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牛山南面的金星大厦高耸云端,第二十一层一个临窗的房间里,世纪星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水王星不安地站在宽大的红木书桌边,望着窗口正从望远镜里往下察看的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说:“孟书记,你得给我们出面说说话呀,要不然这些警察说不定还会干出点什么来呢!他们哪里把市委市政府发给我们的那块‘重点保护单位’的牌子放在眼里呀!”孟书记慢慢地转过身,稳健地踱到书桌后边坐了下去,把自己埋进老板椅里,手指在扶手上动了几下,示意水王星也坐下来:“老水呀,别那么激动,坐下来,坐下来,有话好好说嘛!”水总无奈地坐了下来:“孟书记,我这不是激动,我着急呀!”“急?急有什么用?”孟书记转动着椅子不紧不慢地说,“我要是告诉你我也阻止不了他们,你会不会就更急了?”“什么?”水王星又站了起来,“不会吧?你也阻止不了他们?杨市长也这么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到底怎么了?”“怎么了?他们有尚方宝剑,明白吗?”“什么尚方宝剑?我不明白,请孟书记明示!”“发生大事了!”孟书记加重了口气,“公安部都来了人,连我们都被明确告知不得过问更不得阻碍他们一切行动,明白了吗?”水王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感觉得保护伞罩不住他们了:“您是说……”孟书记一摆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什么也没说。刚才你也看见了,刑侦大队的人混在消防队里到白牛山上搜寻。那把火分明是他们自己人放的。这不是很明显了吗?”“这么说,野生园的事也是他们搞出来的罗?”水王星吃惊地看着他的靠山之一孟书记,心中十分不安。孟书记斜着眼瞄了水王星一眼,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野生园的事并不是公安局搞出来的。因为,腊月二十八晚上,野生园酒吧里,没有别的顾客,只有他安排的人,包括那个醉酒闹事的和后来赶到那里把野生园给灭了的,全都是!——要不然,在木州,还有谁能挡得住110与电视台呢?但这事他不想让水王星知道。水王星等了半天没等到孟书记的一言半语,心里更加不安:“孟书记!”他叫了一声,孟书记心中有事,没有注意他,他又叫了一声,“孟书记!”孟书记头动了一下,又斜眼瞄了他一眼:“嗯,这样吧老水,你先回去吧,小心一点,不要乱动,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明白吗?目前的事,具体怎么对待,我会跟老杨碰碰头的。”水王星不安而无奈地离开了。孟书记把脚伸到书桌上,身子向后压了压,斜躺在椅子里,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有点陈旧的笔记本,打了开来,一页一页地从后面往前翻,渐渐地,他的眉头锁紧了,眼睛里闪出一丝杀气。孟书记其实应该被称做孟副书记,他就是孟卜清,曾在土州当过公安局指员、副局长、局长,后来到金州下面一个县挂职当了一段时间副县长,直到三年前,他被调到了木州,无缘无故地当起了市委副书记,他这个副书记似乎不分管什么,而是什么都管,在市委,露脸的是书记张扬,而真正能当家的,却是他孟卜清,没有人知道这背后还有什么背景,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孟卜清充满杀气的双眼锁定的是笔记本的三个字:刘金花。在刘金花的边上是李子昪,下面还有几个不相干的人名,但就在这几个不相干的人名中,竟然有一个人名写得与“刘金花”三个字一样大,这个人名是:申文革!申文革就是水州玉仙子公寓的那个保安,八年前从孟卜清的眼皮底下消失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孟卜清的视线里。但是刘金花不一样,他在金州震城挂职时,从一个山村的村口看到过一尊雕像,这就是刘金花。传说这个刘金花当年带着八路军的小分队出没在这一带,领导地方力量保卫着当地百姓的安全与利益,打得敢于进山的小鬼子晕头转向落花流水。传说中的这个刘金花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大脚女人,左右双枪百发百中,武艺高强所向无敌,而且轻功也十分了得,飞檐走壁攀树爬岩来无影去无踪,鬼子与白军(伪军)悬赏一万块大洋买她的人头却连她的踪影都没买着……。孟卜清开始时没有留意这个民间的传说与县政府并不在意的雕像,只把这些当作老百姓对当年八路军的盲目崇敬的表现而已。可是有一天,当他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耳熟,这种不对劲竟然使他能在半夜里惊醒!于是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三地回忆,于终想起来了,当年那个李子昪被他奶奶从土州公安局领走时,那个高大的老太太签下的就是这个名字——刘金花!难道是她?难道真的是她?孟卜清猛地从**坐了起来,他细细地回忆着那个当时并没怎么在意的老太太:她身材高大,而且是大脚,已经很老很老,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那样子应该在八十岁以上。就这些了。但是就这些已经够了!他在想,明天一定再去看看那个雕像,也一定得让土州那边查一查那个刘金花的身世!