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魔与佛？

陨魔窟梵音寺，浩土仙舟第一佛门，雄踞大陆中部，是为首位修真泰斗，古往今来，地位无可撼动！从远处望去，只见一根无比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恒久伫立于漫天黄沙中。石柱上大下小，雾里云间，是以名唤入云石柱。石柱共七层，象征佛门七级浮屠，情景极其震撼。惶惶日光下，一道紫青色流光风尘仆仆，直往入云柱而来。眨眼之后，流光落至地上，却是不世出妖人刑邪以及巫族族长端木左先生。二人共同站在幻化开来的剜心轮上，可能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将身着黑衣的端木左和火红色的刑邪混淆起来，使得流光演变成了紫青色。刑邪抬头望着直插云霄的入云柱，来自荒漠的劲风吹起满头银发，露出沧桑的脸庞，遥想昔年岁月，他也曾在这陨魔窟弯弓射魔。往昔的故人多半已经去世，尚存活于世间的已经寥寥无几，不知不觉间，陌上大道悄然过，竟已时隔数百年！“族长，我们走吧！”不知过了多久，刑邪回过身来对着端木左说道。端木左点了点头，迈动阑珊步伐，艰难的走在通往入云柱的斜坡上。“这里是陨魔窟，隶属佛门，历来极少牵涉俗世之事，风气平和，乃是一个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按雷不尘所说，我须得先在此处办一些事情，招魂阵法的刻画会在极北之地进行，所以我只能暂时将你安置在这里，还望你多多见谅！”“无妨，”端木左抬手示意，继续道：“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生生死死不过一瞬间，今世最后一个愿望便是相助刑先生复活心仪已久的女伴，从此老朽再无他求！其实不怕告诉刑先生，老朽早已孤寡了大半生，这种痛苦也只有我们自己才会了解，若非这苟且残生牵涉到整个巫族的命运，说不定老朽也会作出黄泉大道追逐眷侣的事来！”说道这里，端木左呵呵一笑，神色有些尴尬。刑邪却是一窒，他与端木左的交情并不深，可以说二人刚刚相识不久，若真正按照年龄来计算，他还真比端木左大出二百多岁。今日端木左能将压在心底几十年的事情讲出，可见端木左对于他的信任，各为天涯沦落人，此等情景未免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巫族掌握了死亡法则，既然可以替死人召回魂魄，那为什么族长没有给自己的妻子施法招魂？”刑邪轻声询问道。“诶，”端木左叹息一声，面上露出几许无奈，道：“身在山林为树，叶茂枝繁招风，人之一生总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之举，如果可以，我想我也会倾尽自己的性命来挽救她，只因老朽一身太过软弱，天地不容啊！”说着，端木左不断摇头，心中百感交集。刑邪亦是如此，虽然端木左没有将事情的真正缘由诉说出来，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刚才端木左一番话基本概括人生真理，如果天地允准，或许他真的会倾尽自己的性命，来完成平生最大的遗憾。一席沉默间，二人业已来到梵音寺山门前！面前是一个洞口豁然大开，两旁石狮拱立，刻画栩栩如生，似活的一般。置身洞天福地之下，里面隐隐传出阵阵香火气息，浓而不闷，自有一番清正神韵夹杂其间。便在这时，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知客沙弥自里面走了出来，神色恭谨，道：“施主好，请问烧香还是拜佛？”小沙弥施了一礼，抬起头来见得刑邪和端木左，一个凶神恶煞，一个彰显老态，当即便惊讶一下，接待客人也有大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施主！“小和尚莫怕，我与贵寺掌门乃是故人，你且进去通报一下，我二人有事拜见！”刑邪不温不和的说着，也许心中是想表达得更和悦一些，却总也无法做出那种表情，以至于现在的脸色看去极其勉强。好在知客沙弥并不在意这个，惊恐的望了刑邪与端木左一眼，立刻落荒而逃，赶着进去通报了。不多时，一个身材稍胖的大和尚走了出来，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神色极其平和，对着刑邪和端木左施了一礼，道：“施主安好，如果不嫌弃，二位就里边请吧，刚才的沙弥不懂事，还望施主莫往心里去！方丈那里已经前去通报，稍候片刻即好。”刑邪点了点头，和身后的端木左会意，而后径直转过身子，双双跟随大和尚走向入云柱深处！沿途皆是洞窟石道，结构十分繁琐，透过一两个门洞，还能见得石柱中央的习武场，隐隐传来弟子习武时发出的叫喝声，恍若洪钟大吕频响，来回荡漾在洞窟中。“二位且跟我来吧！”大和尚走在前方，向刑邪和端木左招呼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双方点头会意，大和尚一路走一路向刑邪等人介绍。