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恶心!”又有人跟进来了,忍不住骂了一句。他们继续往前走,钻进地道,一个跟着一个往前走,后面一个人的电筒光照在前面一个人的后脚上。李俊走到梯子前,仰头看了看,顶上是一块方形的木板。他爬上去,把木板向旁边推开,眼前立刻看到了柜子和桌子的脚,还有一片结实的泥地。天应该快黑了,一抹余辉在那些脚边翻着淡淡的细灰。原来他们是在一张床底下,这个屋子就是村长的卧室了。他们从地道里一个个爬出来,拍着身上的灰,然后进到外屋,桌上是他的那杆旱烟。“奇怪,居然不给自己留条逃跑的路。”罗明锦有点奇怪。“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李俊的眼睛盯着那杆烟。外面还等着一些同事。带他们来的那个女学生早就跟车走了,看到被抱出去的三个人,有的身上还血淋淋的,她当时就吓哭了,一边骂自己不该给何雪琴画什么地图。已经封锁了现场,在回去的路上,李俊抽着烟,闷闷地看着窗外。车子飞驰着,那片水在眼前一掠而过。落日的余辉渐渐隐没到山的后面,已经想象得到城市里依稀亮起的路灯了,带着一种喧闹。其实,喧闹的不是街灯,不是霓虹,甚至不是倒进杯里五颜六色的酒和饮料,更不是抽吸到针管里的药液,抑或是某种花开,某种果熟。喧闹的是人的声音,匆忙的脚步,还有那颗浮躁的心。浮躁的快进,浮躁的猎奇,我们制造了再偷窥,再惊恐地拒绝。但是,以一个生命的弱小并不能证明什么,哪怕是异常怪异的;以一份单纯的爱并不能证明什么,哪怕是纯到极致的;又或是一个人的猎杀,哪怕是再残忍血腥……什么都无法证明,唯有人类的一回首。李俊把烟屁股按灭了,扔出车窗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得那么多。是一个早晨。曾可儿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在昏迷了四天后。那天的手术进行了十多个小时,几次血压都降到很低,血浆输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还是让它升上去了。“你就象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欧阳欣哭着对她说。她的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爸爸妈妈也千里迢迢地出现在她病床边,关切地守着。难得的一次相聚,虽然是在病床边。她没看见何雪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雪……琴呢?”她虚弱地问一句。“她走了。”欧阳欣迟疑一下说道,“前天就走了,连再见都没说,听说是跟她爸妈一起回老家了。”“为……什么?”“好象是生了一种头痛病,再也不能画画了,这次打击对她很大。”欧阳欣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走,所以……”曾可儿笑了,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呢……蟑……螂。”欧阳欣猛地抬起头,突然一抹眼睛,笑了,“嗯,我就是蟑螂,怎么样!”曾可儿微微撇撇嘴,回过头来,两只眼睛看向天花板,手依然握着欧阳欣的手。“案……子快……结……了吧?”“嗯,应该是吧,听说那个叫老三的人会被判刑。”欧阳欣说的时候又想起也还躺在病**的那个人,那时,他已经换进了普通病房。她去看过他,他却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别过头去。“离我远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