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东瑗把两岁的盛乐嘉和盛乐莹给了乳娘带在后面一辆车里。他们则夫妻抱着盛乐诚,乘坐前面的马车。两人主要是教育盛乐诚。盛修颐板起脸,教育的话题,左不过是尊老爱幼,不可以欺负兄弟姐妹,不能到处跟人比臂力,要谦和知礼。诚哥儿茫然看着盛修颐,又茫然看着东瑗。盛修颐看着诚哥儿好似听不懂的样子,忍不住蹙眉。东瑗无奈叹了口气,把诚哥儿搂在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诚哥儿,以后去人家做客,要乖巧跟着你爹。不能再和表兄打架,可知道?”诚哥儿扬脸,反驳东瑗:“那我让表兄欺负吗?”东瑗语噎。“祖父说,谁打我一拳,我要用十拳打回去,这样旁人才不敢欺负我!是皓表兄先绊倒我的……”诚哥儿继续道,“娘,难道以后皓表兄绊倒我,我就让他绊倒吗?娘,皓表兄打不赢还哭……”他说的头头是道。东瑗也很无力,道:“要以德服人!”诚哥儿好奇看着东瑗。他那眼神,好似鄙视东瑗:小孩子还那么小,懂得什么德?不是拳头才能让孩子信服?东瑗从前觉得教育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特别是孩子还小的时候。可是诚哥儿让她把她的认识全部推翻。东瑗不止一次怀疑诚哥儿到底是不是有两世记忆的人。东瑗自己就是,诚哥儿作为她的儿子,是个穿越者或者重生者。一点也不奇怪。况且诚哥儿根本不打算低调,他很高调宣扬他的与众不同。可孩子眼睛里的纯净,又成了他完美的遮掩物。当东瑗露出质疑他的意图时,诚哥儿那双水灵无辜的眸子。让东瑗会不自觉推翻自己的判断。那分明就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的眼神啊!盛修颐也没有想到诚哥儿年纪小小的就会这样牙尖嘴利,恨不能打几下。可想着盛昌侯肯定会护短,到时又惹得老人不高兴。也就忍了下来。回到家里,盛修颐对东瑗道:“……别看爹是领军打仗的,在家里却从来不说粗话。诚哥儿口里的什么小杂种,到底哪里学来的?”东瑗就讪然而笑。她心里藏着一个时空错乱的秘密,怎么都说不出口。在没有经历过的人眼里,可能是荒诞无稽的,甚至以为着了魔。很多时候。东瑗不喜欢去深究旁人苦苦藏匿的秘密,因为她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听着盛修颐的话,东瑗决定私下里再和诚哥儿说。不过这件事过后,诚哥儿乖了不少。他每日都带着小厮四处跑,从元阳阁到他大哥盛乐郝的院子。再到东瑗的院子。每次来静摄院,盛修颐都要教训他注意仪态,要沉稳。久而久之,诚哥儿就烦了。每次他都趁着盛修颐出门还偷偷跑来看东瑗,还东张西望:“娘,我爹不在吧?”东瑗失笑。盛修颐从前一直是个慈父,那是因为他的孩子们都特别懂事听话。想想年幼夭折的盛乐钰,乖巧讨喜;长子盛乐郝更是聪慧早熟;幼子盛乐嘉才两岁,跟普通孩童一样在蹒跚学步、咿呀学语。没有诚哥儿那么逆天。没有哪个儿子诚哥儿这样调皮的,盛修颐念着“子不教父之过”,看着诚哥儿越来越匪气,没有大家公子的用雍容气度,像个猴儿似的,才下定决定板起脸做个严父。可诚哥儿又是在盛昌侯跟前最受宠的。每次盛修颐教训诚哥儿,诚哥儿就拉出祖父来和盛修颐抬杠,气的盛修颐好几次想动手。东瑗在一旁拉着,才没有打过诚哥儿。诚哥儿对盛修颐倒不是畏惧,而是嫌他烦,不想碰到,总躲着父亲。有次东瑗试探诚哥儿:“……娘小时候经常做梦,梦到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诚哥儿知道人可以飞到天上吗?”