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斗,悬挂碧空,闪烁不停,似乎昭示着它们就是天地间某种难于盈表的永恒存在,罗衍望着足下那层看似不厚的青白色光罩,心中涌起了奇异而古怪的感觉,这两天交界之地,寻常修道之士日夜清修,梦寐以求,费劲心力,想过此关而不可得。他修道才短短几年,要不是三位师长暗中成全,他岂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拾过去,返本归元,恢复九世遭劫前的法力神通?可惜世上之事,有得就有失,他现在法力尽复,刚才又在东海上这么一闹,虽然本身法力多有保留,但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自然要惊动了过去的几个仇家大敌,只是,不想到来得这么快!俗话说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前生就是以人动手,殃及众生,犯下大错,那他现在自然不会再让同样的错误再出现一次。东海虽然辽远开阔,但所来的两个大敌实在厉害万分,一动起手来,恐怕整个大海都要被掀个底朝天,伤及无辜生灵,只有来这两天交界之地,上下有混元真气和那九天罡风阻隔,就算双方打得两败皆伤,对凡尘生灵来说,也是远隔千里之外,自然无恙。罗衍凝神望着足下瞬息千里的两点精光,心中无忧无喜,该来的始终要来,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乌光黄星转眼冲破下方那几千尺厚的浑元真气,丝毫不受任何阻碍,转眼在他身前停了下来,左右一分,分站两侧,将他夹在中央。两人本是夫妇,男名严光斗,女名李茹,本是修为多年,历时久远,法力高强,远非新近后起之人可比,一身神通法力,已经达到不死不灭的地步,除了神仙三劫中的最后一关和天下间有限几人外,天下少有敌手。那面色如金,身材高挺笔直,一袭青罗衣的的中年男子拿着一双冷若寒冰的眼珠冷冷望着她,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调说道:“姜兄转劫重归,真是可喜可贺!”嘴巴上虽然说可喜,但实际却恨不得撕了这个大对头。罗衍迎着九天之上吹来的劲风,身上长衣猎猎狂飞,这对普通修道人闻之色变的寒流罡风,仿佛不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双目亮若寒星,脸上露出少有的讥讽笑意,悠悠道:“小弟今生该名罗衍,严兄且勿记好了。小弟法力一复,本想前往严兄洞府拜访,又恐怕惊扰了严兄的清修,所以累着严兄奔波数万里,真是罪过罪过!想不道千年一别,小弟固然是九劫余生,而严兄也是连转三世,看来,严兄的那具不灭法体,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中年男子严光斗尚未开口,那衣着大胆,千姿百媚的女子李茹娇滴滴地笑道:“姜真人纵使连转几劫,想不到依然是死性不改,依然还是那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爱大言不惭,要不是心需,怎么一见故人,就跑得远远的,难道怕小妹吃了你不成?”严光斗给了那女子一个眼色,摇头笑道:“罗兄纵然有玄门真传,前生法力尽复,那我夫妇二人也不算以大欺小,以强凛弱,今日就让你我了结过去的恩怨吧!严某倒想看看,你这紫府传人,这次还能在我夫妇二人手中逃脱得了性命!”罗衍长笑一声,道:“那罗某倒真想见识一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心中自然清楚这两人为什么对他恨之入骨,非要取他的性命。不过这些千年往事,早已经消失在过去遥远的记忆中,而且世间之事,从来都是以实力讲道理,正邪两个水火不容的势力,在这点上本质上是一个模样,只是两者的出发点不一样而已。话刚出口,只听严光斗一声狂笑道:“开罪了。”右手向外乍然一挥,发出匹练似的一道乌光,这道光华却是大异于一般剑光,一经出手,形若乌龙龙卷尾般,直向罗衍立身处狂卷过来。罗衍早已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这时更不怠慢,心念微动,一道光华,早已化为一道银龙,电掣而去,迎着对方来犯的大片乌光只一绞,已将乌光紧紧束于所化光圈之内。严光斗修行有年,见对方施展出来的法宝,与过去所用法宝大不一样,这道银光,更是太银精华与西方太乙真金合炼之宝,威力至大,尚在这老对头前生所用的那一刀一剑上,更是识得厉害。