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驶入木州的界线,大梁就给他的老婆打电话。“阿莲,我是大梁,”大梁停顿了一下,他知道阿莲:自己几天没回家,而且还是大过年,手机也打不通,她不定会来一阵连珠炮把自己轰炸得七晕八素,自己无论有什么话,都得等她轰炸暂停时再说。可今天阿莲的反应让他很吃惊。“哦,大梁,你还好吗?”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好,好!”除了说好之外,他竟然忘了自己本来打算说什么,”你,哦,我,我……”“你没事吧?你在哪儿?”语气是这般关爱,在大梁的记忆中,似乎从没有听到过她这样说话。“我还好,”大梁附和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也有些不对,于是换了口气,”我没事!你有空吗?带上一千块钱,到王子南苑的北门等我,我半个小时就到!”“哦,好吧,我这就去。”大年初一上午十点半,王子南苑北门的西王子大街行人如织,大梁所乘的小车跑跑停停,终于爬到了指定的地点,大梁远远地就看到阿莲站在门卫室外东张西望。“阿莲!”大梁向她招手。阿莲听到召唤,立刻向这边跑了过来,看起来很兴奋。“你回来啦?”她关注地盯着大梁的脸,”没事吧?”“我没事,钱带来了吗?”大梁没在意她的表现,司机还在等,他得给钱人家呀。可人家不要钱,无论大梁怎么努力地塞给他,他都不收。“这可怎么行?上千里路呀!”大梁依然坚持要给。“真的不要,”那司机说,”这是给无心大师送客人,怎么能收钱呢?”“为什么?”大梁职业地警觉起来,“为什么他的客人你不能收钱?”“因为他救了我全家人的命啊!要不是无心大师……”司机双手合十虔诚地说,”我们全家都陷到地底下了,我们正无从报答他老人家呢!你说,你这钱我能收吗?”“哦,这样啊!”大梁点点头,”按理这钱是不能收,可我不是他的客人,我也是请他帮忙的!”大梁把钱丢进车内,转身就走,阿莲在后面紧跟着,她回头对正要说什么的司机说:“你要是不要,就回去送你那个什么无心大师吧!”走了几步,她又跑回头:”对了,有票吗?”那司机连连应诺:”有,有,从座下拿出一个小包,掏出一叠小票递给阿莲。”“阿莲,这次不要票。”当她正打算说这票在木州无法报销时,大梁叫了一声,”你先回家,我有急事!”阿莲双眼幽怨地望着大梁远去的身影,气得直跺脚。那出租车在保安的催促下,慢慢地驶出了西王子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视线。拉开老扁的防盗门,大梁惊呆了,防盗门的锁被什么东西切除了一块,内门上装锁的位置被硬生生地斩除,玄关上的剑没了,真如无心大师所料!那么盾牌呢?他的目光向书房的门移去,书房的门竟然开着,门上的盾牌也不见了!再一看客厅里,哇,茶几碎了,玻璃茶几与散落的水果混在一起,丁卯早已没有了踪影!大梁掏出手机立刻拨打老扁的电话。“喂!”大梁听到老扁的声音,急忙说:”老扁,你到哪儿了,快赶回来,真的出事了!”“我在书房里!”声音清晰地从书房里传出来。大梁这才注意到电话还在连接中,话筒里传来的只是彩铃的声音。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书房,却见老扁若无其事地坐在电脑前看文件!“你还有心思看这些?”大梁朝墙上看了一眼,铜镜还在,他松了口气。老扁无动于衷,”我不看这些还能做点什么?”“报案!报案总行吧?”大梁很急。“报案?”老扁没看大梁,只顾把一些文字拷到另外一个文件里,”报案有用吗?就靠那些警察?”他突然意识到他的朋友也是警察,于是轻轻地说,”哦,对不起!”大梁没在意老扁怎么样,他只是很急,双手紧紧地抓成拳头,”他跑了,带着你的东西跑了,我们得找到他,抓住他!”老扁转过转椅,面对着大梁,望着大梁一脸的疲惫,他很心疼!铁哥们多少年了,他知道大梁办事的认真劲,可很多事光靠认真是不够的,他递给大梁一根香烟,大梁没接,他自己叼在嘴上抽了一口。“我的门你没关上!”他笑着说。“锁坏了,关不上!”老扁的笑让大梁很困惑,这会儿他还笑得出来,真够沉得住的。