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色千万,山树叶更繁。过了羽竹国边境,踏进玉枫山区,慢慢地,空气中似乎嗅得着千樱国的气息了,那轻柔的、淡雅的、属于家乡的气息。紫蝶的心不觉浮动起来,她勒住马缰,停下来深深呼吸一口。与她并骑的水月跟着停下,看了她一眼,粉唇下着痕迹地扬起。「妳似乎很高兴。」「当然高兴啦。」紫蝶笑容甜美,「毕竟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呢。」「回国以后,妳第一件事想做什么?」水月问。「嗯--」紫蝶偏头想了想,「大概先泡壶樱花茶来喝吧。外头喝的,怎么也没咱们千樱国的入味。」「妳爱喝哪一种樱茶?八重?垂柳?还是--」「太白。」「太白?」「那是一种稀有品种,只有樱都才有。花瓣通体全白,落下来时好似雪一样。」紫蝶解释,神情微微恍惚。「听起来很美。」「是很美。」她浅浅抿唇。可太白的美,并不是令她难以忘怀的原因,而是当时那杯茶里,漂浮着对他的记忆!」他的眉,他的眼,他调皮的笑,他俊朗的姿态。那天,她用满腔青涩的爱恋佐茶,喝下了此生最美的滋味,从此,念念不忘……远处忽然传来尖锐的马儿嘶鸣声,跟着是一阵凄厉呼号,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她惊怔,水月神色也是一凛。发生什么事了?两人交换疑惑的一瞥。「好像是从前头林子里传来的。」紫蝶甩动马缰,就要策马疾奔。「我们快去瞧瞧。」「等等。」水月阻止她,「别鲁莽,万一是山贼呢?」「妳是说山贼劫掠百姓?」紫蝶脸色一白,「那更糟了,那些人肯定需要帮忙。」「我们两个弱女子能帮上什么忙?」「可是……」紫蝶拢眉,急得连嗓音都变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吧?」为了陌生人,她也能急成这样?「妳啊!」水月摇头叹息。「好吧,我们就先去瞧瞧。」「嗯。」两人骑着马奔进一片枫树林,枫红似火,放肆地渲染整座山,景致煞是迷人,只可惜她俩无暇多看。「我的儿啊!」哀泣声愈来愈清楚,「你千万要挺着,千万不能死啊!就快到了,只差一点点就到了,你千万别丢下娘一个啊……呜呜……」是一位老大娘。她衣衫褴褛,满面风霜,怀中抱着个瘦弱昏迷的小男孩,哀哀哭泣。而她身旁站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男子身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边,几个黑衣大汉团团围着,神情戒慎。水月眸光流转,在落定其中一名黑衣男子身上时,忽地一震,像是认出了什么。她揽辔勒马,示意紫蝶也停下,两人躲在林间默默观察情势。「你们……都怪你们撞伤了我的儿!我跟你们拚命,我跟你们拚了!」老大娘忽然站起身,疯狂地袭向白衣男子。他身后那群黑衣大汉见状,一个个手按腰际,眼看就要抽出刀来。「别动!」白衣男子一个手势止住了他们。「是我们不对在先。」他苦笑,任由伤心的老大娘拳打脚踢。过了好一会儿,老大娘像是发泄累了,哭着坐倒在地。「大娘,算了。」一个形容疲惫的中年男子上前来拉住她。「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妳就让他们带丁儿去找大夫吧。」「可是……丁儿已经连续病了好几天,再加上这么一撞,我真怕他从此再也醒不来了!」老大娘放声痛哭。「前阵子才送走了他爹,若是丁儿也走了,留下我一个孤单老人,我……我宁可不活了啊!死了算了!」「大娘,别这么说,大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妳千万别说丧气话啊。」中年男子劝她,指了指另一头的一小群人。「妳瞧,咱们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妳,妳哪里是孤单一个呢?」