心里又奇又惊,原本想好的对策全数用之不上,这片乌光本是专门用来对付他原来的金乌神刀之用,内藏太阴妙用,现在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才知道罗衍是有备而战,他盲然出剑,已是不对,此刻若是即行收回,对方随同跟下来,更为不智,只有振作力拼之一途。不过他却丝毫不担心这老对头有取胜之策,毕竟无论从人数还是从修道年月上看,他们夫妇二人都是大占上风的一边。此时李茹也巧笑一声,轻身一转,一阵香风飘过,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同时罗衍面前,忽现出亩许大小,明镜也似一团略带红粉色的光华。七名身披轻纱的美女,忽同出现,一片繁花盛开的桃林之内,舞蹈起来。始而粉臂轻摇,玉股同飞,雪股酥胸,极妍尽态。跟着艳歌互唱,媚笑相闻,声音柔曼,荡人心魄。到了后来,更是横陈花下,引臂替枕,活色生香,备诸妙相。阴阳和(河蟹万岁)欢妙法,果然厉害,阳者激昂九天,阴者伤人无形!罗衍心知堵明地知道身畔已经团团包围过来的粉红光带似虚似实,只要心念稍微失守,立刻被光云中的诸天阴魔所乘,轻则迷失心志,重则陷身于内。而且,他丝毫不怀疑那成名多年,媚术天下无双的李茹不会亲自上阵,将他这个老仇家采摘得汁都不剩。罗衍心神不动如山,浑然如一个智球,对眼前那七位轻歌曼舞的妙女视若不见,而且扬手一指,空中银霞陡然大盛,将空中乌光尽数裹住。阴阳相济,互为表理,罗衍前生与严光斗三次动手,哪里不知道他们的虚实深浅?要不是这两个老对头因为无法度过道家一千三百年一次的大劫,所以采用取巧的法门,不等天劫降临,就自行兵解,转世重修,将那最后一个关口无限延后,所以本身法力并未增长多少的话,那他今日,早就一败再败,只有抱头鼠窜的份。毕竟,转劫重修,在正邪二派,佛道二门,都是重之又重的事情,而且一经转世,也得付出多年时光,才能将法力恢复过来。要是没有这一层限制的话,那天地间的所有修道人,只要略有不妥,就重新转生为人,换上一副新的躯体,哪里还怕什么刀兵损伤?严光斗见老对头法力全复,而且丝毫不受李茹幻象所愚,心中冷笑,当时一面运功,力催空中剑势,一面自身侧取出了一个亮光闪闪的红色皮袋。这只袋外表看来,当无奇特之处,却是大有来头,有个名字,叫“红霓袋”,乃是严光斗得自其门的镇山之宝之一,威力甚大,妙用万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严光斗取袋的一刹,空中黑白二色剑光,已自分出了高下,先者,在严光斗运功力催之下,那道黄色光也曾力图振作,无奈对方银霞,本是前古九大神兵之一的血战天戟所化,实在威力奇猛,双方数度交锋之后,黄光已出现不支,容得严光斗取用“红霓袋”时,再一分身,败象益显。只听得“呛啷”一声兵刃交锋的脆响之后,在银霞白光大盛力压之下,空中乌光立即光华大损,洒下了满天霞光。。严光斗再不赶紧收剑,这口剑就可别想要了。收剑,展袋,几乎是同一个势子。罗衍血战天戟势力迫之下,严光斗已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红霓袋”展出。身边上只听见轰然一声大响,这只红霓袋,已化为满天红云,直向着罗衍当头力罩下来!罗衍的鼻子里立时嗅到了一股奇腥异膻之气,登时心内一惊,立时停止呼吸,同时间却也感觉出,自己那口银霞,像是陷于大片强力胶海之中,以他功力虽不至转动不得,却也觉出行动大为迟缓了。原来严光斗这只红霓袋内所盛装,乃是他多年采集的万种污秽气息,后经提炼取其极秽,藏于袋中,一经施展,慢说是为它沾着了形神不保,只便是这般秽气为人吸着了一点,也当必立时化为脓血而亡,寻常飞剑法宝若是为其所污,也必将异能尽失,坠地化为凡铁,端的厉害之极。自然,以罗衍这等道力之人,也就另当别论,虽不曾为对方这股秽气当场迷倒,却也不愿为其所困。罗衍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一般,丝毫不朝身外的粉红云光望去,而手指一弹,飞出一道紫色光华,朝空中红霞圈去。天空中陡然间像是响起了一声急哨那般的声音,一道紫光有如长鲸喷水般爆射而起,直射入那片弥空盖顶而来的红云阵势之内,紫色光焰甫自与对方红霓袋内所出红云一经接触,只听得“轰”地一声疾响,满空红霞顿时被引燃,熊熊燃烧起来。“哈哈,道兄上当了!”严光斗长声笑道。罗衍先是眼前一花,一片红霞微微一闪,晃眼烟岚杂沓,红云如涛,由上下四外铺天盖地潮涌而来。而原本在身外翩翩起舞的七名女子,却丝毫受影响,旋得更急。