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宫流火送给天赐的战剑和符箓都是没有祭炼过的,天赐约一运劲,体内精气就凝聚成精血,天赐随即又将精血挤出滴到战剑和符箓上。不过稍稍祭炼,战剑和符箓便化作一道流光分别飞入天赐脑海,围着灵魂光球旋转。这也是从未有人祭炼过,他才能如此轻松。若战剑符箓含有他人的意念印记,天赐炼化起来就会极为艰难了。天赐在这边临阵磨枪,另一边已经开始考核,选拔人员。方圆数里的广场上,围绕中间的石像,此时被分作四块。其中三块是比试的地方,余下一块都是些参观人员,在一旁观看。天赐还只是先天境,要通过先天境的考核才能进入微尘洞天。各种道术释放,灵器漫天飞舞。每一块都有一个考核者,只要能够通过,便会被送到石像下面的一个石台上,然后光芒一闪,人就不见了。当天赐收好符箓战剑,上宫流火随意的对天赐道:“做好准备了?那就下去吧!”此刻在一旁观战的众人都悬浮半空,上宫流火将天赐一抛,天赐一阵腾云驾雾,稀里糊涂,便落到了一块空地上。他张眼望去,一个拿着把火红长剑的女子正慵懒的站着。眉叶细,柳腰轻,宿妆淡。衣袂萦愁,修娥写怨,好似有千万愁绪紧锁心胸。而艳丽血红的衣裳,让她的懒散中,又带了种别样的妖冶。上宫蝶衣。“你只要能够在我手上坚持一炷香,便算通过了。”上宫蝶衣眼皮抬了抬,茫然没有焦距,不知看向了何方。“哼!如此自大,等下不要被我反收拾了!”天赐怒气上涌,眉间一把如同水波,好像可以倒映出人间百态的战剑飞了出来,天赐一把握在手中。上宫蝶衣也是先天境,天赐就不相信她会比自己还强。“呵呵,你还真有趣呢,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喔。”上宫蝶衣浅笑,明眸善睐,一下就由空洞转为亮实。“吟——”火红的长剑凌空飞出,剑身火光如血一样跳动不休。“红炎离水剑,剑气万万丝。”声音空明而没有情绪,一切不经意都在此中。红炎离水剑突然红光大涨,无数火丝好像水纹一样,倾泻而下,涌向天赐。强大,实在强大,远远超过先天境。火丝一路游蛇滑过,空间居然都被强大的力量切割的微微模糊,好像要破碎回归虚无的样子,这已经是金丹下品的力量了。怎么这么厉害?难道那把剑是三阶灵器?或者更高?来不及细想,天赐大喝一声,精气透体而出,好像透明的水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精气在天赐周身围了一团。他的皮肤也亮出金黄色,道道极细微的蓝色静电闪过,霹雳作响。同时又有一条火龙从他微张的嘴中飞出,融入了呈透明色的慧剑,慧剑瞬间就升腾起熊熊太阳真火,炽亮如日。天赐运起全身精气神,骨骼啪啪,狠狠一剑斩出。战剑,杀伐之器。没有神通,没有力量,只有锋利,全凭使用者的一腔如剑意志,刚而不折,有去无回。剑芒如虹,电闪即逝。“叮——”清越的撞击声传出,剑芒所过处,流水般的火丝应斩而断。剑芒带着天赐的意志一下击在红炎离水剑上,红炎离水剑在空中跌了三个跟头,安然无恙,但上宫蝶衣的脸色却微微的红了。天赐已经达到体修中无漏金身的境界,肉体强大坚韧,堪比一阶灵器,水火不侵,无尘无垢。单凭自身力量,就算金丹一转的仙人也要比过才知道,对付先天境自然是手到擒来。但如今上宫蝶衣只是凭仗一把灵器,就将天赐逼得全力出手,可见法宝对修士的重要性,虽然于修炼无益,但实是保身立命的方便法门。而上宫蝶衣境界太低,无法精细驾驭红炎离水剑,导致剑气过于分散,要不然天赐在红炎离水剑的剑气下,直接就要被一击完败。天赐见上宫蝶衣气息不调,对红炎离水剑的控制约有松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催动慧剑,一道长有丈余的剑芒迎空劈向上宫蝶衣。霸道、桀骜、不羁的意念在剑芒中滚滚透出,好像要开天辟地一般。上宫蝶衣神色微变,没有想到天赐已经修成无漏金身,肉体强大,精气由虚转实,完全不怕红炎离水剑的剑气侵体。如今一棋下错,痛失先手。上宫蝶衣虽然惊愕,但还不至于无措。素腕轻抬,结了个手印,脚下罡步不停,张口念道:“我睡神亦睡,我醒神亦醒。若到醒时候,方知原来我。”一句一顿,上宫蝶衣身后浮现一个虚幻不实,浑身火光的女子,带了种大梦初醒,黄粱一宿的感觉。女子伸出手,虚幻的火光腾腾,一把就抓住凌空斩来的剑芒。剑芒登时停顿,就像一条被掐住脑袋的鱼儿,激烈挣扎起来。但是没用,女子看似随意,然而剑芒就是无法挣脱,慢慢化作一道光,消散了,只余一声不甘的低吼,在逝去的剑芒中传出。