紫蝶顺着中年男子指的方向瞧去,果见那儿或坐或躺、零零落落的约莫有十几个人,只是每一个人都面黄肌瘦,各自呻吟,虽然听见老大娘哭号,却自顾不暇,难以伸出援手。是难民吗?紫蝶蹙眉。这几天她和水月在边境交界处行走,偶尔会遇到像这么一小群形容惨淡的难民,他们都是从雪乡国来的。据说雪乡国已经连续几年收成不好,税赋又繁重,百姓们叫苦连天,有些人实在捱不了苦,纷纷往邻国迁徒。只是山高水远,餐风露宿,吃不饱又穿不暖,往往还没到达目的地,便死了一大半的人。紫蝶心一痛,就要翻身下马,水月见状,连忙扯住她衣袖。「别担心,水月,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是山贼--」「我不是担心这个。」水月神色阴暗。她一愣。「那妳担心什么?」水月不说话,瞳眸忽明忽灭,像是挣扎着什么,终于,她哑声开口--「我得先走了,紫蝶。」「什么?」紫蝶愕然。「我知道我们说好了一起回千樱,不过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待办,恐怕不能跟妳一起上路了。」「怎么这么突然?」紫蝶难掩失望之情。「是很重要的事吗?」她跟水月是一年前在西方大陆认识的,那时她爹已去世,她一个人孤单无依,幸而遇见了这个投缘的朋友,为她的生活添上许多色彩。在这最寂寞的时候,与自己相依相伴的好友就要离开了,教她如何不难过呢?「别这样,紫蝶。」见她写满浓浓不舍的眼神,水月嗓声更哑,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很快会再见的。等回到千樱,随时欢迎妳来樱都找我。」「我一定会去的。」紫蝶允诺。水月欣慰微笑。「那就到时再见了。」她顿了顿,瞥了眼林中形容枯槁的难民。「去救他们吧,我想他们会需要妳这个大夫。」「嗯。」「那就这样了,保重。」水月倾身,用力拥了拥紫蝶,「别让他伤了妳的心。」她低声在好友耳畔道。「什么?妳说谁啊?」紫蝶不懂。水月没解释,长长凝视她一眼后,忽地马鞭一挥,转身疾驰而去。马蹄声惊动了林中对峙的两方人马,同时往这个方向瞧来。紫蝶怅然目送好友离去,直到她一身素黑的倩影完全消逸了,才翻身下马,盈盈走向昏迷在地的孩子。「妳、妳是谁?」老大娘赶忙奔回孩子身边,展臂护住他。「妳想干什么?」「老大娘,别怕,让我看看妳的孩子。」她温声道。「妳是谁?凭什么看我的丁儿?!」「我姓紫,是个大夫。」她简洁地回答。「大夫?」老大娘惊疑地看着她。「女的?」「是的。」紫蝶点头,早已习惯了一般百姓在面对女大夫时惶惑与不信的反应。「妳真的是大夫?」老大娘老脸一亮,像遇见了救星,拉着她衣袖直嚷,「大、大夫,救救我的孩子!他这几天病得厉害,又发烧又咳个不停,刚刚还被马车撞上,晕了过去,我、我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请妳一定要救救他啊!」「妳放心,我会尽力的。先让我瞧瞧他。」紫蝶蹲下身,首先检视小男孩的眼瞳、喉咙,又替他搭了搭脉。脉象微弱,恐有生命之虞。她心神一凛,起身卸下挂在马背上的包袱,取来医药包。「他染上了风寒,耽误太多天,恐怕性命不保。」她一面迅速打开医药包,面对老大娘道:「大娘,妳想办法生火烧水,我先替他针灸一下,缓和病情。」「针灸?」老大娘面色惊恐,「什么是针灸?」「针灸是西方大陆很流行的治疗方法,和汤药双管齐下,能快速见效。」她解释,「妳放心,我在羽竹国也以针灸之术替不少人治过病,没问题的。」说着,她已经找出用具,解开小男孩单薄的衣衫,对准穴位就要扎下。「天老爷!」老大娘尖叫一声。袖风一卷,一只有力的手臂箝住紫蝶皓腕。「且慢!」白衣男子清朗的声嗓扬起。「针灸治病虽然有效,可万一错认了穴位,后果不堪设想。妳真的有把握?」「请相信我。」紫蝶抬头,迎向白衣男子疑问的眼神。这一看,宛如一道雷电劈过,狠狠撼动了她。她心神一震,差点拈不住针。俊朗的眉宇,潇洒的丰姿,以及那晶亮瞳底隐隐流动的笑意--是花信!