然后就大谈特谈现代社会的生活设备等等,诚哥儿听得眼睛发亮,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还夸东瑗:“娘,您是怎么梦到这么有趣的东西,我怎么没有?”那模样,不像是撒谎的。东瑗就肯定诚哥儿不是现代人。东瑗问他:“诚哥儿有没有奇怪的梦?比如梦见自己长大之后的模样…….”诚哥儿歪着小脑袋,似笑非笑看着东瑗,那眼神虽然清澈,却带着几分坏笑。东瑗回神,他又恢复了懵懂的笑,好似刚刚是东瑗的错觉。他道:“娘,我不做梦!”东瑗气结。诚哥儿行为,你非要说他懂得大人的事,也说不通;你非要说他是个孩子,就更加说不通了。这年冬月,盛乐芸出嫁,盛乐郝送亲,快五岁的诚哥儿非要去。盛修颐自然不同意。诚哥儿就在盛昌侯面前撒谎耍赖。盛昌侯想着自己娶了亲就出门打仗讨生活,他的儿孙怎么能禁锢在小小京都?孩子虽小,可也得从小见过世面,也知道人生百态,世态艰难,才能好好继承家业。盛昌侯想了想,把盛乐郝找了来,问盛乐郝:“诚哥儿跟在你去,你可能照顾好弟弟?”原本盛乐郝很戒备诚哥儿,不喜欢这个弟弟。可是诚哥儿没皮没脸的,总是往盛乐郝院子跑,奶声奶气喊着大哥,愣是把盛乐郝的心就拉了回来。盛乐郝本来就是个心地柔软善良的孩子,他只是敏|感多心,并不曾有过什么邪念。看着诚哥儿那么可爱懂事,盛乐郝渐渐也把诚哥儿看成亲人。盛昌侯问他,他忙道:“我定会照顾好诚哥儿。再说。去的又那么多管事,诚哥儿不会有事的,祖父放心。”在盛昌侯面前,盛乐郝还是不自然。盛昌侯也不喜欢他。吩咐了几句,就让他出去了。最后,诚哥儿还是去了。盛昌侯派了自己身边两个得力的管事跟着诚哥儿。保护他。金陵一行,因为盛乐郝事事照应,诚哥儿也听话,没有出任何岔子,安全送亲,安全返回。到了盛乐芸三朝回门的时候,盛乐郝和诚哥儿跟在周家的人一起回了盛京。东瑗和盛夫人头一次见到盛乐芸的夫婿周经年。周经年面相斯文。并非八面玲珑,却也不露怯,腼腆笑着。盛昌侯不管问他什么,他回答都是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看得出。他平日里绝对不是个张狂的纨绔子弟。盛昌侯对他期望也不高,只要不是狂妄之徒,他就很满意了。盛夫人和东瑗更是满意。周经年一看就是那种细心的人,这样的男人,会心疼女人,芸姐儿嫁给他,也不亏了芸姐儿。盛乐芸在一旁,娇羞红了脸。在盛京住了五天,盛乐芸就和周经年回了金陵。没过三个月。就传来消息说盛乐芸有了身子。盛夫人和东瑗很高兴,让家里管事给盛乐芸送去了补品。盛乐芸出嫁这件事很顺利,盛夫人就提起盛乐郝的亲事。他也快十八了。盛昌侯对盛乐郝的事比较冷心,道:“当初不是说好,等郝哥儿中了进士,再说婚事吗?”盛夫人一口气被堵了口气。她心里也在默默祈祷。都说功名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哪里是那么容易考中的?有些读书人读白了头,都没有中个秀才。盛家又不是只有科考这一条路。盛昌侯不松口,盛夫人就找盛修颐和东瑗商议。东瑗也觉得盛夫人考虑得对。这个年代的进士,比后世考北大清华还要难百倍,简直是各种综合因素,祖坟冒绿烟,才能考中。这就要耽误盛乐郝的亲事,总归不妥。盛修颐听了半晌不说话,只道:“这件事我放在心上,倘若有了合适的人家,再来告诉娘。”盛夫人见他松口,很是高兴,连声道:“你可要用心访啊。”盛修颐道是。当天晚上,他就去了外院,和盛乐郝谈心。说起婚事,十八岁的盛乐郝不再似孩子般患得患失,他不同意现在成亲,对父亲道:“还等下一科的考试。倘若还是不能中,孩儿就听从父亲安排。”