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黄牛村

那三忘山麓乃是由两座巨大的山脉构成，中间绝壁悬崖。但其山体巨大，为山下黄牛村村民所共有，平时放牧牛羊，造福一方。天空乌云层层，百雀归巢，周遭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枯叶，俨然正是一幅山雨欲来的景象。半山腰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挥手扬鞭，不断抽打着前面的几头牛犊子。这少年皮肤黝黑，生得精明结实，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人精。那挥舞鞭子的手极其灵活，口中的吆喝也学得像模像样，十足的一个小牛倌！此少年便是雷不尘，乃是黄牛村西头牛顶天家中第七个唯一的儿子。雷不尘口中厉声吆喝，只因这一场即将突下的暴风雨，他必须赶快将这犊子赶回家去。这几个小犊子十分珍贵，乃是他们家相继嫁出六个姐姐才换回来的。父亲牛顶天说了，再过一段时间卖了牛便给他娶媳妇，所以，这牛基本就被他看作是自己的媳妇了。此刻，雷不尘双眼圆睁，眼看天空电光忽闪，那前面的牛犊子好似受惊一般。陡然间，一声通天彻地的雷鸣乍响，顿时惊动四野，便是雷不尘也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幸好一把抓住路旁野草。前面的牛犊纷纷开始趴在地上，但其中有一头不知怎的？竟是没有和其它牛犊一并趴下，且眼中凶光四射，莫非要生变故了么？在雷不尘惊异的目光中，只见那头犊子疯一般蹬了两下，然后猛的往山巅的方向奔了上去。此刻，雷不尘趴在地上，眼看那疯牛上了山去，似还未反应过来，口中喃喃的念着，“媳妇......。”而后，身子猛的跳将起来，狂吼一声便往山顶奔去。这还得了？这牛犊子基本便是他们家最为珍贵的财产，以后的媳妇还得靠它们来着！山顶狂风猛烈，吹得人口眼难张。雷不尘亦是寸步难行，恍惚间，心下竟是臆想到了自己的媳妇，猛然狂吼一声，“牛大神哎......。”顿时，雷不尘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硬是顶着万千狂风直直奔向山顶而去。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顷刻间，雷不尘不敢怠慢，这要是丢了牛，回去肯定要被父亲牛顶天给活活打死。雷不尘很倒霉，堪称一个十足的倒霉蛋。自前段时间开始他便一直霉运不断，可以说霉运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记得第一次开始走霉运还是他初次出来放养牛犊，因为放牛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觉，不想，竟是叫一只小犊子摔下阴沟，险些折了右后腿。那次，他便险些被父亲牛顶天给打断右腿。至今看到家里那根手臂一般粗细的烧火棍他便心有余悸，十足的令他感到胆寒。然而，霉运并没有就这般放过对他的骚扰，更是一次次接踵到来。第二次也是因为放牛的时候偶然睡着，一只小犊子乘着这个间隙离了队伍，跑到隔壁村子里一户人家的地里撒野，活活糟蹋不少粮食。而这一次，眼看那牛犊子受惊而往山上奔去，雷不尘心中又怎能不焦急？天际电光忽闪，惊雷不断，眨眼间，瓢泼大雨已然落了下来。此刻看去，雷不尘的身子并不算蛮状，更显几分单薄。这山道小路本就崎岖，现在又有大雨落下，一路走来可谓滑溜无比。一个不小心间，雷不尘陡然踉跄，身子扎扎实实的摔倒在泥泞之中。顿时，雷不尘只觉全身剧痛猛然袭来，无数泥屑溅得满脸都是。抬头望向前方，万千山水茫茫，哪里又还有那个牛祖宗的身影？忽然，眼前猛的一黑，接着便不醒人事了！再次醒来之时，雷不尘已经身在自己的小房间之中。以前这个房间是他和六姐一起睡，现在他的六姐已经出嫁许久，这个房间便归了他独自一人所有。雷不尘这个名字据说是一位道人所取，乃是父亲牛顶天刻意相求而来。原本他应该是姓牛而不是姓雷，只因被雷劈过，又听那道人的话拜了天上的神雷做干爹，这才易了姓名。早几年雷不尘还小的时候，每逢天上神雷乍响，他都会对着天空叫上几声干爹。现在逐渐长大，觉得那天上除了浮云便什么都是空话。他真正对干爹改变印象的时候还是在两年以前。本来在他的印象之中干爹应该是和蔼又可亲的，可就在两年以前的那次，他的一切看法都改变了。