不看不查不要紧,这一看一查,倒真的把孟卜清给吓晕了:土州那边传来的情况是刘金花出生于一九一二年十月十八日,农历九月初九,祖籍沂东,丈夫李有光,土州仙乡石桥人,一九四八年客死金州,他的遗腹子李保国生于一九四九年……,没有关于她及丈夫以前身份的记录。面对着那尊雕像,他越来越觉得眼熟,似乎就是那个老太婆,手持双枪要从石雕底座上走下来一般!他终于明白了,当时在土州那个暗杀他的人,不是李子昪,李子昪当时一定还没有康复,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活下来,而暗杀自己的人,就是这个老太婆,刘金花!——孟卜清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到县城的,只记得从那以后他就常常半夜里想起这个人,这个手持双枪的老太婆。刘金花这个大名从此进入了他的死亡手册。可是好几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盯着这三个字,孟卜清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把当前的案子与刘金花联系在一起:“难道她就是那支公安队伍之外的看不见的力量?要不然,我的人怎么会漏掉那么多的重要情报?这只老母狼,会藏在哪儿呢?她还活着吗?”老扁的奶奶坐在临窗的一把摇椅上,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与曾孙。她依然穿着那件黑色的长外套,领上镶着红边,前襟绣着福寿纹,宽脚裤下是一双黑色平跟绣花鞋,左手扶着摇椅的扶手,右手手指间夹着香烟;她那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布满皱纹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不再那么寒光闪闪,高耸的鼻子下扁扁的嘴巴带着微笑。老扁觉得奶奶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更多更深了,眼睛也陷得更深,不更象当年那么有神,头发更是白多黑少,几乎是全白了。大梁却注意到李奶奶坐的那把摇椅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这把椅子跟他爷爷的那一把一模一样。“孟卜清这个狗官到了木州,我就住进了这里!”奶奶平淡而和蔼地说,“扁子,小雨长大了,我不用担心,可我对你一直放心不下!”这么说有三年了?奶奶住在自己的楼上三年了,自己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呢?还有小雨,他是在哪里长大的?“小雨不上学吗?”老扁不知道问什么好。“怎么不上学?正月十三开学,他就要回沂东去上高中!”奶奶说。“爸,我上高二。”小雨在一边说,“我的成绩还不错!”丁卯在大梁的旁边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那把剑与那面盾就放在沙发边的红木茶几上,盾牌面朝下,剑放在盾牌上,一点特别的景象也没有。“黑能是什么?”老扁的奶奶突然问大梁。大梁吓了一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心里想:难道这事她也知道了?不对,她老人家是个老军人,一定只是关心军事上的动态才了解到黑能的。“一种负能量。”大梁尽量以平淡的口气说。“据说能防御核武器?”“哦,是的。听说是这样!”大梁只能这么回答。“那,这个案子就凭你们几个人怎么顶得住?这可是天大的事呀!”刘金花接着说,那口气却不象在谈什么大事,而是在聊吃饭穿衣这类的小事一样。可她这种平淡对于大梁,就象晴天惊雷一般。大梁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他不明白她是从哪里获取这些“情报”的:“李奶奶,你说什么?”“这孩子!”奶奶撇了撇嘴,“人家都盯上你了!你们呀,也得注意点安全!”大梁更吃惊了:“李奶奶,这么说,你知道东西在哪里了?”“东西就这么重要吗?最重要的是人,是你们的对手!”“我们的对手?谁?”奶奶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下巴指了指丁卯:“这个可怜的人你就不要带走了,留在我身边吧!”丁卯一听刘金花这样说,马上兴奋而期待地看着大梁。大梁对丁卯本就没什么兴趣,隐身的背景他也知道了一点,被偷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一定要拽着丁卯不放的呢?他在丁卯背上拍了一下说:“行,没问题!丁卯,以后你就跟着李奶奶吧!”丁卯一听他这么说,马上从沙发里跳了起来,向大梁与刘金花他们轮流作揖:“谢谢陈大队长,谢谢李老太太,谢谢大李先生,谢谢小李先生!”大梁一把把他抓住按回沙发里:“别谢了,头都被你吵晕了!”他看了一眼老扁,老扁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小雨不说话。“梁子呀,你身边一个人不够,再加一个吧,散成三个点,会比一条线更安全。对手正盯着你呢!你们有两位同志牺牲了,下一个就是你!”刘金花说。大梁正想问什么,刘金花却对老扁说上了:“孩子呀,晚上把那个女孩带过来见见奶奶,我看她是个不错的孩子,如果相互觉得合适的话,就选个好日子定个亲吧!”老扁惊讶地回过头,他不知道奶奶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哦,好吧!啊,奶奶,你说什么呀?哦,哦,好吧,晚上我叫她来!”大梁见老扁这么慌乱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