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这儿往东不过两里多路,朝右转入一个山谷,在谷中平地上,是一方已经整理好的土地,其中两块平整的土地上正长满了密密麻麻两寸来长的小树苗,翠绿的椭圆小叶只有拇指大小,相向舒展着,如同新生的婴儿。这一片便是各种檀木乌木等的育苗地。引章和胤táng在林区留了四日,各处都转了一圈。又亲至伐木现场看了一遍,林中至河畔已经挖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用以运输木材。伐木现场有清冽的新鲜木质的香味将人环绕,令人脑明心清。抚摸上那些粗大笔直的古木,那泛着美丽纹路的树皮触得手心痒痒的,凉凉的,引章不禁有些感触,叹息道:“这些树不知多少年才长了这么大,真是可惜了!”胤táng不以为然笑了笑,道:“有时候真是不知你怎么想的,不就是几棵树嘛!你瞧见那些倒地腐朽的大树了?即使不砍伐,总有一日它们也会腐朽。”引章白了他一眼不再吱声,要知道,这些名贵木材还不知多少年才长成这样呢!不过他说的也是,反正他不伐,将来也会有人伐了。“咱们快些去铁狮岭那边吧,也不知采到了水晶没有!”胤táng尊着远远近近的山峦密林,心思确已转到了别处。引章点点叉,微笑道:“好在离这儿不算远,咱们前往铁狮岭,之后可在博鳌乡搭船回海口。”“正是”胤táng笑道:“过几日这儿有两艘船正要启程运木材至海口,没准到时咱们正好能赶上!”此时,铁狮岭那边恰好正出了第一矿水晶,经西南调来的技术工匠将之提纯,在阳光下发着璀璨的光芒,众人一阵欢呼,如此纯正的水晶,明媚得刺人的眼,这是在别的地方都没见过的!西南前来的工人们尤为欣喜,来这儿之前,他们或多或少是受了自家主子胁迫,毕竟,谁愿意来这天之涯海之角的蛮荒之地呢,殊不料天下至宝往往便出自蛮荒,非忍受得住寂寞之人焉能领略获得其中光芒?铁狮岭一片荒凉,一片山峦起伏不大,山脊却雄浑而阔大,满山皆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铺盖,放眼望去,除了满眼的苍灰棕黄,便只有东一小片、西一小簇的杂草灌木,令看惯了海南葱茏翠色的引章二人一时都有些不习惯。“九爷,夫人,您们小心,这儿的石头棱角可锋利着呢!”领路的贺田昌带着几个弟兄在前,胤táng握着引章的手随后,凌霄和胤táng的四名心腹侍卫随在他们后边。“这个矿如何?水晶成色怎么样?够开采几年的?”胤táng一边走一边问。“回九爷话!”贺田昌一边气喘吁吁一边道:“成色好极了,真正是毫无瑕疵,九爷和夫人见着便知晓了!够开采几年可还说不准,目前尚不能探明。照目前所见,那是小不了的!”胤táng一笑点头,道:“尽快探明,还有,派人往别的地方再去找找,看看还能找到什么矿!、“是,九爷!”贺田昌身子一挺,响声答应。来至习区,果然见到了堆放在库房里的水晶,摊在掌中,晶莹剔透,引章见了极是喜欢,向胤táng笑道:“正好咱们椰风海苑中还缺少几盏水晶灯,不如这些便做了灯如何?”贺田昌脸上一阵抽搐,做水晶灯?他一直以为九爷的生活已经够奢侈了的,这个夫人更会败家啊!“好,你若是喜欢,用来铺地都可以!”胤táng含笑向她。开矿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没错,可是赚钱除了满足成就感不就是享受生活么?她喜欢他当然不会有意见!引章凝神想了想,笑道:“我回去还要跟羽妹妹商量商量这水晶灯做成什么样子的呢!凌霄,你们收拾一下,明日把这些都带走。凌霄等应了,贺田昌不等她说话忙笑道:“夫人放心,今儿奴才自当将这些水晶装箱,明日派人一路护送。”引章点点头,又道:“带我们去开采现场瞧瞧吧!”贺田昌有些为难望了胤táng一眼,嘿嘿笑了笑,挠挠头吞吞吐吐道:“这个夫人,还是,还是不要去了吧,那现场又脏又乱,碎石尘土处处皆是,岂是夫人这样的人能去的。”胤táng也笑道:“老贺说的没错,那现场有什么好看的?都在井下呢!咱们在这儿权且歇一宿,明儿便回去吧!”离开海口已经将近半月,他也得回去一趟了。其实要说这对外贸易的生意,在福建和广东坐镇才是最合适,只不过他的身份**,这件事也**,他不便亲自在那儿,所以才将联络地点设在海南。他虽然人不在那边,但消息却。。常常要鲨到海南向他禀明的。从广东至海南需要渡过不宽却也不窄的琼州海峡,这也是让他手下人借以熟悉海洋锻炼的机会。引章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便一笑没再坚持己见。