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老扁回到了龙教授给他留着的那间卧室。他躺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床头灯的光线较暗,照在天花板上光怪离陆。大梁怎么样了?老扁心里有点乱,大梁的手机竟然不在服务区!土州是老扁的故乡,他知道南门口一望平川,做为市郊是不可能没有信号的,除非他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担心!是的,他很担心,虽然大梁在警察中身手是最好的,可警察毕竟比不得野战军、游击队,更比不得单身游走江湖的盗贼,在应付突变时,他有些无能为力。大梁曾深入山林,在一个杀人犯家后山坡蹲守三天三夜,草丛中吃,草丛中睡,可那毕竟有三个人同行,而且是带枪的,就算是这样,最后也差点让对手把他们引进捕猎的陷阱……陷阱!天哪,老扁猛地想起,土州城的南门口可是一片沼泽地,那里充满了天然的陷阱,连城镇规划也不敢把这片土地归入房产开发范围!大梁从未见过这样的环境,要是稍有不慎,手机也就永远不在服务区了!可老扁的担心是多余的。正在他为大梁的安然提心吊胆的时候,手机响了,老扁懒懒地靠在床头,开启”免提”功能,有气无力地冲着电话说:“,龙叔……”对方的声音却让他坐直了身子:“么龙叔,老扁,是我,大梁!”“大梁,你没事吧?我正为你担心呢!”“担心什么呀?”大梁的声音似乎很兴奋,“没睡吧?看样子你还没睡,两点多了还没睡,一定玩得很开心。”“开心?担心才是真的,”其实现在老扁不再担心了,“边怎么样了?”“回去!”大梁大声地说,”我们回去再说!我明天上午就能到,无心大师正在为我联系车!”冷冷清清的土州西城路大街上灯火通明,大梁与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柱着拐杖的无心大师拖着零乱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从对面驰来,”吱”的一声在他们身边停下,无心大师做了一个上车的手势,大梁在电话里说:“老扁,车来了,好了,等一下再打过去!”他对无心大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钻进车内,接过大师递过来的一个包裹,放到了脚下,再把头探出窗外,两人四目相对,一言不发,相互点点头,无心大师手一挥,车子开始爬动,在两人相互挥手之间,土州的繁华渐渐淡出了大梁的视线。大梁再次拨通了老扁的手机,没等老扁开口就说:”老扁,快回去,我们木州见!”“为什么这么急?”老扁想到了那个门卫,申文革,”我还有事没办完,你先回吧。”他要在离开水州之前了结申文革,十几年了,好不容易遇上他,这是上天给予的机会,不能轻易错过!“那怎么行?”大梁急了起来,”不只是我的事办完了就催你,是我们出来久了,那边可能要出事!”“出事?”老扁不能确定哪一块会出问题。“丁卯还在你的房子里,我不好说,可是必须马上回去!”“不行!”老扁很果决,他听大梁说话好象有些顾忌,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么错过这次机会!“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大梁吼了起来。“因为,我要报仇!”老扁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户,似乎窗户那边申文革会探出头来与他打招呼。“……”大梁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看到他了,十二年了,上天给我机会,我不能错过。”“你说说,我听着,说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说话,听明白了再告诉你哪个更重要。”老扁听大梁这口气,知道他那边不方便说话,于是把当年申文革对自己下黑手及他从奶奶手中逃脱,现在他在水州玉仙子公寓遇到他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我想用龙晓的高压气枪结果他!枪就在我的床头,子弹已经喂了毒,一枪就行了!”“不行,那边的事更大,我跟你说,丁卯,你玄关上的那破玩意和你书房门上的破玩意,明白吗?问题很严重!”老扁知道他说的那个破玩意是剑与盾牌,与丁卯联系上,那就是剑与盾牌里有文章,其实奶奶说过的,那剑与盾非同一般,只是没说明而已。丁卯是个邪门的人,说不定他真会捣出什么大乱子来,事情也许真的很严重:”好吧,我给龙叔打个电话,不过这时不一定有车!”“打的,”大梁又急了,”打的回去!”这么说,事情真的很严重,从水州打的到木州至少也得一千多块钱,不是很急,大梁也不会让他打的。但他不打算马上离开。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够了,就这几个小时够了,他穿上衣服,提起枪,打开门走了出去。“请问,那个来自土州的保安呢?”来到门卫室,老扁只看到一个保安在站岗。那保安向老扁打了个立正,敬过礼之后才说:”哦,你是说那个申文革呀,今天不是他当班,到朋友那边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没事,随便问问。”老扁表情很轻松,”他什么时候回来?”“没个准,可能要到后天,哦,现在应该说是明天吧!”这个保卫在这里站了十几年岗了,当年老扁刚来时他就在这里,他认识老扁,可他为人木纳,话不多,很少与人打招呼。“那算了吧!”老扁往外面走去。“喂,这么晚上到哪里去?!”保安带着审问的口气问老扁——这家伙一直不善做人,难怪十几年了还在站岗。“啊,”老扁愣了一下,”对了,龙晓叫我去喝酒。”“你们白领人生活真没规律!”当老扁背着装网球拍用的提兜往螺丝桥街走的时候,听到背后那个站岗的保安嘀咕着,他想这保安真没用,别说自己提着的是气枪,就算是机关枪,只要简单包裹一下,他也看不出来。螺丝桥街比不得昨夜的热闹,很多铺子都只见开着门打盹的伙计,偶尔有三五个人在某间吃茶喝酒,竟是一副不到天亮不肯休的样子,看不出他们的身份,老扁感觉他们可能是些未回家过年的民工。想到民工,他又想到了丁卯,想到丁卯是因为他觉得丁卯这形象前些年一定没少被联防队们当小偷抓!想到丁卯他的脚步就无法再向前迈,刚才心里拈着那个申文革,什么事都没当回事,现在想想,真的不能担搁了,既然大梁这么说,一定有原因,何况老扁知道这剑与盾牌的重要性,当初金州城镇规划把奶奶他们藏宝的地点也划入图纸中时,奶奶与何奶奶一起把所有的东西全搬到了土州——他真不敢想像就凭两个老太婆怎么就能把三大箱那么重的东西从八百公里开外取回的。奶奶叫回老扁,在青子家她把一个特别的箱子里这几件古董交给老扁,并吩咐他如何摆放,那面铜镜本来一直放在奶奶床头的,奶奶也一并交给了老扁,并一再吩咐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让别人单独与这些东西接触!好几年过去了,老扁竟把这事给忘了,现在镜子在自己手中,头盔在书房,可盾牌与剑一个在书房门上,一个在玄关上,把丁卯单独关在那里,谁保证他不乱动?不行,必须马上出发!他开始找出租车,可让他心烦的是,今夜的出租车也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