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遗憾

“我没有儿子，黄氏已经死了，我没有儿子......，”老来的牛顶天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转过颤颤巍巍的身子，一步步向着草屋深处而去，至始至终，他都一直念着这样一句话，那种决然不像作假的姿态，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而在雷不尘看来，牛顶天所说的每一句都话都好似惊雷一般刺耳，刀割一般的疼痛，此刻，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糟糕？怔怔的伫立在原地，望着牛顶天远去，直至消失。不知过了多久？雷不尘回过神来，他不能压制心中的遗憾与失落，却也同样的无可奈何，对于牛顶天，他已经没有那种能力将他从老去中唤醒了。向前走了两步，雷不尘下意识的抬起右手阻挡一下明媚的天光，今天的太阳光，竟然格外刺眼，令人生疼。“半个月了！”雷不尘喃喃自语的念叨一句，心中若有所思！他得到这般下场，有家不能归，有人也被失去，又能怪得了谁？摇了摇头，看来他真的颓废得太久了。深深呼吸一下这乡村的淳朴气息，忽然间，他感觉自己竟是好了不少，仿佛身体里开始有新的真力在流动，沿着诸般血脉，灌输整个身子，重新滋润起他的四肢百骸来。遥望着远处蔚蓝的天际，仿佛这样的天色对他来说已是久违了，抖擞一下精神，原来人世间还是有这么许多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茂风山在剧变之中化为废墟，鬼皇更是惨遭爆体而亡，死无全尸，最重要得还是他关心的惜泪公主和回风山媚仙子的生死，她们到底去了哪里？是自愿离去，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这些都还孰未可知，却也不是现在能够猜想的透的。摇了摇头，雷不尘抬起脚步，踩着山间的晨露，向着山下而去。他之所以来得这么艰难却又走得这么突然，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他也觉得自己该回来黄牛村看看了，但看牛顶天的样子，却是早已忘了有过他这样一个儿子。无奈的苦笑一声，原来他已经走到这等穷途末路了！但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先探寻到在剧变中失踪的二人，一个是惜泪公主，另外一个是媚仙子。对于惜泪公主自不必说，雷不尘与她从来便有着特殊的情感，虽然二人都不曾将这个说出口来，但他们心中却比谁都清楚，同样也是不可割舍的存在。至于另外一个媚仙子，她乃是昔年悟空领受陨魔窟潜魔任务之时结下的不解之情，虽然最后因为正邪立场而天人两隔，但那种潜藏在二人心中的情感是绝难抹杀的，这种情感也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来得稀有，自然珍贵。不过在雷不尘看来，这当中应该也是中了茶梅花那等将离人的诅咒。他与悟空虽说师父一场，在朝阳窟平时连话都少有说，整场师徒关系从开始到分道扬镳也不过短短半年，但那种在默默中累积下来的师徒之情却是无比珍贵，也是同样不可被取代的。除此之外，那所谓的师徒关系破裂也不过只是在外人眼中而已，实则在雷不尘叛离佛门之后，师徒之间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深厚，尤其在那日悟空在陨魔窟公然出手，救下雷不尘和惜泪公主的时候，这份师徒感情便已经注定是永远也不可消磨的了。现在，他必须先找到事情因果的线索，哪怕仅有一点也可以，只要足够追寻，他便不会放弃。将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大略回忆一遍，他至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黄封！“黄封......！”雷不尘轻轻念着这个熟悉无比的名字，他与他同样列位于鬼道杀手之内，至于孰强孰弱却是从未见过高低，他们也未曾试探过对方实力，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另外，自打他接受鬼皇传承的月魔天书之后，黄封对他本人的意见也就越来越多，甚至某些时候公然反对他的意见，言辞灼灼，丝毫不留任何余地。一个多月以前，黄封因一时意气用事与枭龙决斗于枯松涧，虽然以重伤的代价将枭龙打落山崖，但随后他被送往茂风山，正式结束了他的远征时光。记得当时，还是雷不尘及时出手在虚空抢下仅剩一口气存在的黄封，要不然，就凭从高空衰落下来的惯力也能将他黄封摔个粉身碎骨。窒了一下，雷不尘面露惊疑，数些个念头在其脑海一闪而逝，对了，黄封的可能性最大，但他如何有这般能力杀死鬼皇？还有鬼皇身边从来形影不离的鬼奴？