她突然又向贺田昌问:“开采矿藏的工人们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贺田昌一呆,道:“除了管理和一些经验老道的是咱们自己人,其他的都是当地的黎人、土人。”“这活儿甚是辛苦,别亏待了人家。伙食开得好些,病了伤了得管治,每个月也要让人休息几日,工钱现在是多少?”贺田昌不知该不该答应,听见问工钱忙先答道:“回夫人话,是一月二两银子。”“少了点”引章稍稍沉吟,道:“这样,加到五两,称们也一样,离家太远,也都加一倍。”贺田昌望向胤táng。引章见了向他一瞪眼,道:“怎么?我的话不算数?你放心,这些钱你家九爷不出,算在我账上便是了!”“胤循瞅着她瞪了一眼笑道。她素来如此,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贺田昌忙陪笑答应,连声道:“不敢!”“夫人的话你要记住了”胤táng眼一睨,眼中蓦然转冷,凉凉道:“这儿是座处在天涯海角的孤岛,跟咱们从前所在的地方不一样。这儿的人大多野蛮横蛮,对他们宽容些、好一些也是在给咱们自己行方便,懂了吗?别满心眼里瞧不起人家是化外之民,倘若闹出什么事来,嘿嘿,爷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是,九爷!”贺田昌忍不住擦了额上一把汗,暗自心惊肉跳,忙不迭又道:“谢九爷提点,谢夫人提点!”对着这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化外蛮荒的少数民族人等,那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岂能没有?不屑的眼神、不屑的语气、嘲弄讥讽的言行举止岂能少了?贺田昌暗自懊恼,想着明儿非得将兄弟们招来好好告诫一番不可。在这个地方,即便丢了性命,胤táng也绝不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的。“我也有些乏了,胤táng,咱们歇一歇等会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引章向贺田昌点了点头,随即向胤táng笑道。“此处简陋,九爷和夫人还请将就!”贺田昌说着忙笑着领他们出了仓库,往住的地方走去。胤táng便笑道:“好,难得到这儿来一趟,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贺田晷便陪笑道:“这儿到处都是一个色调,也没什么好瞧的。只有旁晚夕阳落山时,景致倒还不坏。许多野兔子、野獭子、石鸡、小岩羊之类的也恰出来觅食,倒是可以打一打猎。”“那你还不快去准备,下午带路”…胤táng道。“是,九爷!”贺田昌忙应声答应。这山上干燥而宽阔,住宿的地方用石块垒成院落,房屋却是以木头搭建,离地面高两米多,有木质楼梯上下。楼下及门口堆着挂着许多雄黄、菖蒲、艾草以及不知名的许多驱赶蚊虫的药物药草,据贺田昌说,这地方石头缝中虫蚁甚多,是以不得不防。替他们收拾的房间倒还干净,木头地板上居然还铺着棉麻混织的靛蓝huā卉地毯,一张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桌上摆着水果茶点。从窗口往外望去,视野开阔,一望无际,雄浑的起伏和苍远的天际让人起了似在高原的错觉。此地虽然荒凉,荒凉而静谧,只有呼啸的风无遮无挡的扫荡而过。但荒凉和静谧岂非也是一种美,一种平日里难以领略到的美。其实引章并不介意在这儿多住两天,但看到胤táng沉吟着,料想已是惦记着福建和广东传到海口的信件,却也不想让他着急,何况,她也是想她的衍儿了呢!两人果然在博鳌乡赶上了自家前往海口的船只,于是一行人弃车登船,沿着海岸线向海口进发。据押船的阿里说,这船四日后可至海口。海上行船,所见皆茫茫烟水,四下无着,但行程不长,众人正好可以借机休息,尚不觉得烦闷。晚间船只在一个小小的港外抛铛停泊,不远处便是礁石与山崖,旁晚从海面吹来的风添了几许凉意,也更加猛烈了些,激得浪huā飞溅,扑打在海边黝黑的礁石上,摔得粉碎,一片雪白的粉碎。不知何时,许多洁白的海鸥绕船盘旋,发出尖锐的“瓯一瓯”鸣叫,远处水天相接的海平面处,一轮红日正一点一点的沉坠下去,射出万丈光芒,水天相接的世界,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