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申文革该喘口气了,他看着被他打得东倒西歪的对手们,那个刚才在他身后“要他命”的,好象是个头头,正痛苦地坐在地上哼哼着;两个被他鞭子打中的,都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还有一个被竹挑板压着,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起来,可是看样子他也被踹得不轻,挣扎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倒下了;他回过头,看见的是那个手中木棒被他钢鞭砸成两节的家伙,这时正打算弯腰捡地上的刀子;而他的旁边,却多了两个人,正是这伙人中开面包车的司机与刚刚赶过来的另一个骑自行车的,他们的手中同样提着砍刀。申文革一拧腰,早已一脚踢翻了那个捡刀的,脚落地时向前抢了一步,挤到刚刚上阵的司机面前,左手一横,紧帖着胳膊的砍刀无声无息地向对方扫过去。那人并不是职业司机,而是个职业打手,自然有些能耐,加上他们间的距离稍远,那人只一撤步,就让开了申文革的刀锋,反过来手腕一翻,手中砍刀向上一挑,直取申文革的胸膛。另一个也不含糊,抡起砍刀从申文革的背后劈下。且看申文革,左手横刀下压,正好压住对方的挑刀,身子也随着下潜,脚下更不停顿,不只避过了后面劈来的刀锋,还硬生生地与面前这司机撞了个满怀,将他连人带刀掀翻在地。放倒了眼前的对手,他没有停顿,强止住步子,猛回头,手中刀一抛,向用刀劈他的那人抛去。而那人下劈的刀落空后并没有闲着,手腕一翻,刀锋一转,斜向上挑出,直取申文革的后背,却没想到申文革会强止脚步迎刃而上,他手中的刀堪堪帖着申文革的腰挑了上来,连申文革的衣服都没挑到,却被申文革的刀擦破了面皮,鲜血一下子从他脸上挂了下来。不到一分钟,战斗结束了,申文革用最直接的方式向这些所谓的都市杀手们宣告着: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都市杀手!他拉过脸上挂了彩的,将他的手一拧,拧到了他身后,一用力,一直推到了那人自己的肩胛上,可怜那人,一向都是打人杀人,怎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痛,且听他的嚎叫,就跟杀猪似的。“说,谁让你们来的!”申文革最想知道的是,倒底谁在要他的命。那个被药物弄得痛苦不堪的头头,自然听出了自己队伍的全军覆没。他止住哼哼,对申文革叫道:“狗日的,别他妈的再用下三滥的手段了,有本事你去找木州的叶保国!”叶保国?申文革知道他是谁!叶保国当然也知道申文革是谁,但他们谁也没见过谁。叶保国每每听到孟卜清提到申文革有多厉害,他就十分的不服:小子,哪天让老子撞上,一定撕了你!但他最不服的并不是申文革,而是刘金花,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八路,他做梦都想会会这个被某个地方传说成神人的老娘们!——所以当他找到申文革的下落后,自己并没有出马,但却对那个领队的头头说:“要是摆不平,就跟他说‘有本事木州找叶保国’!”曾经同样是孟卜清走狗的申文革,跟叶保国是同一个年代出生的人,从他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文革,保国,这都是那个特殊年代的名字。五短身材的叶保国看起来就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而申文革,虽比叶保国小两三岁,看起来却象个二十七八的青年。现在的他缓了缓一脸的杀气,从地上捡起九节钢鞭藏在腰间,抛下身后的残兵败将与医院厕所的窗户里几双惊恐的眼睛,扬长而去。该来的都会来,该来的终于来了!他不会再回避,他要去木州,去找叶保国,更是要去找那个他逃避了八年的孟卜清!火车虽然一再提速,但现在的申文革依然觉得它比上世纪初的速度还慢。他躺在上铺,面朝里睡着,其实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能报仇,但他不会放弃,没有退路了。十二年前,那次他为了进土州县城关镇联防队,通过亲戚的朋友的同学绕了几道弯弯才得以接触到公安局指导员孟卜清的老婆娘家兄弟,那天他们一起到当时还住在郊外的孟卜清家里,刚刚开始谈上正事,那个倒霉鬼李子昪就轧死了孟家的小狗,他当时只想讨孟卜清的老婆孩子欢心,一时冲动,对那个倒霉鬼下了狠手,而且还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可怜小孩不轻不重的一脚,事后自己也很后悔。