罗衍连用“点犀通灵”之术,都未找到对李茹真身所在,只得暂且放在一旁,先应付这突来的变化。手一照,紫光化为一圈奇光,罩在体外。起初时罗衍还未觉出十分猛恶,刚一上身,无边烈火神焰连同无边红霞齐朝身上压来,当时成了一片云海,人困其中。那力量大得出奇,如非先有法宝防身,功力又高,几被压死。就这样,护身宝光以外,行动仍是艰难,大有进退不得之势。那红云烈焰有如电闪涛翻,越来越急,势也更猛,而此时环身四外忽又现出大小千百万点巴掌大小的光焰,纷纷挤压上来。前排到了身前,为宝光所阻,便即停住,不再前进,后面的又冉冉飞翔而来,挤将上去。一层跟一层,越来越多,势也由慢而快,越来越密。一会工夫,便密压压成了一圈火海云山,为数何止千万,除却护身宝光,数丈方圆以外全被那红色光焰塞满。前排的为宝光所阻,环绕矗立,本难再进。无奈后面光焰为数大多,争先拥到,一味前冲,等到挤成一片,便又互相旋转,磨擦起来:渐渐越转越急,发出一种极繁密的轧轧怒啸,比起先前万木鸣风所发异声更是尖锐凄厉,震悸心魂,那压力也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罗衍到此境地,才知敌人在这千年年之内,果然悟出玄机,大有精进,已经达到五行合一,虚实相生的地步而且更令他头疼的是,那妖女李茹藏身暗中,勾动诸天欲魔与他为难,虽然看似云淡风清,并无眼前这斗法热闹,但只要一失败,那就输得干净,再无翻身之日。而且他们两人道法互为表里,要想破触掉李茹的法术,则必须先破除严光斗的几样法术。咳,要是他能学青箩和师姐的萧声琴音一样,,化物拟形,自成天地,也不会闹得如此狼狈。一念至此,罗衍顿时有了主意,虽然没有那一琴一萧这样的前古至宝,但他手中还是有一件法宝可做成如此功效。他正思虑间,突然只觉体外红云威力越来越大。不特防身宝光被其四面逼紧,寸步难移,那压力之大更是惊人,防身紫虹连受四面重压,已渐禁受不起,宝光已经缩为三丈方圆,将外面的红云团团撑住。只听耳边倏地响起天崩地塌般霹雳之声,红云光焰潮水拌地涌了上前,前排刚一被他紫光挡住震散,后面光焰立时狂涌上来,将其塞满,仍旧电漩星飞,互相挤轧排荡,相继爆炸不已。当时情势,宛如百万迅雷纷纷爆炸,前灭后继,生生不已,威力越来越猛。严光斗见红霞群飞,精芒电射,那老对头身外紫色宝光受不住那无量冲击压力,四外震撼,眼看就要破裂碎散,心头也是一喜。不过却知罗衍身为那天下间渊源最为流长的门派传人,定然她身藏异宝,预有准备,至不济,尚有脱身之策,只要一个弄不好,就被他远遁而去,那时再去寻他,更是万难了。只是现在爱妻全力主持那无形无相的诸天魔头,无法与他一道主持这三阳真火,不然,合夫妻二人之力,定能报了这千年前的大仇,而不用担心大对头用法宝护身,远遁千里,不过要是没有这层无形的心灵禁制,让这大对头不能全力施为,他也无法能够如此顺利,将他困于三阳真火内。严光斗此时凝神朝光云中紧围着的罗衍望去,见他在夫妇二人的合力夹攻下,依然心神未散,屹立如山,心中冷笑两声,他这三阳真火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正是那片太阴月华所化的银霞的对头克星,就算老对头法宝神妙,但只要这么僵持下去,法宝难保有所损伤,只要心神一动,那定然被无形天魔所趁,到时候心灵法宝同时失去主宰,不愁千年前的大仇不报!此时罗衍已经准备妥当,双肩一摇,身中涌起一幢丈许高下的红霞,将全身笼罩在内,同时伸指一探,一圈璀璨万分,明灭不定的星光电卷而出,发出一阵叮叮当当,宛如天籁般的连珠脆响,圈在银霞紫虹之外,由小变大,朝四下缓缓扩展开来。光乐一起,原本在罗衍身畔旋转不休,俏笑嫣然的七名美女舞姿顿然停了下来,呆了一呆,这才又舞动起来,不过这次却是动作十分呆板古怪,好似犹如一个个傀儡一般,再无半点生气活力。严光斗心中大震,自然知道这古怪从何而来,想不到这老对头转了几世,法力神通不减反增,不仅没有被那天魔拘魂之术干扰心神,反而利用那片天籁一般的妙音,趁势反击,当下不再顾及后果,将新得的几件至宝取了两件,一同发了出去,先将这大仇报了再说以后之事。先由手上发出一道白虹,朝那圈星光四射的光华绞去。两者刚一接触,星光虽然没有被全部圈住,但空中飘来的那片宛如天籁一般的声响却消失无踪,这才知道新得诸宝果然灵奇,心中一喜,心中一喜,忙取第二件法宝,防备万一。同时手指白虹,环身绕成一圈,将那圈星光朝前一扯,罗衍体外护身宝光立时上下一片波动,而四周的红云焰光重新又涌了上前去,只要有一点火星射入敌人宝光之中,立刻能内外合一,发挥绝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