只因那一记电光忽闪之后，他的干爹活生生劈死了隔壁的郑屠户。虽说那郑屠户平时杀猪杀牛的事没少干，可终究还是个人嘛！睁开朦胧的睡眼，雷不尘只觉喉咙奇痒无比，且异常干燥，不禁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子略显佝偻的妇人走了进来，正是雷不尘的母亲黄氏。“我的儿啊......，你没事吧？”黄氏哀声豪叫，表现着一个母亲疼爱自己孩子的一面。躺在**的雷不尘只觉周身隐隐作痛，委实难受无比。好在母亲对他极其疼爱，比之严厉的父亲来说，他会更加亲近自己的母亲！眼见母亲如此难过，雷不尘也不禁跟着伤心起来。但喉咙处干涩痛痒，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恐怕是那天上山寻找牛犊子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受了凉，继而引起发烧！黄氏唠叨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剩下雷不尘一人躺在**疗养。黑溜溜的眼珠连连打转，看着床边放了两只白生生的鸡蛋，雷不尘顿时眼馋起来，那一定是母亲给自己煮的了。吃力的抬起手臂，想要把那两只鸡蛋摞将过来。顿时，雷不尘只觉手臂酸痛难挡，刚刚碰到鸡蛋那里便怎么也无法再伸向前面了。原来自己已经到了这亩田地，即便把那鸡蛋送到自己面前，恐怕他也无法自理？“要是有个媳妇就好了！”十四岁的雷不尘躺在**，介于此刻的孤单和寂寞，竟又开始莫名奇妙的想起了那些问题。据说父亲牛顶天所说，媳妇那是用来吆喝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在话下，最重要得，还是他本身对那个比较好奇。从小到大，雷不尘基本没有走出过这个黄牛村，最远最远的地方还是因为那次出去找牛犊子而走到了隔壁村子，因为那里有条大阴沟，他的小犊子便是摔进了那里去。至于女人的话，虽然雷不尘平时很少有见到女人，但他自身却总是对女人十分好奇。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六岁那年，只因一时好奇而蹲在门口看隔壁的黄三姑奶孩子，自那以后他便逐渐衍生了那种神奇的感觉。直到现在，他可以清楚的感觉自己对那种神奇的感觉越来越着迷，兴趣也就越来越大。不过要谈论到漂亮，以前雷不尘觉得隔壁的黄三姑便是最漂亮的人。尤其是她那对像大馒头一样洁白的胸脯，总是引得雷不尘幻想联翩，心意浮沉。可到了现在，雷不尘觉得黄三姑越来越不入他的眼了，以前那黄三姑又肥又彪悍，整个人就像座小山似得。可现在黄三姑瘦了，胸脯小了，脸蛋变黄了。相反，黄三姑的女儿黄二丫却是越来越漂亮，生得很是精明灵巧，不过才十二岁，就是小了点。想着想着，雷不尘吃力的在**翻了个身，以稍稍泄去自身莫名的燥热。这时，屋外想起了几声窃窃低语，一听便是母亲和父亲在唠嗑，正张罗着给雷不尘娶媳妇的事。顿时，雷不尘一阵莫名的窃喜，真的要娶媳妇了么？他的媳妇已经订亲，便是邻居的黄大丫，虽然人不怎么漂亮，但身板极其结实，能挑能抬，父亲说那便是好媳妇。时间慢慢过去，雷不尘只觉双眼越来越沉重，而后便彻底沉睡过去。再次醒来之时，他不知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但天色灰蒙，万籁俱寂，想来应该是早晨的时刻。忽然，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雷不尘心神一震，霎时从**跳将起来，双眼滴溜溜转个不停。那声音是从后山传来，不知有什么古怪？活动一下四肢，经过一整夜修养，高烧退却，身子自然好了不少，除了尚有些沉重之外，身子基本恢复。随着那一声巨响，雷不尘睡意全无，只觉精神百倍，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乍一打开房门，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驻足在他家门口。“谁？”雷不尘陡然惊呼，厉声吆喝了一下，他敢保证这个声音绝对比平时吆喝牛犊子要来的铿锵。顿时，那个诡异的身影也转过身来，双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只听来者道：“不尘，你好了？我听说你放牛的时候在山上睡着了，还把身子给惹出了大病，是你爹把你给救回来的！