而且，要同时掳走身怀痴心锁的惜泪公主和修炼绝情绝欲决的媚仙子，这又似乎有些不大可能？雷不尘皱了皱眉，事情实在无厘头，他不知该从何解说？路已经走到这里，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迟疑一下，雷不尘祭起鱼龙鼎，捏动法决，身影瞬间消失在天际。不多时候，雷不尘身影落至地上，举目四望，周遭布满废墟，无一处完好，他这次所到的地方非是别处，正是前不久遭受剧变的茂风山。抬起脚步，刚走了两下，雷不尘便被驻留在茂风山的鬼道弟子发现，当即便有几个弟子兴冲冲的跑过来，看得出来他们心中都压抑了太多东西，在雷不尘离去的这段时间，他们非但没有抛弃茂风山，反而不分昼夜驻扎在此地，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的公子能够归来，带领他们继续远征生涯，征天伐地，誓死追随。“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弟兄们都等了好久了！”一个长相稍稍出老的弟子激动的说着，随即转过身去，对着身后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弟子道：“快，你快去禀报四大护法，就说公子回来了！”那个弟子闻言，当即转身奔跑而去。眼前这个人处事有条不紊，看的出来很是老道，雷不尘也认得他，他叫李长风，一直在天护法手下做事，偶尔跟随天护法会见雷不尘禀报一些机密事情，而今，只怕天护法也是怕公子突然回来，而其他弟子能力有限，只怕怠慢了公子才将李长风安排在这里随时恭候公子大驾，现在，天护法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他们终于等到了公子顺利回归。点了点头，雷不尘没有说话，抬起脚步走在前方，一步步向着焚月后宫而去。眼前的景象虽然依旧腐败，但比之刚开始却是好了不少，残垣断壁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就是以前的焚月宫旧址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恢复的了。看得出来四大护法在雷不尘走后做的很用心，擅自做主指挥弟子清理现场，把死去的兄弟简洁安葬，还在焚月宫旁边的空地上搭建了临时帐篷，供众人休息，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有多么舍不得这片土地，又是多么希望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虽说生死难料，只怕随时都有葬身异地的危险，但他们喜欢那样的生活，因为有一个公子与他们同在，生死共与，不分彼此，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忽然，天、地、风、雷四大护法在数些个弟子的簇拥下疾走过来，人人脸上都带着无法压抑的欢愉，时隔半月，却恍若生离死隔一般长久。点了点头，雷不尘未有说话，只是抬眼一一扫过四大护法以及几个心腹弟子的脸庞，他们无一不是面露憔悴，精神说不出的萎靡，但仍旧在这一刻表现的无比惊喜。看得出来，他们在雷不尘离去的这段时间都是操够了心，没有少吃苦头。但从他们那脸上的真挚和而今雷不尘的回归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又都是值得的。忽在这时，雷不尘好似发现了什么，神情一窒，脸色开始冷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猜到了什么？“冷血他们呢？”雷不尘语气说不出的阴冷，双眼望着不知名处，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但从众人那忐忑惊惧的神情看来，此事却好像又变得不可忽视。“他们......，冷护法他们都走了，这已经是十几天以前的事情了！”之后，天护法没有再隐瞒，脱离众人站了出来，语气低垂的说着。闻言，雷不尘皱了皱眉，双手不自主紧握起来，但随后，他又迅速恢复正常，仿佛释然了许多。能有如今这般结果，却又怪得了谁？“算了......，”不知过了多久，雷不尘终于打破沉默，讪讪的说着，语气中多少也露出几分无奈，情绪也是无比失落。“公子，我们！”雷不尘右手一摆，阻止了天护法想要说得话，兀自上前两步，背对着众人。“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公子，茂风山五鬼道，就让它彻底消失吧！”雷不尘望着远处，语气轻微，但这短短两句话语，却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耳畔乍响，瞬间惊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