天赐静静站立,经脉中的精气在两次全力出手的情况下已经稀疏了许多,但五行土灵阵疯狂运转,空气中的土灵气迅速被吸收转化成了精气,源源不断的精气奔涌如龙,游向全身。雕栏玉树,霞光隐隐,柳絮扑面,不觉杨柳风。如此人间美景,天赐却也没心思欣赏。刚开始天赐以为上宫蝶衣只是仗着灵器厉害,自己并不惧怕,谁想上宫蝶衣本身力量也是强横,和自己不相上下,真不知道她修炼的是什么法术。天赐无奈,要是六欲分神没有转生,只要召唤出六欲魔王,区区上宫蝶衣何足道哉!脑海闪过一个无厘头的意念,转眼就又不见了。“你果然有些本事,但还是不够。”上宫蝶衣叹息道。本来天赐和她平分秋色,已是够格进入洞天,但上宫蝶衣也是起了争强好胜的念头,同时又看不惯天赐在大殿时的嚣张神态,想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天赐,看他不可一世的嘴脸是否依旧。“起!”上宫蝶衣轻咄一声,红炎离水剑飞来,化作一朵火云,上宫蝶衣莲步微移,便站到了火云上。火云迅速升高,转眼就有上百丈。如此之高,天赐已是鞭长莫及,徒呼奈何了。天赐冷着脸,不为所动。千劫万劫过,我心是否如磬石?握紧手中剑,天赐看向半空的那个女子,脸似朝霞眉似画,好像很远又很近,是这么的虚幻不实。然而千万年后,我与她,是否依然如故?低低的吟唱声传来,飞飞洒洒,飘忽不定。空气莫名的紧张,山雨欲来风满楼。“就此结束吧!你以为飞得高我就奈你不何了么?”天赐蓦然大喝一声,纵身一跃,“啪”,玻璃碎裂,精气四散,天赐借着这一股无形的清气,瞬间便跳到上宫蝶衣面前,一剑劈出。萧萧扬花落满肩,澹澹剑气荡长空,天赐绝然又无情。剑出无悔,我心如石,杀伐天下,扫平荆棘。剑芒厚重、锋利、凝实,蕴含了天赐全身的精气,意志,以及不屈的念头。上宫蝶衣闭着眼,身后虚幻不实的女子又伸出了如火的手,抓向剑芒。“情丝如故,尽非我有。纷纷扬扬,乱如麻,我心平。”天赐念动万丈情丝劫经文,六万三千根情丝突然从天赐的眼眸探出,好像有灵性的触须,一根根都伸入了上宫蝶衣体内。“啊——”上宫蝶衣露出迷惑痛苦的神色,一下睁开眼,粉红色的精光射出,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依次从眸中转过。而上宫蝶衣身后虚幻的女子,变的更加暗淡无光,若有还无。抓向剑芒的手也已停顿,眼看剑芒从手下划过,依然无动于衷。心如明镜台,毋使染尘埃,若果染上尘埃又何如?生死,不过就是一个念头。“红炎如水。”上宫蝶衣脸现挣扎,吐句出声。身后黯淡的女子应声如水融化,红炎腾腾,有若岩浆,流向直劈而下的剑芒。咕咕咕。如水红炎将剑芒裹住,好像水池中的沼气,不断冒出一个一个的气泡,剑芒一下就石沉江底,冒出几个泡便不见动弹了。上宫蝶衣脸色红的要滴出血,又咬牙念道“红炎是火。”岩浆突然炸开,火山喷发,血色的红炎化作一条火蛇急速杀向天赐。天赐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眼眸中射出的情丝微微动弹,就像有一双手在拨动琴弦。泠泠泠。天赐浑身金黄金黄,流光微微荡漾转动,身体里面电闪雷鸣,大河滔滔。忽而天赐又是一剑直斩。“嗷——”剑芒化作了一条火龙,扑向红炎。“万丈情丝劫——”天赐开口,正要念动经文,蓦然就是一惊,止不住的颤抖,恐惧,抵达全身。“好了,点到为止。”身穿黑色礼袍的司仪突然出现,一指点出,溯本回原,众流归渊。红炎如水流回了上宫蝶衣体内,六万三千根情丝也缩回了天赐脑海,火龙惊叫一声,自动逃回。“上宫蝶衣你不适合再做考核者,还是进入洞天吧,上宫天赐也一起去。”司仪不待二人分说,直接为他们的交战打下了句号。天赐就觉得自己被一股澎湃不知高低深浅的力量包裹了,动弹不得,时间停止,空间凝固,刹那永恒。眼睁睁看着司仪将自己扔到一个石台上,上宫蝶衣也掉在面前。片刻前两人还在生死相向,片刻后两人就挨得如此近,近在眼前,近在眉梢。天赐紧紧盯住上宫蝶衣,上宫蝶衣亦如是。天赐嘴唇想要动,但就是动不了。天赐不知道上宫蝶衣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光芒闪动,上宫蝶衣的身影便在天赐眼中慢慢消失。两人的第一次交锋正式落下帷幕,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两人都是如此的不甘。红尘初妆,命中注定,日月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