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见了也不禁有些惆怅,明年小莲才刚刚十三岁。她长得甚是清秀,又机灵又可爱,若是正常参选,十之七八是会被选上的。引章突然想起如今自己和郭络罗家的关系,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内务府那帮人很有可能自作聪明会将小莲留下,这一来,岂不都是自己的责任了?“额娘你别难过,不如到时候,让宜妃娘娘求个情,给莲妹妹指门好亲事?”引章诫探着道。“不、不”郭络罗夫人一听慌忙拒绝,忙忙几下拭干了泪,抬头道:“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哪里承望巴上什么好亲事呢!但求,但求门当户对,保她一世平安,便心满意足了!”引章笑了,道:“额娘也不必太忧心!每年选秀那么多的八旗女子,莲妹妹还小呢,那就能选得上了!”郭络罗夫人一怔,随即大喜,忙笑道:“是,侧福晋说的是!小莲相貌平平,莱手笨脚的,宫里自然不要她这样的,是额娘想的太多了!”“那么,额娘回去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引鼻笑道。郭络罗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方才在侧福晋面前失态,真是不该!”“自家人,何必说这话呢!”引章笑笑,心里不觉有些羡慕小莲,她真幸福,也许她年纪还小,尚不能体会这份幸福,不知道自己的阿玛和额娘有多么多么好!郭络罗夫人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有内置外散发的洋洋喜气使她整个人也容光焕发起来,聊天也不再走神了。陪着再坐了坐,她便起身告辞。引章也没再留她,孕妇嗜睡易倦,虽然她有时闷了总盼望个人来聊聊说说,但没多久情不自禁又大脑缺氧哈欠不断,今天没有这样,已算是意外了。“侧福晋好生保养身子,冬日天寒,更要小心在意!这些日子怕是不能来了,等侧福晋生产之后,我再带着小莲来看你。”郭络罗夫人临别殷殷,丁嘱,望着引章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胤táng再疼她,她终归生活在这环境人际复杂的大院中,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背后再带着千丝万缕,纵然是胤táng,也未必能够为她做主,郭络罗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安。“一切自己多多上心!”忍不住又拍拍她的手。引章心中一暖,微笑道:“额娘放心,我会小心的,你们回去替我跟阿玛和两位兄长问好!对了,我从南边带了些特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额娘带些回去吧,还有几匹缎面,冬天做袄子面子既暖和又透气,给额娘和妹妹裁衣裳!等会我叫鱼儿找人好生放到额娘马车上”说着又拿过一个小小锦盒打开,里边是一块方形的羊脂暖玉,雕镂着鲤鱼跃龙门图样,笑着递给小莲道:“这个给妹妹玩吧!”引章说着,鱼儿带着小丫头们早把礼物备好,四个小丫环手里捧着长长短短的锦盒一排站着,也瞧不见里边是什么,但不必想也知价值必定不菲。郭络罗夫人也不便问也不便拒绝,点点头笑道:“如此生受了,又叫侧福晋破费。”说着又叫小莲谢谢姐姐。小莲很听话的福了福身道了谢,引章忙一把携她起来,笑道:“额娘又说见外话了!”郭络罗夫人不好意思笑了笑,便带着小女儿出去了。胤táng算了大半天账,晚饭前不多会才回到琴瑟居,见引章在炕上睡觉,身上盖着百子千孙的杏子红绫锦被。胤táng轻轻坐在旁边,瞧着瞧着不觉嘴角弯弯,扯出淡淡的微笑,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她的脸,温温的热度传入掌心,透过肌肤,他的心似乎也暖和起来。引章本就半睡半醒,经他一摩挲只觉脸颊痒痒,不必睁眼也知道谁才敢这样,她脸向里偏了偏,闭着眼道:“算好帐回来了?什么时辰了?”胤táng轻笑,索性也偏身上炕躺下,一手支着肘侧身向她,一手轻轻摩挲她的脸,笑道:“什么时辰?外边天都黑了!还睡呢!快起来醒醒神,等会该用晚膳了。引章讶然睁开眼,一望室内已燃起熊熊跳动的烛火,笑了笑道:“没想到一下子睡过去了,快扶我起来。”胤táng便坐起身,道着“小心”将她扶着起身,鸢萝见了,便忙唤进伺候梳洗的小丫头的,亲捧着漱口的茶盅递给她,半弯着身将漱盂递到她面前承接漱口水,然后又把茉lìhuā蒸熏过的热毛巾用银盘子托着送过来。引章拿起擦了擦脸,有些闷闷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要这么讲究,你们总是不听。”鸢萝一怔,瞧她情绪有点低落,便不敢以寻常态度回话,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声“是”接了她用过的毛巾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红叶随着奉上香茶。