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州公安局。大梁冲进会议室时,大家都抬头看着他。“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一个!”局长脸色灰暗,有点不高兴地说。“对不起!”大梁一边说着,一边就近坐了下来。“今天,”局长说,”没有外人,我很高兴!”他站了起来,一扫满脸的灰暗,提了提嗓子说:”厅里来了人,部里也来了人,现场督办,我很不好办呀!今天好,难得我们自己开个会,有什么说什么,我先说!”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该着谁谁倒霉!我这里先向大家道个歉,大家都过不好年了,我对不起你们!”他挥了一下手,接着往下一按,好象在阻止别人说话:”但是,你们给我听着,这事办不好,别说过不好年,以后的日子都别想过安稳!我也一样!”没有人说话,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局长,静静地听他说:“这么大的事,他妈的怎么就发生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呢?你们听着,这事千万不要让下面所里那帮白痴知道!还有,其他的案子全他妈的给我放一放!这次被抢的,是搞科研的!研究黑能的科学家!什么是黑能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军事上用的一种负能量。被抢了,被一帮据说平时只是小偷小摸的、西齐来的毛贼给抢了!我就想不通,几个小毛贼能有多大能耐?四五个警卫也没拿住他们!这下好,没人再笑我们是饭桶了,他们当兵的也一样!但是,”他扫了一眼大家,”案子要我们来破!人是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的,他们说是隐身了,几个人都说是隐身了,你们相信吗?”大梁把手举了起来。“陈大梁,等我把话说完!”局长盯着大梁,很有些不高兴。大梁站了起来:”局长,我相信隐身,我请求马上去找他——隐身人!马上!”“你?”局长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家,过了一会儿,又猛地转过身来对大梁说,”行!他们的九个,全权由你调配,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吧!”大梁转身就走,背后局长的声音很快消失了:”这次没有什么专案组,各小分队独立行动,都是重案组!你们有什么线索吗?没有是吧,那接着听我说……”这边老扁已经给丁卯泡上了一茶铁观音。丁卯从没喝过这种茶,一口下去,一种说不清的味儿散遍了他的全身,他觉得老扁是个神人,也是个好人,就象无心大师一样。老扁始终微笑着看着丁卯,他不只是想知道无心大师,也想知道丁卯自己的故事。丁卯正在慢慢地跟他说起这一切:丁卯的故事不算离奇,但却很是不幸。才三个月大的时候,他的妈妈就跟着一个卖货郎私奔了,爸爸心情很不好,也没什么心思照顾他,从小就营养不良的他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还没有人家三四岁的小孩高,送到学校老师不收,说是太小了。直到十岁时才上勉强上了小学。不过他还算聪明,学习成绩并不比别人差,轻轻松松就上了初中,而且成绩依然很好,可是到了初二的时候,没法再读下去了,因为外出打工的爸爸没了音讯,没了经济来源,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饿着肚子的他想到管食堂的事务长那里偷点菜饭票,这一偷不打紧,让他从此走上了一条犯罪路!原来他趁大家去买菜饭票时混了进去,爬到了事务长的床下面,好等晚上大家都去吃饭时下手,没想到那天晚上事务长要回家吃饭,更没想到的是事务长的旧办公桌的抽屉竟然没锁,而且现金与菜饭票都放在一起!看着乱糟糟的一堆钞票,有五元、十元的,也有五十、一百的,他呆了,呆过之后就是疯了,他发疯一般的拼命往衣兜里塞,塞着塞着他发现他那小衣兜根本放不下这么多钱。这让他慢慢回过神来,觉得有这么多钱,就可以去找爸爸了,如果去找爸爸,他就不能再上学,不上学菜饭票就没用。他把菜饭票挑出来丢到一边,把钱理顺了放到衣兜里,接着翻别的抽屉,发现还有一元、二元和一角、二角、五角的,他找了个手提袋,将钱用报纸包好放了进去,趁着夜色逃出了校门。乡镇的中学外面不是都市,没有辉煌的灯火,只有黑暗的街道,他不敢走远,只好钻到乡陶瓷厂废弃的冷窑孔里哆哆嗦嗦地缩了一夜。这一夜的寒冷是他从没”享受”过的,原以为自己的家是最冰凉的地方,没想到还有比家更冰凉的。他睡不着,睡不着脑袋就不会闲着,想的全是下一步怎么办,什么他都想到了,最后还是决定回到学校,因为他这样走了,学校肯定知道这钱是他偷的,如果他把钱藏起来,再回到学校,谁也没办法知道是他干的。