“拿张纸折叠几下夹在门缝里吧!”大梁走了出去,老扁也跟了出去,他冲了两杯咖啡。两人坐在书房里,一个心急如焚,一个若无其事。老扁朝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用下巴向咖啡指了指,对大梁说:”急也没用,先喝咖啡,先抽根烟,我们得好好聊聊,哦,对了,等会儿修门的就会过来。”他端起咖啡呷了一小口,有些烫,又把它放了下来,”这年头真好,大过年的也有人上门修门!”这让他又想起了龙叔水仙子公寓的门,嘴角不禁露出了无奈的微笑。老扁的沉静感染了大梁,他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两个人在房内吞云吐雾。“那个所谓的‘图片更重要’的文件我找到了重要在哪里,等一会儿我们认真看看。至于丁卯,他走不了多远的,你想啊,他那么个瘦不拉叽的小人儿,提着我的剑与盾牌,受得了吗?就算那玩意能让他穿墙过壁又怎么样?那东西沉着呢,以我现在的体质,也把弄不了太久,凭他那鸟样,拖也拖不了多远。”老扁话没错,丁卯的确走不了多远,他现在还在楼下没出王子花苑大门呢!昨天刚刚发现这对宝贝的秘密,当时让他很是开心了一阵,可开心之后就是犯愁:这么沉的东西怎么才能拿得走呢?放在一起找个车拉着吧,风声水起,马嘶人叫的还不把全世界的人都给引过来了啊!要是左盾右剑拿着吧,人家是看不见,可这样自己能走多远?思来想去就是没有想过放弃。几个小时后,他饱饱地吃了顿方便面,最终决定还是隐身出门,因为这样才不致出什么意外让自己到手的宝物失去。于是他极尽全力,用双手把剑抬了起来。对着门上的铁锁劈去,可他哪里把持得住这么沉的剑!剑锋一偏,硬生生地把门上装锁的位置剜去了一大块,依然劲道不减,直往下坠,丁卯把持不住,双手一松,金石相击,剑在地板上发出一阵脆亮亮的响声,把地板划了一道大口子。他吓了一大跳,担心会有人注意他,侧耳细听,门外似乎没有人声。于是他壮着胆子,搬起地上的剑,小心地抬起剑锋,朝着防盗门的锁划去……门是打开了,可是怎么出去呢?他悄悄地打开门。先从门缝里瞄了一眼,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他眯起眼睛细看,门外没有人,也听不到人声,于是他大胆地探出半个尖脑袋向外边张望。还是没看到人,他发现对面人家的门上似乎少了点什么,缩回头一想:”少了点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很不正常——人家防盗门,门铃按钮,门牌号都有,怎么会少了点什么呢?对了,他一拍脑袋,对联,福字!木州人家家户户都这样,就算是住进商品房,别墅,大过年的都会在门上贴对联和福字,连自家的厂房也不例外,可对门那家的门上没有对联,那说明了什么?丁卯心里明白,对面那家没人住!于是他挽起盾牌,提起宝剑就走,可到了门边,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开门:左手挽着盾,已经非常非常吃力,右手提着剑,把剑锋抬起都难做到,用脚吧,身负这么沉的东西脚一抬起来就立不稳,试了几次终于放弃。开不了门使他想到了关不了门,关不了门就意味着这里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作案现场太早被人发现可不是理想的事,这一点他凭经验就能理解。放下宝贝,他找了一只插线板,用上面电线系在门上残缺的拉手上,用嘴叼住电线,提起宝剑再挪过去艰难地挽起盾牌。按他的想法,用嘴叼电线拉开门,出门后再拉着关上门,这主意太好了,他想,世上也只有他这么聪明的人才会想出这么绝妙的方法。然而,就在他折腾半天后把门拉开时,才知道自己尖尖的脑袋里进了多少水——外面还有防盗门,从里面一顶就能打开,到了外面,也只要拱一拱身子就能关上!只要防盗门关上了,谁还能发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忙了半天原来竟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