“这里是鱼跃窟主窟，隶属我佛门二十八脉之一，门下多精锐弟子，实力隐隐赶上了掌门方丈带领的芥子窟！这个是龙回窟，修行得也不错，整体实力几乎和鱼跃窟平行，基本不相上下！对了，方丈在入云柱第七层，我们必须沿着天梯爬上第七层，佛家人讲究脚踏实地，这倒是一点也不假。”说着，大和尚笑了笑，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多少露出几分尴尬。刑邪也没有在意，陪同大和尚会意一下，这时，大和尚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来，望着走在刑邪后面的端木左，惊道：“对了，这位老施主还行吧，上第七层入云柱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如果不行我便叫弟子送担架过来，将您老抬上去。”“无妨无妨，”端木左单手抚着石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坚持，轻咳两声，道：“我们继续向上，不过七层石柱而已，相信老朽还是能挺过去的。”大和尚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走在前方带路，刑邪放慢脚步，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刻意让自己走在最后面，也好照应一下端木左，千万不能让他发生意外。几人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走上入云柱第七层！片刻后，大雄宝殿门口，大和尚单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二位施主里面请，小僧这便退下了！”便在这时，刑邪心思一凝，恍惚间竟是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靠近自己。猛然抬起头来，阴冷目光硬是令对面走来的和尚倒退两步，神色惊诧无比。刑邪一窒，对面的和尚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左右，但修为纯正坚厚，一举一动都与当年的悟尘是那般相像！虽然还未说话，但对方身份他却已猜了七八分。刑邪满身杀意，硬是叫戒心狠狠震惊了一下，好在及时反映过来，尚未忘却起码的佛门待客礼道！慌忙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施主莫怪，刚才小僧得罪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施主见谅！”刑邪见是一小沙弥，心神缓缓放松开来，但来自潜意识的警惕仍旧令他久久难以释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戒心埋首道：“施主里面请，家师恭候多时了。”说着，径自走在前方带路。刑邪和端木左会意一下，而后跟在戒心身后，绕过大雄宝殿的如来真身，向着大殿后堂而去。绕过诸多门庭，随后，几人在一处厢房停了下来，戒心轻轻敲了敲门，道：“启禀师尊，客人已经带到！”不多时，里面传来苍老声音，道：“请他进来吧！”接着，戒心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施主里面请！”刑邪感受着自厢房传出的香火之气，抬脚便走了进去。接着屋内淡淡的光线，刑邪一步步走向深处！“是你！”忽然，厢房内响起了陨魔窟方丈悟尘的声音，带着几许惊讶，却多少露出几分喜感。“不错，是我，大师你感到惊讶么？”刑邪站在不算明亮的厢房中轻声对着暗处说道，语气虽然轻和，但话中玄机却是不可忽视。“惊讶什么？老衲也很早就听说你重出山门的事情，只是而今一见，多少感到有些沧桑，难道你不觉得么？”悟尘语气缓慢，一言一语皆是老态龙钟，乃有雷打不动之势。“是啊，我怎么会感觉不到沧桑，一别多少年？世事浮沉，往昔的故人大多已经死去，遥想当年权倾一方，死后也不过一杯黄土，草草葬于山间，又与凡人何异？”悟尘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双目紧闭，脸上露出几许悲痛，沉声道：“人生苦短，不过百岁春秋，哪里又得几次清明，亦或几次平凡？邢施主如此看得开，难道已经深悟佛理了么？”悟尘语气轻浮，话语中竟也似带刺一般。刑邪轻笑两声，道：“佛和魔，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区别？心向仁德，普渡天下，便是佛，举刀杀生，荡灭苍穹，便是魔，共为苍生中的一份子，两种做法硬是成就了两种互相对立的存在。我并未深悟佛理，只因佛理和魔理在我看来并无多大差别，我活着的目的，也相当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