虽然后来终于如愿进了联防队,也十分得孟卜清的重视,可自己总觉得这个孟卜清有些邪门,根本不象个维护社会治安的公安干部,更象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黑社会头头。他进联防队不久,就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厉害的对手的袭击,这个人就是李子昪的奶奶——他确认就是她,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用板车把她孙子从局里拖回家的高大的老太婆,给他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他没想到,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竟然一出手就把自己掀翻在地,就不是自己溜得快,只怕连个屁都没放出来就让她给切了!想到这他依然背脊发凉。那个李子昪一定还活着,那个小孩也一定还活着!虽然那个老太太袭击他之后一段时间里,他强烈的认为这两个人一定死了,老太太是为他们报仇的。可经他后来多方面打听,这两人只是失踪了,没有他们死去的任何消息。他认为,这一大一小一定伤得很重,而这个老太婆一定是个武林高手,一定是将他们放到什么地方疗伤去了。当时的他,还有些受武侠小说的影响,总会想些不现实的事,他认为孟卜清一定也是个武林高手,只不过他是个官府的鹰犬,自己也是。后来他才知道,现代的官府没有鹰犬,而自己,只不过是孟卜清的鹰犬。孟卜清很快就当上了局长,他就是孟局长的心腹。在土州县城这块地盘上,他和他带领的联防队,比城关派出所还牛,甚至县局的很多人都不得不让他三分,因为他的背后是孟局长!这也许是他最风光的日子。可好日子并不长久。申文革二叔的儿子、他的堂哥申国安在双子山乡搞了个采石场。正值土州大兴土木搞城市建设,所以采石场的生意十分红火,偏偏在这时有人要申国安出让采石场,价钱倒是出得不低。但申国安不同意,于是冲突起来。国安以为有文革做靠山,有恃无恐。没想到这一亩三分地是人家双子山乡联防队长赵光先的。当申国安说“你知道我的兄弟是谁吗”的时候,赵光先竟然说:“你给老子听清楚了,管你他妈的那个申文革是个什么乌龟王八蛋,到了老子的地盘上,一样叫他爬下!采石场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不过,现在只怕不会再给你那个价了!”申文革听说竟然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打伤了他的堂哥还强占了采石场,他气不打一处来,带着自己的“队伍”就直奔双子山乡政府。九十年代的联防队,无论哪块地盘上,都不可能是维护社会治安的,他们的工作就是“没收、罚款、打人”,在老百姓眼里,都是不折不扣的“流氓队”,可想而知,双子山乡的土霸王赵光先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队伍”一样“能征善战久经沙场”,不过这次的对手不是善良的老百姓,而是同样如虎似狼的申文革!一场恶战之后,申文革毫无悬念地胜了,不只是把赵光先的人全铐了起来,还从双子山乡救出了申国安,要回了被占领的采石场。事情并不到此而打住,当然要是到此打住就没后面那么多变数了。申文革把赵光先一伙带回县局时,孟局长就让他马上放人,因为,赵光先是“自己人”!这下申文革终于知道了赵光先为什么也这么横了。其实放人到是没什么的,只是局长还说采石场必须交给赵光先,这就让申文革没法接受了。事情还不只是如此,更糟的是第二天,被救回家的申国安竟然死了!比申国安的死更糟的是:采石场是孟局长让赵光先“占领”的,堂哥死了,孟局长竟然叫自己“少插手不该插手的事”!申文革挂不住了,这样的事叫谁也挂不住!于是他就成了“在逃犯”,手下的“队伍”也就不再听他的了。因为他跑得快,孟卜清竟然让赵光先把他二叔抓了起来。可怜他二婶,儿子被人打死,场子被人占了,老公竟被联防队抓了,一惊一气,病倒在床。她死后一个多月,才有人发现,这时申文革的二叔还被关在看守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