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蔡子安骗王琼和帕里蒂丝说自己要去见一个出国留学的老同学,想跟他单独叙叙旧,然后就开着租来的丰田车出发了……王子大酒店就在三个街区之外。蔡子安走进了它那座西式风格的黑色大门,然后向前台一问,就直奔向了左手边的大宴会厅。他到了大宴会厅门口,就出示了自己的请帖。一个穿着咖啡色套装的女人接过请帖,放进一个精雕细琢的盒子里:“こんばんは、先生、あなたは行って来る。(日语:晚上好先生,你请进去吧。)”蔡子安走进大宴会厅,两排穿着淡红色和服的迎宾小姐都朝他点头微笑。他情不自禁地拽了拽袖口,又扯了扯蝴蝶领结。大宴会厅里挤着五百多人,香气扑鼻、喧闹不堪。男侍者们用浅盘托着香槟酒,在人群里往来穿梭。客人们抽着烟,聊着天,偶尔调调情什么的。所有人都处于强光的照射下,没有谁受到保护,也没有谁更为显眼。每张餐桌上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以寿司居多。其中最大的那张餐桌上,还躺着一个**的少女,身上摆满了各种生菜。看着那秀色可餐的“女体宴”,蔡子安却毫无胃口,心中暗骂道:变态的小日本,变态的菜。他走到一张餐桌旁,好像神经过敏似的,开始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他经过或者经过他的女人,并与想象中的女刺客的外貌进行比较。他得到的回应要么是微笑,要么是嗤之以鼻。一些充当“护花使者”的男人看着他,还露出一副“神圣领土不容侵犯”的表情。要是王琼在就好了,至少就不会这样太尴尬了。蔡子安开始后悔没带她来了。现在,他确定,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正在物色性伴侣的花花公子。蔡子安继续往人群里挤,不时侧过肩,给那些餐盘里堆得高高的或者高脚杯里倒得满满的客人让道。他从流动托盘上取下了一杯香槟,斜过杯子喝干了它,琢磨着到底是谁给他送的请帖。忽然,有一个披着金色卷发,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高挑美人经过了他的身边,还在他背后用力地撞了一下。蔡子安愣了愣,随即转身看着“她”。美人把脸上的红色墨镜拿下来,露出了“她”精致的五官,还晃了晃手里的香槟,用汉语问道:“兴致还不错吧?”“小姐,你是谁?”蔡子安皱了皱眉头。“送你请帖的那个人。”美人举起香槟跟蔡子安碰杯,“叮当”一声。蔡子安不解地看着美人,没有再喝一口手里的香槟。但美人却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放到一个侍者的托盘上。蔡子安也把酒杯放在了那个侍者的托盘上,尽管里面还有很多酒。“不要叫我小姐,我是男人!”美人“扑哧”一下笑了。“你是男人?”蔡子安差点晕过去,然后仔细地盯着美人的脖子,果然,“她”有喉结啊。“上次你不是来我们的基地里救你女朋友吗?啊哈,真感人。”“莫干行会的基地?你是谁?”“莫干行会有两个主管,而我‘姬月’就是其中之一,你信吗?”美人笑得花枝乱颤。“姬月?莫干行会的主管姬月?”蔡子安几乎要跳起来,“你在骗人吧?”“我不骗你的,骗你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呢?”姬月伸出一只手,捋了捋金色的长发,让它铺在肩膀上:“要不,我们坐下聊聊?”蔡子安摇摇头:“我可以跟你去监狱里聊聊。”姬月狡黠地笑了:“坐下来聊聊可是为了你好,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你体内的蛊毒随时都有可能发作。”蔡子安一听,就感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模糊的景象。他使劲地咬了咬下唇,终于挤出了一句话:“你对我干了什么?”“我只是趁你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时候,在你的后背上快速打了一针,你可能只是觉得有点儿痒。”“你撒谎,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可能,你已经表现出一些症状了,所以,我们还是坐下来吧。”蔡子安的确异常口渴了,他只感到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拼命地燃烧着。姬月在一张空桌子旁边坐下,又把他红色的墨镜戴了上去。蔡子安紧挨着他。“我们这样不是很温馨吗?”姬月“吃吃”地笑着:“你很渴吧?这只是第一步,放心,我给你打的是蛊毒,只有在发作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很难受,不过如果没有解药,你就活不过一个月了。”