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古坟时代

“矮个子”举起了他手里的刀，正要往蔡子安身上劈下去，突然就听见蔡子安一声大叫：“二人は剣でプレーすることができますか？（日语：你会耍剑？）”“でしょうか？（日语：怎么？）”“矮个子”停住了自己的刀，在日语中，“刀”和“剑”是同一个词。蔡子安微微一笑，继续用日语说：“我也会耍剑，你愿意单挑吗？”“我还怕了你不成？”“矮个子”端详了蔡子安好一会，然后伸开手掌，对其他人大喊一声：“停，都别打了！”还活着的三个日本武士都停住了手，王琼和帕里蒂丝也紧张地看着那个“矮个子”。“矮个子”把手往后一伸，对他手下的一个日本武士大喊道：“拿剑给他！”那个日本武士马上从殿堂角落里的剑架上拿了一把乌木鞘的武士刀给蔡子安。蔡子安“呛”地一声拔刀出鞘，心道：我虽然没真正学过刀，但自古以来，剑法和刀法都是有相同之处的，而且武士刀又很细长，前段也是双刃的，完全可以当剑来耍。“矮个子”抚摸着自己手里的剑，喃喃说：“我叫‘向良清司’，是我们魂组七代目‘渡边一男’的关门弟子，也是魂组的六龙战将之一。”他看了一眼蔡子安，然后自顾自地说下去：“武士刀由你们的唐代唐刀改良而成，全称是‘平面碎段复体暗光花纹刃’，在制法上集合了相当高的技术，需要经过制刃、淬火、打磨等等步骤。“你们的北宋诗人欧阳修就写过一首《日本刀歌》，记录了关于武士刀的一些情况，当时，你们就把武士刀称为宝刀，有越地的商人专门为了购刀而前往日本。”蔡子安点点头：“你对文化很有研究。”“那是当然，看招吧！”向良清司左右手同时握住日本刀，把它放在左胸前，咬牙向蔡子安冲过去，脚上的木屐“啪啪”作响。“来得好！”蔡子安大喝一声，右手挑起刀尖，左右腿分开前后站定。看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他和向良清司身上，殿堂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向良清司冲到蔡子安跟前，然后一刀猛削了出去！但蔡子安并没有反击，还后退了一步。向良清司脚步微错，颤动的利刃回旋后再次划出一刀。蔡子安身子一侧，又后退了一步。王琼和帕里蒂丝见了，都暗暗发愁，以为蔡子安剑术不济，难以抵挡。向良清司见蔡子安连退两步，精神不觉一振，刀面光芒流动，第三刀便乘势击出，带着一道如飞燕划空的优美弧线。旁边观战的三个日本武士只感到眼前一亮，大声叫起好来。蔡子安正要举刀抵挡，突然感到向良清司的所有动作都极其眼熟——虽然，他用的是刀，但竟然，竟然能够跟刺客山庄遗址里所发现的那套剑法重叠得起来……蔡子安抡刀去挡，果然，向良清司敏捷地低头一闪，右手的刀从下往上一挥，直往他右腕内侧的筋腱上削过去。还好，蔡子安已经在刺客山庄里见过这种套路了，右腕马上一转，险险地让开了来刀，心想：好家伙，杀死我爸爸的女刺客也用了这套剑法，你的武士刀跟剑很像，能耍出剑法来也不稀奇！向良清司没想到蔡子安的动作比他还快，但依旧按照套路，武士刀突然往下一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蔡子安的左腕筋腱砍过去。哪知蔡子安右手里的刀狂舞起来，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向良清司一惊，手中的刀再也难以靠近蔡子安的身体一分。而蔡子安却在向良清司着急的时候猛然转身，随即右手反手往左腋下刺出。周围看的人只见到一缕夺目的光华自蔡子安身后闪现，接着便是“噗”的一声轻响。鲜血飙溅飞起，在手电的光照下格外触目惊心。向良清司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捂住小腹惨笑道：“好，好功夫……”“向良君！”向良清司手下的那三个日本武士都抢上前去，围住了小腹中剑的向良清司。而蔡子安则乘机跑过去拉住了王琼，然后向帕里蒂丝招招手：“走，我们走！”三个人逃出殿堂，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狂奔。但跑在最前面的蔡子安却没有往总坛外面去，反而是进了殿堂后面的樱花林。这片樱花林一路往山上铺展。柠檬色的月光下，小巧可爱的樱花玉立枝头，恍如一个个精灵。风一吹，落英缤纷，淡红色的花瓣洒了蔡子安三个人一头。蔡子安他们在树林里跑了一阵，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团飘荡的绿光。