纵然十年不见,纵然他已从一个少年长成一个男子,她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她挂在心头整整十年的那个人啊!她看着他,呆了。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一弯月牙挂树梢,掩映枫红。夜深了,也静了。原本伤心哭号的老大娘,因为紫蝶稳住了她孩子的病情,如今已搂着孩子在花信命人搭好的帐篷里睡了。其它跟着一起逃难的人,紫蝶也一一看诊,熬汤药给他们喝,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待吃过花信一行人带来的粮食,喝过她熬的汤药,这些人也全睡下了。紫蝶却睡不着,再一次确认那个叫丁儿的男孩病情稳定后,她站起身来,静悄悄地踩过一地落叶,穿树过林。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溪流婉蜒而过,花信一行人便在溪的对岸扎营,空地处升起了火,一顶毛皮帐篷外,几个黑衣大汉来回巡守。他,在营帐里吗?紫蝶停下步履,一时有些恍惚。晚风袭来,吹动紫色面纱,也勾惹着她一颗不安定的芳心。她皓腕一探,掌心接住一片红叶,怔忡瞧着。秋风换叶色,君心在谁侧?脑海里悠悠地浮过这首短歌,她思绪迷蒙。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痴恋着他,而他呢?他是否还记得她?会不会根本忘得一乾二净了?忽地,有人掀开营帐布幕走了出来,白衣飘飘,气定神闲,正是花信。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隐身在一棵大树后。跟着花信走出来的,还有一个身材剽悍、神色冷硬的黑衣男子,最后,是一名装束帅气的男装丽人,五官绝美,眉宇间颇有一股娇贵之气。三人走向溪畔,男装丽人拣了块大石头坐下,花信与黑衣男子则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花信,到底什么是针灸啊?」一道柔亮的声嗓扬起。「那个女大夫老是拿针戳那些人,不会弄伤他们吗?」「所谓针灸,就是拿针插入相应的穴位,藉此舒畅血流与体内循环,以取得医疗之效。」花信微笑解释,「这是西方大陆独创的治疗方法。」「原来是一种医术啊。」她点点头,妙目一转,望向黑衣男子。「火影,你听过这种治疗方法吗?」火影漠然摇头。「我也完全没听过。还是花信厉害,什么都知道。」她樱唇一牵,朝花信送去甜甜笑容。那笑容,赞许中蕴着几分仰慕,绚烂得教隔岸观看的紫蝶也为之失神。好美的姑娘啊!「那位姑娘也很厉害啊。虽然宫中也有医女,可毕竟只是辅佐医官,很少能独当一面,这位女大夫不但能独立看诊,连针灸也会,真了不得!」男装丽人继续说道,美眸熠熠生辉。「真想认识她啊!」「妳会认识她的。」花信抿唇,神秘一笑,他望向火影,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眼色,火影忽然纵身一跃,凌溪而来。紫蝶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衣袖已教火影给攫住。「跟我来。」森幽的瞳眸冷淡地扫她一眼,不顾她的意愿,强拉她越过溪流,来到花信与男装丽人身前。「不是告诉过你好几次吗?火影,对姑娘家温柔一点,别这么粗鲁。」花信摇头叹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表情。火影瞪他一眼,目光似火,熊熊灼烫。花信却只是微微一笑,漫不在乎地转向紫蝶,躬身作揖。「我这位朋友不懂礼数,让妳受惊了,姑娘。」「没……我没什么。」紫蝶吶吶地说。「方才真是辛苦妳了,姑娘,要不是妳出手相助,那位老大娘可要怨死我们了。」湛眸凝定她,笑意流转。依旧是那温柔又淘气的眼神啊!紫蝶心一动。