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话间,突然一团金光破空直上,朝几人迎面飞来,董无垢素手微招,轻轻接在手中,现出一封寸许大小的柬贴。董无垢也未开看,仅是双目微闭,略一凝神,掌心金光一闪,面上不由锝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罗衍一见,知道定有缘故,不然恩师不会就在这分别不到半个时辰,就传书相告,连忙问道:”师姐,究竟是什么事情?”董无垢转手将柬贴递在罗衍手中,道:“你自己看吧。”罗衍刚将柬贴取过,只见祥光微闪,掌中柬贴无风自化,隐去无踪,面上也露出凝重神色,道;“师姐,事不疑迟,你我照恩师所说分头行事如何?”董无垢按下云头,身畔涌起一道紫气,将众人团团罩住,衣袖朝前一拂,飞出八九个幻影,朝前飞去,光影中正是一行十人的形象。琼华仙子见两人神色如此凝重,也是心中暗自骇然,情知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听董无垢想了一想,道:“师弟且慢,既然那人早有准备,突然发难,定然密切注意你的动向,要是你匆匆忙忙赶去,一定落在他的计算之中。他既然害怕你我前去,那你何不在人间招摇一翻,欺人耳目,而我暗中赶去,相机行事,你到了正日,再施展流光遁影之术,突然赶回,一起行事,说不定还能让那厮措手不及,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罗衍沉吟一下,道;“不过那碧云宫与落星岛,少了你我,恐怕有些势单。”董无垢冷笑一声,道:“那厮就是看出如此天赠良机,我们几派,都无暇顾及于他,所以他才一改心意,陡然发难,恩师与天龙师伯也是方才刚知晓,所以临时变计,让你我两人分别暗中行事,你现在就带昭华公主去人间一行,让他不心生怀疑,而我则隐形前往,看他要折腾出什么名堂。”说完转过头来,对琼华仙子道:“还请道友带我三位门下,前往落星岛一行,而令高足馨儿姑娘,则随我师弟一行,掩人耳目,此中详情,还请道友万勿与他人谈起,等事完之后,我再告之道友详细情况。”罗衍见师姐如此说法,情知此事关系重大,一个不好,闹出的乱子也不在碧云宫正邪盛会之下,转身对宇文馨道:“馨儿,你且随我去人间走走。一离这里,也不要多问。”宇文馨心中又是惊疑,又是高兴,连忙点了点头。罗衍伸手一指,足下涌起一团彩云,涌着两人,反朝西南方向飞去。董无垢也伸手一拂,一道罡风飞出,吹着琼华仙子师徒四人,连带她门下三弟子,径直朝南方投去,而她身形也自在空中隐去,一晃不见。崎洲,地处西南,全洲崇山峻岭,地势险峻,不是林木丛生,就是童山不毛,加之四季多雨,气温炎热,故人烟稀少,除了当地的土著民外,少有中原人士。但当地却出产稀有的象牙,香料,珍珠等物,故在崎洲府安阳城也有几分繁华,尤其到秋季收获时节,城中商人众多,比之苏杭二州亦不逊色。因为山路崎岖难行,过往行人从崎洲到中原多走海路。时值五月时分,南海海域,三艘三桅大船正向南驶去,最前那货船船头立了一对青年夫妇,男的气宇高华,女的英姿飒飒,男子姓许名寒,字子思,亦是当今才子,望着眼前万里碧波,叹到:“眼前如此旷荡景象,就非能在燕京所能看到,破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古人不余欺也,若非与秀妹相遇,吾许寒岂不一生无趣,困苦燕山。”青年女子乃爱侣陈文秀,笑道“你怎么不说我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许寒含凝视着玉人双目笑道:“我的前程就是同你一生相守!”陈文秀也不再言语,心中甚是欣慰。二人并肩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文秀忽然道:“今天怎么还不见月儿出来,我去看看!”许寒道:“明月今天疯了一天,都没有休息一下,难得他这时倦了,就让他睡了吧!”“你这做父亲的老是宠着他,难怪月儿越来越难管教了!”陈文秀瞪了眼前夫婿一眼,转身往舱中走去。许寒小声嘀咕道:“不知道谁宠他!”幸好眼前之人已经走进船舱里,没有听到,否则又有场吵闹了,不过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就灵慧非凡,举物知名,宛如宿会,加之其母倍加宠爱,自幼便从母亲那里学得武艺,更是胆大包天,哪里还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放在眼中,就是想要管教,也被他身后的大靠山全挡住了。陈文秀走进客舱里,只见爱子明月还在**熟睡,不知是否天气缘故,平日里宛如白玉的俊面上布满了红潮,左手搭在被面上,被子已经被掀在一旁,只有一角斜盖在身上。陈文秀走进前舱,只见夫婿立于栏杆前,轻轻过去,轻靠在许寒旁侧,前台海面上正升起一轮明月,比之陆地上所见大了许多,乳白色月华撒满在大海万里碧波之上,偶有微风吹过,海面上便闪动起千万片金鳞。