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残阳西下,一城烟笼柳。上宫流火带着天赐停到城门口,古色古香的两个字“柳城”,妙笔天成。城墙高约三丈,通体由青石砖砌积,上面藤蔓攀爬,纵横交错,荒老的气息扑面而来。夕阳的余晖下,钟声哐当,宁静致远。天赐躁动的心瞬间便安静下来,脑海清明,那飘动的情丝,凝聚的六欲,好像要离天赐而远去,大道隐隐约约,触手可及。“柳城,我又来了!”上宫流火露出缅怀的神色,向城内行去。天赐紧跟而上。自然、静谧、美丽。柳城有若蒙面的仙子,在天赐面前旋开了神秘面纱。溪流蜿蜒穿过柳城,堤上柳树站一排,木质的小楼房随意散在小溪的两边。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柳叶飞满地,眉眼横波长。整座柳城显得空阔、寂寥,人迹稀疏。“通常柳城中住的是老幼妇寡,上宫家族的男子大都在觅地潜修。”上宫流火缓缓向天叙述柳城的状况。“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东极祈愿节,上宫家的族人都会回柳城团聚。”“哦,祈愿节是什么?”天赐觉得自己对人类社会的了解实在是太匮乏了。“传说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天神降临的日子,人们便在这一天向天神祈愿。事实上这些不过是无稽之谈,然而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不可信,但我们依旧会去做。”上宫流火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天赐并不明白这些包含了太多香火情怀的传统,他只是觉得柳城真个很美很安静,好像回到了远古浮空山脉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谷,区别只在于柳城长满的是柳树,而不是九曲黄泉萝。“你以后也要住在柳城,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有时间了我便好好教你法术和做人的道理。”上宫流火走到一处亭子下,静静站立,带了股落寞萧索的味道。“是阳九之劫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赐敏锐的感觉到了点什么。“唉!金丹九转,阳极劫生,过为天子,败为亡魂。等你以后到了为父这个境界,就会明白,所谓金丹九转的真王人物,不过是天道下的可怜虫!”上宫流火怅然说道,再不复平时叱咤风云的豪情。天赐默然,呆呆树立,看着眼前的柳丝在风中轻舞飞扬,一根一根,好似千万缕的情丝,洒落人间。天微微的黑了,凉风习习,倦鸟啾啾。突然远方传来轰鸣声,柳城瞬间便热闹沸腾起来,仿佛一下就由世外桃源置身红尘闹市。天赐抬首望去,天际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影踏空而来,铺天盖地,足有上万之数!强大的精气混合交缠,组成一股无形的气流绞碎穿透云天。就算隔了几十里远,天赐也能明显的感到阵阵热浪奔啸而来。人影幢幢,鱼贯飞入柳城,如水波四散而开。“嘚嘚嘚”的声音渐行渐远,渐远渐近,以至无声。柳城一所一所的小楼房次第亮了起来,笑语盈盈,熏香满袖,一室团圆。“那些都是上宫家族的人吗?”天赐惊奇甚至有些许惊惧的说道。“不错,上宫家族直系成员数十万,其中最低也是先天境,金丹期的高手数千,足以横扫除了超级部落外的一切大小部落!”上宫流火傲然说道“难道这就是超级部落的实力?单单直系成员就如此强大,若加上旁系和那些附属成员,又该强横到何等地步?”天赐在心底暗惊,名声果然不是吹的!“又是一个祈愿节。”上宫流火自从进了柳城就好象变了一个人,良久,对天赐说道:“我这就带你去看上宫家族未来的希望,算来他们也该和你一般年纪了。”上宫流火说罢抓住天赐,下一刻,他们就已出现在一个柳苑。花好月圆,算好人长在。三三两两谁家女,听取鸣禽枝上语。