盛修颐微微颔首,把这件事告诉了盛夫人。盛夫人虽然不甘心,可这是盛乐郝自己的决定,盛修颐和盛昌侯都赞同,盛夫人一个人反对也没用,只得叹气。天庆七年的春闱,盛乐中了郝丙子科三甲九十六名,终于选了进士,是年二十三岁,是很年轻的进士。盛修颐很是高兴,上下活动,把盛乐郝选在吏部。这年的春天,盛家阖府欢喜,盛夫人就提出去涌莲寺上香。这个提议一出,众人附议,众人都说好。东瑗见盛昌侯也不反对,就定下了这件事,着手准备。到了四月初八这日,天色微亮,盛昌侯府门口悬挂着高高的灯笼,把四周氤氲的晨曦照成了暗红色,一片喜气。人群里,小孩子的笑声,仆妇的脚步声,热闹非常。东瑗不由想起十几年前她随着薛家去涌莲寺替薛老侯爷的寿辰祈福之事。再看着九岁的诚哥儿煞有介事带着七岁的盛乐嘉和盛乐莹,还有三爷的儿子、六岁的盛乐淳,五岁的盛乐敏,东瑗不由唇角微翘。清晨的风凉凉拂面,她满心的清澈明亮。“敏姐儿先上……”东瑗听到诚哥儿厉声呵斥孩子们。东瑗安排家里的孩子们乘坐一辆马车。盛乐莹很不满意亲哥哥对盛乐敏最好,让她先上马车,就在旁边叫道:“三哥,怎么是敏姐儿先上?我要先……”诚哥儿像拎小鸡一样揪住盛乐莹的衣领,把她提到身后,道:“敏姐儿最小,你不得让着她?前几日给你读的孔融让梨,还没学会?你若是喊敏姐儿叫姐姐,你就先上……”盛乐莹被诚哥儿教训得脸色微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三奶奶看着,上前见盛乐敏已经上车了,六岁的盛乐淳也要上去,就道:“淳哥儿让姐姐先上吧。”盛乐淳的性格有些像三奶奶单嘉玉,文静胆小。他看了眼母亲,又看了三哥和四姐,轻轻颔首,小声道:“四姐姐你先……”诚哥儿不干了,对盛乐淳道:“让你上就你上,哪里那么多废话?”然后又对三奶奶道,“三婶,我娘说这里规我管,您别插手行吗?”三奶奶被他说的一阵尴尬。正好三爷听到了,上前笑呵呵拍了拍诚哥儿的肩膀,对三奶奶道:“瞧你,娘那里不服侍,搀和孩子的事,挨骂了吧?”三奶奶这才噗嗤一笑,对诚哥儿道:“都是三婶的不是。这里规诚哥儿管,三婶不插手了……”说着,就往盛夫人那里去了。对诚哥儿,三奶奶倒不担心他欺负盛乐淳。诚哥儿从小就是倔强脾气。谁不服他,跟他对着干,他就要出手打人。听说薛家、韩家那些孩子,比诚哥儿大好几岁的,都被诚哥儿收拾得服服帖帖。可诚哥儿从来没有欺负过文弱的盛乐淳。盛乐淳自幼身子骨单薄,不似东瑗两个儿子那么健朗。比起同胞的盛乐嘉,诚哥儿反而维护盛乐淳多些。三奶奶走远几步,就听到诚哥儿呵斥盛乐莹:“不听话就滚远些。想跟我坐在一起,我说了算,我让你最后上,你就最后,明白吗?”盛乐莹声音带着哽咽,小声道:“明白了三哥!”东瑗安排盛夫人的马车,孩子们那边已经闹完了。等到了涌莲寺的时候,孩子们上车时的不愉快已经不见了,特别是东瑗的女儿盛乐莹,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依旧甜甜喊着三哥,腻歪着诚哥儿。她听话的时候,诚哥儿也对妹妹挺好的,亲自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结果孩子们学样,都不塌矮凳,都要诚哥儿抱。诚哥儿臂力过人,一把就把嘉哥儿和淳哥儿抱了下来,又把敏姐儿抱下来。孩子们就喜作一团,笑声震天响。三奶奶笑,对盛夫人道:“整日吵吵闹闹,一会儿又好的像一个人,跟我们兄弟姊妹小时候一样……还有几个小时就下个月了……姐妹们的粉红票还有的话,就支持一张吧,拜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