自家的那个大才子正看得如痴如醉,左手轻拍船栏,口中低吟着前人诗词:“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时海上景象又是一变,天空无一丝云彩,圆月已经升在半空,悬挂东方,射出万道华光,奇的是西方也升起一同样大小的圆月,同样光华万道,明照千里,相互争辉!休说是许寒陈文秀二人没见过眼前此等奇境,就是船上多年行走海路的船工也没见过这种景象,只是故老相传,海中有蚌螺之类的精怪,会在月圆之夜,吐练丹元,吸收太阴月华,天地之气,一般只有在深海大样中才可能看到,而此虽然海水较深,但却靠近海岸,渔船往来甚多,就真有什么精怪,也不会在此地修炼。二轮明月高悬,一东一西,相互辉映,海面上更是银光灿烂,流莹异采,气象万千。许寒见此奇景,只觉心旷神移,耳目一新,不觉看呆了。陈文秀见他模样,知道他的呆病又犯了,暗自一笑,伸手过去,紧紧相握。这时候见西边飘来一朵乌云,神速异常,初现还在天际,转眼间就移到中天之上,横卷开来。刹那之间,光线一下暗淡下来,空中两轮明月消失无踪,仅见乌云当空,一股腥风迎面而来。许寒二人均觉有异,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之声,厚厚的云层中现出一头蛟龙。蛟身竟有几丈粗细,蛟目有铜锣一般大小,碧光闪闪,头顶一根丈许长短的漆黑长角,身上鳞片有巴掌大小,通体乌黑,前半身探出乌云之外,向空中张牙舞爪,历啸不止,正往大船方飞弛而来。原来空中西边那道明月本是一千年老蚌元珠所化,在这月圆之夜吸收天地灵气和那太阴月华,那老蚌功行即将圆满,只要过了今夜,元珠就大功告成,自身也能脱却本来躯壳,化身为人,以求上乘仙业,只因异类元珠成型,都要经过一次大劫,而老蚌更知原有老巢早被其他精怪虎视耽耽,就等她这一天全力修炼,喷出元珠时抢夺,所以逃身于近海修炼,果然避过劫难,她最大对头南海玄蛟等觅光赶来时,她早已完功,连忙收珠逃去。那蛟龙梦想多年的东西没到口,心中愤怒万分,它只要得了那千年老蚌的元丹,就可化蛟为龙,虽不能飞升九天,但也可任由天地逍遥,不料马上要到口的东西,就在它眼皮底下遁去,消失不见,哪里甘心,见旁边船队,自然拿来出气,顺道慰劳一下饥肠滚滚的肚子。三船诸人一见蛟龙扑来,心中大惊,料知不好,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见蛟龙身子往前一窜,蛟口已经伸到当头大船上空,张开巨口,白森森的巨齿犹如两排利刃,向船身咬来。更发出一股难闻至极的腥臭,熏人欲昏。正在危急之间,只见一道光华冲天而起,初出仅有拳头大小,其亮无比,迎风便暴长丈许,形如月牙,两头射出万道银芒,迎着蛟口投去。寒光一起,陈文秀夫妇只觉如坠万年冰窖,周身其冷无比,手脚齐僵。那蛟虽也通灵变化,见状不好,忙将头往前一抵,准备用头上独角抵御一二,一边转身思逃。不料银月本是太古神兵,仙家至宝,岂是它那区区独角所能抵御,本就白送。只听一阵如扯丝帛的撕裂之声,银月犹如切豆腐一般,一划而过,将那漆黑长角从中斜斜剖为两半,连角带头一分为二,环身一绕,顿时将蛟龙分成几截,那道银月斩去蛟龙后,冲宵而上,一闪而隐。只听空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巨响,几十丈长的蛟身落在海中,激起一阵巨浪,而大半个蛟头也重重地砸在前方船板上,一下将楼舱木板打个稀烂,向前滚了几圈后,斜斜停住,斗大的巨目正对陈文秀夫妇,碧光晶莹,虽然了无生气,但也是狰狞万分。光华一闪,蛟龙脑中跌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墨绿色珠子,荧光闪闪,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就往甲板上掉了了过去,陈文秀忙一个箭步跨了过去,拾在手中,只觉触手处发出一团淡淡的暖意,知道是件宝物,忙收了起来。只见那龙头虽然只有半边,却比水牛还大,通体呈青白色,被一层寸许厚的坚冰所包裹,冒出丝丝寒气,额下龙须犹如一根根利箭,插入甲板中,独角向天斜斜耸立,斗大的碧目散发出淡淡的莹光,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而最奇的是,蛟龙头颅的切面,也凝固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光滑如镜,呈现出七彩斑斓的颜色。陈文秀再往海中一看,几十丈长的蛟身此刻浮在海面上,随波飘荡,周围也凝聚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宛如一座巨大的冰龙雪雕。