根据往日考古的经验，蔡子安觉得那是“鬼火”。“鬼火”就是“磷火”，因为死人的骨头里含有磷，磷与水或者碱发生反应会产生磷化氢，是可以自燃的气体，风一吹就会移动。蔡子安他们连忙往鬼火那边走了过去，却发现鬼火是从一个洞穴里飘出来的。王琼取出她的格洛克自动手枪，然后看了看蔡子安，又看了看帕里蒂丝：“我们进去看看吧？”蔡子安一拉枪拴，点了点头，然后带头往那个绿光闪闪的洞穴里走进去了。这个山洞十分庞大，大概有两三百个平方。蔡子安伸手一摸洞壁，发现是这个洞砾岩质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砾石。王琼用手电光照着四处，却发现山洞里到处都是没有上釉的陶制人偶，怕是有上千个。这些人偶面目可怖，有男人造型的，也有女人造型的，但每个人偶的外貌都各不相同。王琼走到一个人偶边上，仔细地看着它。人偶是中空的，上肢奇短，并饰有护腕，腿圆圆的，整体不成比例。“这是日本古代殉葬用的陶器，被称为‘埴轮’。”蔡子安站在王琼旁边，简单地解释说，“埴轮最早是用来代替活人殉葬的。”山洞的深处有一对铜门，门上面锈迹斑斑。帕里蒂丝推开了铜门。里面是一个横穴式的石室，大概有一百多个平方，地上堆着鎏金铜甲胄、环形大刀、玻璃器等等各种古物。“看上去像是个古坟时代的墓，真奇怪了。”蔡子安喃喃自语。王琼一听是墓，下意识地拉住了蔡子安的手臂：“什么古坟时代？”蔡子安摸了摸她的头：“古坟时代又称大和时代，是日本继弥生时代之后的时代，从公元300年开始，到公元600年为止，因那个时期的统治者喜欢营建巨大的坟而得名。”他刚说完话，铜门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娇喝：“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敢到魂组的禁地里来！”紧接着，一群混混追了进来，为首的妖艳女子把头发盘在脑后，还插满了樱花。她身上穿着红色的紧身衣，左右手各拿着一把枪。蔡子安很快就记起来，自己曾经在萧山的地堡里见过她，她是魂组的六龙战将之一，大岛美智子。而大岛美智子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尖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居然是蔡子安最讨厌的哥哥，蔡子尚！“蔡子尚，难道你助理唐哥追杀我是为了让你得到遗产？”蔡子安的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我可没有让唐哥追杀你。”蔡子尚看了看身边穿着银色夹克，在头顶留着一撮长头发的唐哥。唐哥连连点头：“对啊，蔡子安，这不关你哥哥的事，是我自作主张，为了讨好你哥哥才来杀你的。”“但你为什么装死骗取我的好感？我还以为哥哥是个好人！”蔡子安嘶声大叫道。蔡子尚还没有开口，旁边的大岛美智子就厉声喝道：“哼，本来我正和蔡君好好地在叙旧呢，突然向良清司就打来电话，说是总坛里来小偷了，我们只好马上赶过来！蔡子安，你的面子真大！”然后她把手一挥，身后的那群混混就挥舞着砍刀往蔡子安他们直扑过去，同时蔡子尚和唐哥也都开枪了。子弹爆炸声、石壁碎裂声次第响起。蔡子安弯腰滚倒在地上，对着大岛美智子按下扳机。可大岛美智子敏捷地一闪，子弹打在了她身后的一个混混身上。“啊！”那个倒霉蛋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死了。混乱中，唐哥对准蔡子安连开两枪。但两颗子弹都在蔡子安的身后爆炸了。显然，唐哥低估了蔡子安的爆发力——在唐哥开枪的同时，蔡子安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站起来猛地扑向了唐哥，“XR9”对准了唐哥的头部一阵狂扫。唐哥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滚到了一边。与此同时，帕里蒂丝和王琼也一边运动，一边开枪，但她们知道自己根本抵挡不了多久。突然，只听见“咔哒、咔哒、咔哒”一阵乱响。石室墙壁的缝隙里钻出了许多根锋利的尖铜棍，血腥而恐怖地钉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蔡子尚没能躲过袭击，被一根锋利的尖铜棍刺进肩膀，猛地插在了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