胤táng接过茶揭开茶盖,洁白的瓷碗中茶水金黄澄澈,透着沁人心脾的茶huā香,胤táng便将茶碗递到她唇边笑道:“金huā茶,喝一点吧!”引章抬眼瞟了他一眼,张嘴喝了。胤táng将茶碗搁置一旁,将她揽着靠在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俯身温言道:“郭络罗家的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早间还跟爷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没有啊,就是突然有些心烦,你问我为什么我哪知道?”引章没好气回顶了句。要说怀孕就是这点好,说什么都可以肆无忌惮,不管有理无理,没人敢质问,也不必担心什么乱七八糟的家法伺候!胤táng果然神情一滞,却无可指责,想了想,低言道:“是了,可是想你娘了?”引章一愣,也许见了郭络罗夫人之后心里正是这么想的,也许不是但此刻心情不好被胤táng这么一说突然之间就真的很想很想了,不觉回想起郭络罗夫人对小莲的关切疼爱心中羡慕,想着安寄翠对她也必定如此可惜自己却没多少时间享受的到,几下想法凑在一处,引章心里突然就有些空空落落起来,怔怔的,眼中慢慢涌起一层薄雾,那雾气越凝越多,越来越厚,终是承受不住,眼睛一眨“吧嗒”一声轻响,一滴泪滴落在胤táng手背。“你怎么哭了!”胤táng吃了一惊,扳起她的脸向着自己,但见盈盈眸光闪闪发亮,他心中微痛,拇指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又在颊上亲了亲,搂着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轻拍香肩安慰道:“怎么这么傻!你若是想她跟爷说一声就是了!不许哭了,乖乖生了孩子,养好身子,来年天气暖和了,三四月份爷便派人接她来京好不好?只是不便入府,七口井胡同那处宅子今年爷已叫人向左右后扩建了,等她来了,咱们就住那,好不好?”没来由哭引章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听他这么说心情好转止了泪,低落的情绪也回升了好些,点点头嗯了一声,道:“三月就接她来!”“好好,三月就三月!”胤táng自然不会跟她争论这种没多大意义却很可能惹她不痛快的问题。说着摇了摇她笑道:“来,快起来,该吃饭了!”引章自他怀里抬起头,依言下炕,不觉紧紧握着他的手,嫣然笑道:“胤táng,你对我真好。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便是跟了你!”胤谐眼底闪烁的笑意和惊喜越扩越大,越来越深,越来越温暖。他不觉忘情,一忘情连带着什么都忘了,忍不住用力拥了拥她,凑在她耳畔暧昧道:“真的么?等生了孩子爷是要看到实际行动的!”引章“扑哧”一笑,推了他一把瞪着他嗔道:“真不能对你好,你又来了!”胤táng哈哈大笑,被打掉的手自然而然又揽上她肩头,拥着她去了。随着产期临近,太医从三天一诊变成了一天一诊,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圆滑些胤táng的脸便要沉下去。太医心力交瘁,如果说谁最盼着这孩子赶紧出世,没人跟跟他抢!过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九爷府诸多人等都紧张起来。胤táng是九爷府的主心骨,他着急紧张,所有人不得不跟着着急紧张,待产的一切事务人手都已准备齐全,只等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天。一直到二十九,孩子还好好的在引章肚子里。胤táng自然着急,连引章也随着着急起来。太医还是那句话:“九爷稍安勿躁,快了,快了,就在这几日了!”气得胤táng差点一脚踹他。除夕这日,胤táng照例是要带着九福晋入宫出席年宴的,老头子赐席,便是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缺席。可临行前又有点放心不下,在琴瑟居挨着时间,久久不说进宫的事。秦管家在琴瑟居外急得团团转又不敢相劝,只好一个劲的派人递话给鱼儿,让鱼儿等想法子帮帮忙。鱼儿等哪爱管他这闲事?看他急得龇牙咧嘴团团转还差点摔了一跤好笑之余也有点可怜他,便乘着一旁侍奉的机会给引章使了好几次眼色,引章终于看到,猛然醒悟,这才笑着让胤táng赶紧进宫去。胤táng自己也知道挨来挨去总免不了的,他心里不禁有点生气,心想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他府上的状况,这么些年他的孩子生下来的有两男三女,但好好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女儿,两个都是五岁。老爷子怎么就这么不体谅体谅他呢?他眼巴巴的等着不必进宫的圣意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