「……哪里。」「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利落的针灸手法。妳曾经到西方大陆学过医术吗?」她点头,「我曾在那儿待了几年。」「真了不起。」他微笑。「前阵子有个羽竹国的朋友捎信给我,告诉我有个女大夫救了他们城里不少人。我想应该就是妳吧?」「我是在那里帮一些人看过病。」「据他所说,那些人患的可不是普通的病,据说是种奇怪的传染病,整座城里死了几十个人,人人自危,不敢轻易靠近病人。可妳不但替他们治疗,还衣不解带地看护他们。」他赞赏地望着她。她呼吸一颤,「医者父母心,这是我该做的。」花信又是一笑。「姑娘贵姓?」「我……」她有些迟疑。「姓紫。」「紫姑娘,在下花信。这个老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的男人叫火影,而这位美丽潇洒的姑娘嘛……」「我是云霓。」男装丽人主动开口。紫蝶一震。她竟是千樱国的公主?她连忙低下眸,敛衽为礼。「民女参见殿下。」「不必多礼。」云霓站起身,率性一挥手。「其实我这次是微服出游,本来不该表明身分的,但是我很想交妳这个朋友。」她笑望紫蝶。紫蝶愣然。「我一向欣赏有才华的人,像妳这么医术精湛的女大夫,世所少见,我很佩服呢。」云霓朝她伸出手,「我们交个朋友吧。」「可我只是一介平民,怎么配跟公主平辈论交?」「唉,我最讨厌这样的论调了。」云霓叹气,「公主就不是人吗?就不能跟人交朋友吗?」「不是的,民女的意思是--」「还是妳不想跟我交朋友?」云霓嘟起嘴,故作委屈貌。「我的手都已经伸出来了,妳连握一下也不肯吗?」「啊,不是,我绝没这意思。」紫蝶急忙摇了摇手,之后又觉得不对,想伸出手握住云霓,却又有些犹豫,一时间脸颊泛红,手足无措起来。见她这尴尬莫名的模样,云霓忍俊不住,觉得很有趣。「妳啊,就别为难人家了。」花信白她一眼,「这样捉弄一个老实的姑娘,很有趣吗?」「我开玩笑嘛。」「人家只是一介平民,哪里敢跟妳开玩笑?」花信伸指一点她额头。云霓吐吐舌。紫蝶僵在原地,愣愣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来一点也不像君臣,反倒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她甚至可以从花信的眼神中,看出某种独特的宠溺。他很疼这个公主。她心一酸。他们之间……也许不只是单纯的友谊吧?「我看妳就跟她握握手吧,紫姑娘。」花信忽然转向她,「不然这个刁钻的公主是不会罢休的,肯定要整天缠着妳。」「啊,可是……」「握吧。」他柔声鼓励她。她呼吸一颤,杲呆伸出手来,红叶自她掌间飘落,她浑然不觉。「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朋友。」云霓上下摇晃她的手,欢呼着,「快跟我说说妳在西方大陆的事吧。妳怎么会决定学医的?女子成为大夫的不多啊,更何况还千里迢迢到那么远的地方学针灸。针灸很难学吗?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医术?花信说,针灸疗效很不错,是真的吗?」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紫蝶晕头转向。这个好奇心重的公主,活泼率直、丝毫不摆架子。紫蝶发现自己无法讨厌她。她跟着云霓在河畔坐下,一一回答她的提问,还讲了些她这几年经历的奇闻轶事。她一向擅长说故事,抑扬顿挫的语调与精采的内容,不仅云霓听得合不拢嘴,就连花信与火影也不禁入迷。当她讲完一个她在海上遭遇暴风雨的故事,云霓终于按捺不住地站起身,用力鼓掌。「哇!原来妳到过那么多地方,连暴风雨都经历过,真了不起!」她又崇拜又羡慕。「真好,我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像妳那样四处冒险,一定很有趣。」