刚刚那一声巨响是不是你家的牛栏塌了？”闻言，雷不尘稍稍松了口气，原来那个诡异的身影是隔壁的牛二蛋，是他本家堂兄弟来的，比雷不尘小了两岁。那牛二蛋说着，继续搓揉着自己的双眼走回了自己的家里去，留下雷不尘独自一人在原地莫名其妙，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会不会是自己的牛栏塌了？要真是这样，那牛犊子岂非全部跑光了，以后的媳妇怎么办？雷不尘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了，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双脚如飞，急急往后山赶去。牛栏建在半山腰上，离他家两三里之远，为了放牧方便，是他的父亲牛顶天提议并将牛栏建在那里的。不多时，雷不尘业已置身于自家的牛栏处。那牛栏四周完好无损，根本便没有坍塌迹象。刚刚二蛋说那声巨响是他的牛栏塌了，可现在牛栏依然健在，那会是哪里出了问题？雷不尘挠了挠后脑，抬头望向三忘山顶。此刻，晨空依然灰蒙蒙一片，难以看清山体样貌？循着不是牛栏坍塌所发出巨响的好奇心，雷不尘小心翼翼，独自一人往山顶而去。周遭晨风轻拂，绿影重重，不禁使人神清气爽。这条上山的小道狭窄而弯曲，乃是他放牧牛犊的必经之路，早已不知走过多少次了？小道上风景优美，唯有一点不足的便是那满地牛粪，清新的空气里更时而传来阵阵恶臭，味道十分浓郁。这些满地的糟粕之物全是他家的牛犊造的孽，其意义十分恶劣，经常在下雨天路面打滑的时候祸害路过村民。此刻，雷不尘心猿意马，思绪全然不在这小道风景之上。唯一占据了他那幼小心灵的便是那声沉闷的巨响，古怪而诡异，引得雷不尘好奇心陡增。不多时，雷不尘已经身在三忘山麓之巅，山顶草木稀疏，怪石嶙峋，其空气百般清新。比之下面那段被牛粪污染过的糟粕之地，此处绝对算得上一方净土。“不是牛栏塌了......，”雷不尘疑声自语道，抬眼四周，单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自家的牛栏乃在半山腰上，又怎的会在这里坍塌？且莫说牛栏在这里坍塌，即便是放牛也绝不会放到这里，就连寻常人也一般少有来到这山巅之上！雷不尘望着不远处的悬崖之边，心中竟然莫名的生出几许好奇之感，倘若从这山巅俯瞰下面的山谷，这该是何等美妙的事情？如此想着，雷不尘的身子竟然开始一步步向着悬崖之边而去，丝毫未曾回头，大有一去不复还的势头。微微低头，雷不尘将目光投了下去。只见山崖之下草木成堆，屋舍房梁只有拳头般大小，根本便看之不清。且这山巅常有云雾缭绕，几如仙境一般。望着望着，雷不尘双眼微微失神，而后狠狠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似在做梦一般。而后抬头望了一眼四周，“这？我怎的会在三忘山巅？”雷不尘失声惊呼，脚下一个踉跄，几有跌倒之势。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脚下乃是万丈绝壁，这要是掉将下去恐怕连尸骨都难以寻得？顿时，雷不尘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不断向后退去。而后猛的转过身来，正欲下山离去，不料，异变就在这个时刻衍生。原本空荡荡的半空中，此刻竟有一只黑色事物悬浮，那事物周遭血光流连，更有几许妖气肆虐。见状，雷不尘又是一惊，双脚就地跳起，转身正欲逃走的时候，雷不尘眼角余光竟然看到了更加诡异而惊心的一幕，那只丑陋无比的事物已经向他扑了过来了。只听的“嗖”的一声，那方才的事物已然不在原地，不知去了何处？雷不尘尚未跑出两步，忽然，只觉下腹丹田之处一阵微凉，低头一看！顿时，雷不尘暗呼不妙，只见下腹之处一只黑色事物陡然自身体里生出，带着几分慑人的邪光。如果被它进了肚子去，那便死定了。这是村东头的马大脚说的，马大脚是他们那里唯一的一个赤脚郎中，宅心仁厚，甚是宽宏！且医术极其复杂和高明，一般三牲六畜发瘟生病是他来治，人口家丁身体抱恙还是他来治。万般焦急之中，雷不尘只觉头脑发胀，好似全身血液都在瞬间冲击进了脑子里面。眨眼，雷不尘所陡发异状并未就此消，反倒是越发严重起来。随着情况加剧，雷不尘只觉周身冰冷异常，好似置身冰窖一般，那全身血液又好像在这一刻被全数冻结。紧急之中，雷不尘眼前一黑，霎时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