,吩咐香橼把其中一个铜手炉包好,等会儿给二奶奶送去。剩下的暖玉东瑗拿了一块,其他的全部留给盛夫人。盛夫人见她的确是诚心,也懒得和她推来推去的,就让康妈妈都收起来。将来自己去了,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东瑗的,不过是暂时替她保管,犯不着为这个和东瑗推辞。况且东瑗陪嫁丰厚,这些东西虽然精贵,却也入不了她的眼。皇后娘娘赏赐东西,无非是提醒东瑗该找个理由进宫去看望娘娘了。有了这次赏赐,东瑗难道不该进宫去谢恩?皇后大约还是想知道太子选妃的最新进展。东瑗也不知道。回到静摄院,东瑗让蔷薇把这个手炉里添了新炭,摆在炕几上比较明显的地方。而她自己,继续替盛乐郝坐着马褂。晚夕盛修颐回来,见她埋头做针线,就问她做什么。“天气冷了,给娘和孩子们做些小东西。”东瑗头也不抬回答道,“去年我怀着诚哥儿,也没有精力做这些,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的。”盛修颐见她一直垂首,就伸手把她的针线夺过来,道:“歇会吧,脖子不酸么?”他一说,东瑗真的觉得脖子酸的厉害。她抬头晃了晃脖子,轻轻捶了几下后颈,很听话的放了针线。而后,就把皇后娘娘今日赏的手炉拿出来捧在手里,还问盛修颐:“这个手炉好看么?”盛修颐没有发现这个手炉和家里的有什么不同。他看了看,问道:“谁给的?手炉而已,花这么多心思……”他是说这个手炉的装饰太过于豪华,刻纹又太过于精致,有些本末倒置。手炉不过是用来暖手的,差不多就行。“娘娘赏的。”东瑗笑着,把今日皇后娘娘赏赐东西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明日递牌子,进宫去谢恩。”盛修颐顿时明白皇后的用意,也明白东瑗想问什么。他犹豫片刻才道:“太子选妃的事,只怕暂时定不下来……”东瑗问:“不是说陛下很着急此事么?怎么到现在还是定不下来?陛下和朝中大臣的意思呢?”“还在商榷。”盛修颐道,“这其中关系颇大。我只是太子少师,陛下若是问我,我自然会推荐薛家小姐。只是……”东瑗微微沉默。“陛下要学前朝,撤了太傅之职,组内阁辅政……”盛修颐半晌才道,“薛老侯爷不同意。薛老侯爷的意思是,每次的改变必然有动荡。陛下身子不好,太子年幼。倘若陛下百年,主少臣疑,朝政不稳。这个当口若是撤太傅、组内阁,只怕……”原来还有这件事搀和其中。东瑗虽然不太懂政治,却也明白一件事:革新制度十分艰难。又是在陛下身子如此不好的情况下,就更加艰难了。倘若陛下突然驾崩,新主在老臣面前没有威信,朝中局势面临瘫痪。薛老侯爷历经三朝,他所经历的事非元昌帝可比。这件事未定,朝中形势不明,后族的选择也变得更加艰难。可皇后娘娘她是否知道这些?东瑗有些头疼。想了半晌,她才道:“我明白了。我会跟娘娘说,你一直站在薛家这边,听从祖父的安排。祖父若是同意瑞姐儿为太子妃,你自然会助力;祖父若是不同意,你也无能为力。”盛修颐猛然抬眸看着东瑗。不是怕得罪皇后么?怎么现在又愿意替他在皇后面前说这样的话?东瑗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动,笑道:“天和,我想要的,是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依靠着你。不管将来如何,你不是都会保护我么?娘娘想要的,远远比不上祖父想要的。朝政若是不能安稳,瑞姐儿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又能如何?”看着妻子明艳脸上的果决,盛修颐突然心头激荡。他起身,把东瑗抱在怀里。“总想让你少些担忧。”他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好好对待你。”东瑗笑起来:“哪里话?皇后娘娘是我的堂姐,这难道也是你的错么?”这般故作轻松安慰他,令盛修颐更加感激。他紧紧抱着东瑗,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呢喃喊着阿瑗。第二天,东瑗进宫去,把这番话告诉了皇后。皇后娘娘当即就有些懵了。她不太明白东瑗此话何意,让东瑗退了出去,而后就叫内侍去打听薛老侯爷最近在忙什么。得知薛老侯爷极力鼓动陛下让文靖长公主的嫡长孙女成为太子妃,皇后娘娘只差一口鲜血喷出来。祖父难道老晕头了么……第二更送到,粉红票有么?(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