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缝缝带着张潢离开G市。在火车上,张潢蔫巴巴地缩在座位的一角,睡着了。缝缝静静地看着他,慢慢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昏厥吗?”我突然说:“我知道。”她愣了。“昨天,你走进那家宾馆,爬上那个楼层,靠近那个房间,越来越感到熟悉……对不对?”她瞪大了眼睛。“你忽然意识到,他是在报复你,他是用他的疯在报复你。因为十年前,你和他旅行结婚度蜜月,就住在这个鸿雁宾馆,而且就是这个楼层这个房间。当年,鸿雁宾馆在搞一个活动,凡是在他们宾馆度蜜月的新人,十年后可以再回来,免费度锡婚蜜月。当时还给你们发了一个承诺卡。今年七月二十号,正是你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他一个人来了。这么多年来,你以为那个承诺卡早丢了,没想到他还一直珍藏着……”缝缝更惊异了。我说:“这是一篇小说,很早以前,张潢对我讲过的一篇小说。”缝缝看了看熟睡的张潢,又看了看我,有点高兴,说:“难道张潢是按照那篇小说在表演,想让我回心转意?”我难过地摇摇头:“不,我能感觉到他决不是在演戏。也许,他清醒的时候,是效仿那篇小说的情节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宾馆,之后,他就真的疯了,诀别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彻底进入了那篇虚拟的小说中。他说过,他害怕那篇小说,尤其是那句台词——你去问马吧。”缝缝的眼泪又掉下来。我叹了口气,继续说:“换一个思路吧。为什么多年后发生的一件事,多年前就在小说中出现了呢?这事情太神秘了。”是的,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太神秘了,只有马知道。……半夜的时候,缝缝倚在张潢的身上睡着了。他们睡得很亲密,很安详。火车在朝前飞奔,车窗外的油菜花漫山遍野,开得那么灿烂,令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