「这样的生活不一定很有趣的,殿下,有时候很危险。」紫蝶柔声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应该保重自己才是。」听她如此劝告,云霓无奈地摇头。「唉,怎么妳说话的口气跟花信一模一样呢?」「嗄?」紫蝶一愣,不觉瞥了花信一眼。他察觉了她的注视,对她眨了眨眼。那眼神,晶亮中带着几分淘气,她顿时呼吸困难,脸颊纵然掩在面纱后,却仍烫得教她不自在。「他啊,也老是限制我不许这样、那样的,管得可多了!」云霓嘟起唇。「妳还说!」花信瞪她。「我这回不是陪妳来羽竹了吗?」「还带了一堆闲杂人等。」云霓若有所指地望向旁边几名黑衣侍卫。「不带着他们,难道妳真打算就我们三个人微服出游啊?虽然火影剑术是挺厉害的,总不可能以一挡百吧。」「可这么多人跟着,麻烦也多啊。」云霓抱怨,「人家本来想跟你们一块儿骑马的,这几天却都只能坐在马车里,闷都闷死了。」「这是为了妳的安全着想。」「我知道。」云霓夸张地叹气,转向紫蝶。「所以妳明白了吧,做一个公主其实很无趣的,连自由自在地游山玩水都不行。」紫蝶深深望她。「所以妳其实不想当个公主吗?」云霓摊摊手,「如果可能,我还真想抛弃王位继承权,做个平民百姓,多逍遥自在啊。只可惜--」她神情一黯,没再继续说下去,可谁也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公主就是公主,她有她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永远也当不成平民百姓。紫蝶对她不免有些同情。原来就算身分如此尊贵,也依然会有烦恼啊。「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了。」云霓忽然挥挥手,试图甩去周遭些微凝重的气氛。「还是继续说妳的故事吧。」「殿下还想听什么呢?」紫蝶问。「我嘛。」云霓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彷佛在思索该不该说出口,「其实我很想问妳一件事。」「什么事?」「为什么妳要戴上这个?」云霓指了指那方紧紧围住她容颜的面纱。「妳在躲什么人?怕人认出妳吗?」「啊。」紫蝶容色一白。「我是不是问了个无礼的问题?」虽然看不清她失去血色的脸颊,云霓仍察觉她表情变得僵硬。「不,不是这样。」紫蝶摇头,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摘下面纱。那半张遭火烫伤的脸,让其它三人同时一怔。她涩涩苦笑,「因为这些年来我在外行医,怕吓着了病人,所以才时时戴着。」「这是……教火给烫伤了吗?」云霓轻声问。「是的。」紫蝶点头,下意识偷觑花信一眼。不知他是否想起十年前曾解救过一个脸上同样带着火伤的小姑娘?他会将她俩联想在一起吗?可她脸上的伤似乎并没让花信想起什么,他只是看着云霓,训诫道:「妳啊,以后要学着别那么好奇,老爱探究旁人隐私。」「对不起。」云霓真诚地对紫蝶道歉。「我没有探究妳隐私的意思,真的很抱歉。」「……没关系。」紫蝶唇一牵,勉力扬起微笑。他没想起来,对她毫无印象。她颤着手,戴回面纱,「我再说一个我在羽竹国听来的故事吧。」正想转开话题时,火影忽然以一个手势打断她。「嘘,有人来了。」他低声道。「什么?」其它人一怔,侧耳倾听。「没听到什么啊。」云霓疑惑。「树林里有人。」火影道,一面举起右手,示意在周遭戍守的侍卫们提高警觉。不过须臾,溪流对面的树林里果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保护公主!」火影高声下令,猿臂一层,迅速将云霓拉至身后,推入侍卫们围出来的守护圈。「妳也躲好!」花信跟着拉住紫蝶,也将她推入圈里。两个姑娘一阵踉跄,还没来得及站稳,对岸已射来一片杀气腾腾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