整个天空眨眼间也就云消雾散,一轮圆月重新现出踪迹,高悬碧空,仿佛眼前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须臾之间,整个海面又恢复了方才的云淡风清之景。陈文秀与许寒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是仙人搭救,忙跪倒在地,朗声问道:“不知是何方仙长,驾临此地,可否现出仙驾,容我等一拜,以瞻容颜。”连说几声,也无人应答,凝神四望,却只见一轮明月当空外,别无他物,只得拜了九拜,叩谢其恩德,料想仙人或许远去后,才站起身来,只觉全身衣襟尽湿,手心全是一把冷汗。等陈文秀再走出舱外,这时候其他二船也靠拢过来,船中诸人全被惊醒,聚集过来,只见甲板上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沸腾,一个香案已经摆在蛟龙头颅面前,众人纷纷跪倒下去,望空礼拜。等行礼完毕,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一个个绘声绘色,仿佛方才亲眼所见这奇异的一幕,至于内容荒诞不经,则是让许寒夫妇这两个看得最清楚的都听得木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船老大张全年约四十多岁,身材魁梧,也有几分见识,望着眼前的这庞然大物,知道今日近海起蛟,轻则船队全葬身与蛟龙之口,重则巨浪滔天,汪洋千里,不知道沿岸要死多少百姓,但一眨眼间,银光闪动,蛟龙就被所斩,想必是遇到仙人搭救,反让船队得上了这么巨大的一条蛟身,不要说三船所有人一生都能凭之富贵,就是几代人也能衣食无忧。略一商谈,决定让这船载着蛟龙龙头先回报信,而其余二船着拉着蛟身后行。幸亏只有几十里的行程,不然还真不好办。商议妥当后,大家依言行事。许寒夫妇见外间已经无事,也就回到舱中,坐了下来,寻思方才情形,心中才感到阵阵后怕,隔了半响,方说道:“秀妹乃习武之人,眼力伶俐,刚才可看见仙人的踪影没有?”陈文秀摇头道:“想必是那仙人不肯现出身形,容我等瞻仰。再说了,你这个贵人都没有看到,我怎么能够看到?我只是略通武艺,可不是什么有道之士。”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将刚才得到的珠子递了过去,道:“你我虽然今日饱受惊吓,但也因祸得福,平白拣了个便宜,你不是一向自诩眼力高明,看看这是什么?”许寒接在手中,望了几眼,只见荧光比起方才见时弱了许多,仅珠子中心有丁点光华透出,通体漆黑如墨,只有拇指大小,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有触手处有丝暖意传了过来,既然是从蛟龙口中掉出,那应该是龙珠之类的稀世奇珍了,只是可惜古书上语焉不详,没有载明功用,当下想了想,道:“秀妹福缘不浅,此珠定是龙珠蛟珠之类的宝珠,可惜我学识浅薄,不能尽知功用。秀妹还是将它收起,贴身藏好,免得引起他人睥睨。”陈文秀将蛟珠拿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把珠子塞了进去,笑道:“想不到我家大才子也有不知道的东西,真是少见。你不是常说破‘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不是我,你岂能开今日眼界,见到活生生的蛟龙,你说,应该如何谢我?”夫妇两人略微说了一阵,毕竟惊吓过度,神气不支,也就安歇睡去。次日,船刚到岸,许寒刚下船去,就见身后走下一位器宇轩昂的少年和一位容光绝代的年轻女子,两人虽然是一身粗衣布袍,但难掩其绝代容光。许寒见两人女的芳华绝代,犹如瑶池仙娃,男的丰神俊逸,风度翩翩,站在一起,正好是极匹配的一对令人不由得侧目而视,心中立起仰慕之心。许寒夫妇二人一见,互望一眼,皆看出对方心中的震撼之情,许寒更是心中一动,立起结交之心,走上前去,寒暄几句,笑问道:“两位怎么也来这荒凉之地,不知道是访友还是探亲?”那少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我们刚从海外归来,途径此地而已。”陈文秀毕竟家学渊源,见那二人虽然看似文弱,但下船时走在船板上,身形并不晃动一下,分明是身怀绝世武功,但偏生年纪又如此轻法,就不知道是如何练到这个地步的,心头越发惊奇,上前一步,拉着那美秀入骨的女子道:“姊姊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宛如天上仙女一样,真是想不到在这天涯海角荒寒之地,还能见到如此人物,看来你我真是有缘。这是外子许寒,小犬雯儿,愚姐陈文秀,年长几岁,也暂时托大,能否请教妹妹芳名?”“小妹宇文馨,这是我大……大哥罗衍!”那年轻女子浅浅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