他们就像一对“同志”,姬月的手臂还环住了蔡子安的腰:“你听说过蛊吗?在阳气最盛的端午节,南方的少数民族会把一百条带有剧毒的寄生虫放入一个施加过诅咒的器皿中,让这些毒虫互相蚕食,而最后剩下的一条,就是蛊!”“你想要我干什么?”蔡子安苦笑着说。“替我去魂组的总坛,把‘雄剑,坤晋’和‘雌剑,明夷’偷出来给我!”“你们莫干行会不是魂组扶植起来的?你居然还有胆子去魂组偷东西?”“我们行会的会长当然没这个胆子,但我却有——这么说吧,我哥哥是被魂组杀掉的,我跟他们有仇!可正因为我是行会的人,所以,偷剑这件事情我不能亲自去,否则就得罪我们会长了。”蔡子安瞪着他:“要我相信你?没门!我怎么知道,等我把坤晋剑和明夷剑交给你,就能得到解药?谁能保证你不出尔反尔呢?”姬月点点头,伸出了一只手托住蔡子安的下巴,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完全合理。所以,我也透露给你一个秘密,算是交了定金吧。”“什么秘密?”蔡子安咆哮起来。姬月朱唇轻启,但声音很粗:“你哥哥蔡子尚是我们莫干行会的另一个主管。”蔡子安僵硬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吼叫道:“我不信,你快把解药给我!”姬月算是看准他了:“耐心点儿,我的小帅哥,快去把坤晋剑和明夷剑偷出来好吗?”蔡子安咬了咬牙:“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姬月满意地推开了椅子:“我明天就回国去,我会在杭州等你的好消息的。”蔡子安看着他融入人群,便也站了起来,跟在他的后面。现在,他体内的蛊毒没有在发作了,但他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姬月在地下停车场里发动了他的黄色“雪弗兰”,然后一路往东开去。蔡子安咬咬牙,便也开着他的灰色“丰田”尾随着他。“雪弗兰”在一幢大厦边停下,老远,蔡子安就听见大厦里传出了激烈的枪声。等他的丰田开到那幢名叫“新宿”的大厦的楼下时,猛然间,他发现大厦七层的窗户玻璃在巨大的破裂声中变成了残片。残片像雪花似的坠落下来,同时坠落的,还有一个身材妙曼的女人,穿着淡黄色的裙子,长发已然散开,飘啊飘地。竟然是帕里蒂丝?蔡子安愣了一下,连忙推开车门,一把抱住坠落到身边的帕里蒂丝,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还好,我练过武功,否则就被她压死了。蔡子安这么想着,身上痛苦不堪。帕里蒂丝挣扎着站起来:“太巧了,多谢你救了我。”由于她的胸部被弹片擦伤,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蔡子安的西装。“先别说客套话。”蔡子安拉开车门,把帕里蒂丝推到副驾驶座上,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并把油门踩到最大。“丰田”立刻就绝尘而去。帕里蒂丝看着蔡子安,只觉得冥冥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缘分,刚想问什么,就隐约地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加速开到了他们的“丰田”左侧。随后,在“丰田”的右侧,也出现了一辆轿车,不过这一辆是白色的。紧接着,黑车和白车开始向里靠拢,把“丰田”挤在了中间。“你知道吗?我今天见到了你哥哥蔡子尚,然后才跟踪他到了这幢新宿大厦里,结果却被他发现了,打了起来……”帕里蒂丝一边说,一边用手扯开了胸部的衣服,按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她说话的时候,白车的后窗已经摇下来了,里面伸出了一根粗壮的合金黑管。“什么玩意?……靠,是一把AK47!”蔡子安嘀咕了一句。他历来喜欢阅读军事杂志,知道AK47突击步枪枪身短小、射程较短,以稳定耐用著称于世。蔡子安忽然加速,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两边的车也在拼命加速,把他的“丰田”紧紧夹住,使他根本无路可逃。在敌人开火之前,蔡子安猛地一拉手刹。“哗啦啦”,“丰田”摇晃了一下,后视镜碎了。不过蔡子安的努力使得“丰田”落在了旁边的两辆车后面,挣脱了出来。紧接着,AK47一阵轰鸣,连发的子弹狂扫而出!蔡子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幸运,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门,抱着帕里蒂丝在地上一滚,从一辆双层的公交车车底滚到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