丁卯到学校的时候快八点了。他没有到教室去,而是先去找班主任王老师,他对王老师说昨天回去时得知爸爸没了音迅,所以没钱买菜饭票了。昨天正好是星期三,很多学生这天晚上都会回家一趟,班主任根本就没多想什么,见这个可怜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了,马上就掏了十块钱给他。丁卯不动声色地去上课,竟然一天都没什么动静。傍晚到了大家卖菜饭票的时间,事务长的房间(兼办公室)被偷的消息才传出来!由于只丢了钱没有丢菜饭票,所以大家都认为是”外贼”。联防队的人来看了后很肯定地说:这贼是从外面用铁条捅开”暗锁”的,于是通知了公安局,后来就没消息了。三天后,丁卯爸爸没了音迅的消息传遍了全校,校长打算号召全校捐款。可是丁卯说他要去找他爸爸,校长说服不了他,就与一些好心的老师一起凑了些钱给他让他上路。开往金州的长途车上,丁卯把破书包当枕头装睡觉。你可别小看了那破书包,那里面可装了三千多块钱,虽然很多都是零钱,丁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金州他来过,来过很多次。每年暑假他都跟那些和爸爸一起打工的老乡来这里。可是当他再来的时候,他的爸爸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所有的老乡都说不知道。开始的时候,老乡们还能留他住一两个晚上,给他一点吃的,后来大家开始烦他了。他想找工作,可是太瘦小没人要;他去捡破烂,没想到这活儿也有”地盘”!他很无奈,把钱存到银行里,租了个很旧很旧的小房子住着,整天在外面找爸爸,找生活,没有找到爸爸他不敢乱花一分钱。幸好他生得很矮小,人又机灵。没被办暂住证的抓住过。“你说你与大梁早就认识了,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老扁更加同情这个小”半仙”了,他又给了丁卯一根香烟,并给他点上了火。丁卯又站起来哈了哈腰,坐下去后,咬着烟连抽了两口:”是的,那时候陈队还在金州上大学。”“你是怎么与他认识上的?”“我……”丁卯低下了头,”我后来没办法,就开始在公交车停靠站‘干魁’。”“什么是‘干魁’?”“就是掏人家的包。”他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做小偷。”“你别难过,你也是被逼无奈!”老扁拍了拍丁卯的肩膀说,”那,没有被抓住过吗?”“有,就是被陈队抓的,他抓了我两次。”丁卯抬起了头,可他的脸上红晕未减。“后来呢?”“后来?”丁卯说,”还谈什么后来!‘干魁’也有地盘。那些‘带托’的生意好,他们不让我在他们的地盘上混,日子还是不好过。后来,我租的小房子里还被偷了,书包里留着花的零钱全没了,再后来就到了土州,那是个刚开发的小县城。”老扁听到”土州”二字,重复了一句:”土州?”——因为那是他的家乡。“是的,土州。这里正在搞旅游,正在开发,到处都在建房。我就开始‘砸窑子’。哦,‘砸窑子’你也不明白是吧?就是偷人家商店或是住房。”老扁笑了:”你就是这样‘砸’进无心大师的‘窑子’的是吧?”丁卯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喝了几大口茶,接着就把无心大师传他隐身术的经过说了:那天他来到土州南门口,发现城市建筑到这里嘎然而止,面前是一片沼泽地,浅浅的水草中有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地通向不远处一幢孤零零的小洋房。丁卯心里想,这里一定可以”发财”,于是他沿着小路走了过去。青天白日的,他只是踩点,踩了点,晚上来的时候就是轻车熟路了。来到小洋房前,丁卯发现大门竟是关着的,好象里面没人。这荒郊野外,正是个白天也能下手的好地方!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找了个好爬的窗户进了屋。还没等他的脚踩到房里的地面,就有个声音吓了他一跳:“你总算来啦!”他收不住脚,已经踏到了地毯上,心里只想着马上开溜。那声音又传来了:”来了就别走,我等你很久了!”丁卯定了定神,心说我想走只怕也走不了,干脆看清对方的底细再说,他四周张望着,却没看到一个人影。“我在这儿呢!”这次声音竟然在他的身边发出的,他抬头一看,眼前渐渐地显现出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大和尚来!丁卯呆了,搞不清眼前凭空变出来的这个和尚是人是鬼,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今天一定是逃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