一堆一堆的人四散站开,闲聊吹嘘,笑语不停。华服锦衣,裙带拖地,男才女貌,各有春秋。大部分都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正是青春年少,韶华无期。上宫流火带着天赐好像融入了黑暗,穿梭于人群之间。天赐侧耳细听,发现都只是寻常家话,吟诗作对,聊天打屁。当上宫流火看到一群人后,突然便停下来,站在后面,道“天赐,他们便是你以后要认识留意的人,现在可要一个个给我瞧好了。”天赐闻言看去,十几个气度天成,宛若王孙公子的各色男女尽入眼帘。个个气息含而不露,有种圆融无暇的意味,而其中有几个气势却飞扬伸张,脑顶依约有霞光冲出,乃实打实的金丹高手。天赐心下一凛,那伙人看起来最大的也才二十几岁,但居然个个不比自己弱。天赐修道虽短,但天赋惊人,修炼起来是普通人的几十上百倍,而且从小就吃蕴含庞大纯阳元气的曲径通幽果,虽然并没有吸收炼化,但却为天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天赐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大半要归功于曲径通幽果。常人要想修炼到先天大成,一般都要一个甲子,而且这还是按成年后的年纪算的。修道,并不是岁数越小越好,而是要看一个人的灵魂是否成熟,通常来说就是成年后,方是最佳时段。十几岁就达到先天大成,已经不关乎天赋了,没有机缘,底蕴,就算如天赐,也不可能不到一年,就拥有相当于先天大成,甚至金丹期的力量。此刻场中男男女女都站在一株特大号的柳树下高谈阔论,谈风说雅。身旁石桌石椅排开,简朴淡素。一条小溪蜿蜿蜒蜒,叮叮咚咚,流淌而过。圆圆的月亮低低挂在柳梢,宿鸟时有啼鸣。其中一个男子玄服羽扇,雍荣华贵,天赐在上宫流火的指点下,知道他叫上宫炽烈。只听上宫炽烈说道:“各位,一年一会,吟诗赏月,如今又到祈愿节,我们修道修命修性,最终还是要看心境修为,力量再大也是空中楼阁。”“不错,我们年年以柳为题,今年不若照旧,各赋诗一首,聊解兴致。”一个叫上宫原的男子接口道。“好,上宫原你既然自告奋勇,那就从你开始,让我们来看看你**是否依旧?”有人开始起哄了。“不错,不错,安然所言极是。”众人瞬间便一起开哄。上宫原极为自信,潇洒一笑,翘首望天,念道:“柳丝淡淡月溶溶,皆是共我赏花人。树里栖鸦应念我,唤起柳花满江飞。”“就这水平?看你一年不见心境倒退不少啊?平淡无奇机锋不显。”马上就有人跳出来洋洋得意的评点了。上宫原微囧,反击道:“你利害,你来啊!”“来就来!我怕谁!”年轻人本就意气好争,三言两语就挑起了火药。只听抑扬顿挫的长吟又响起:“薰风欲老黄金缕,不若折来深浅枝。登上九天插瑶池,带风带雨人间飞。”“太差了,太差了,侮辱我耳朵啊!”众人嘻嘻哈哈,互相打趣,各不服气,转眼便闹了许久。天赐在一旁看着,简直不能相信他们才情若此,出口成章,被狠狠惊的呆了。自己与他们比起来,就像坊市之与都市,星火之与皓月,相差何止万里。“对了,蝶衣,你怎么不来一首?每次都是你最后,这样可不行哦!”惊悟的声音响起,一颗石子被投进水面。“对呢,蝶衣你怎么老是落后面啊?”四面八方的声音围攻向一个人。蝶衣花间舞,粉洒疏帘中。月来或可见,月去影无踪。慵懒、安闲、随意,着一袭红裳。青丝瀑流,眉眼如画,浅浅淡淡,粉黛自生。站在众人之间,若即若离,清怨无限。上宫蝶衣无奈,懒洋洋望着不时闪烁鳞光的小溪,随口吟道:“水是眼波横,柳是眉梢皱。平生不展眉,谁解此中意?”佳人独立,天赐远远看着,就觉得上宫蝶衣好像和柳树融为了一体,懒懒散散,无所事事,与随风而动的柳树何等神似。天赐突然便诗意勃发,无师自通,不吐不快:“柳丝万条初妆就,柳腰纤细弯欲眠。”“谁?”每一个人都盯向天赐所在的地方,惊疑不定。天赐戛然而止,诗情顿时烟消云散,难过的吐血。更无语的是上宫流火明明可以掩饰住声音,现在不知发什么疯,居然让自己卖弄**的口才被人给听了去,丢人啊!天赐忍不住就要掩面泪奔。“是我。”上宫流火和天赐的身影慢慢浮现,由虚转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