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虽是回绝了冯芸,心里却总有点不塌实,他令人把毛巾热水递给冯宛后,纵身跳下马车,蹙眉大步离去。看到他都下来了,冯宛还在马车上,妩娘好奇起来了,她迎上赵俊,向他娇声行了一礼后,朝马车方向望了望,问道:“夫主,夫人呢?”她担忧地问道:“怎么没有下车?”赵俊瞪了她一眼,他现在可没有心情回答这事,甩开她的手,二话不说便朝书房走去。见到赵俊不答,妩娘碎步朝马车走去,这会功夫,不止是她,连眉娘和几婢也过来了。她们围在马车外,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有不适?”几女同时出声,娇娇沥沥的挺吵人。马车中的冯宛,用热毛巾敷着脸,把车帘一掀,踏下了马车。众女本来好奇地围着她,见她痛快的下了马车,倒是吓了一跳。她们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瞅向冯宛。此时的冯宛,热毛巾连半边眼睛一同敷上,见到众女看来,她脸色有点不好看,说道:“围在这里干什么?散去吧。”似是因为说话**了嘴角,冯宛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快步朝寝房走去。望着冯宛的背影,一婢低声道:“啊,我知道了,必是夫人惹恼了夫主。”她把那‘挨了揍了’四字急急咽了下去。不用她说,众女结合赵俊那满脸郁郁的表情,再配上冯宛那难看中带着伤心的脸色,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既然是这种事,她们便不能再问了。众女四散离去。刚刚散开不久,又是一辆马车声传来。那辆有着宫庭标志的马车在府门外停下后,一个二十来岁,脸白体肥,双眼细小的太监走了进来。他尖声尖气地问道:“赵俊何在?”妩娘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恭声说道:“我家夫主正在书房,公公有召,妾马上唤他前来。”乱世的太监,可没有多少权利,他连忙笑道:“不用了,咱家自行去书房传话。”在妩娘地带领下,太监朝着书房走去。一来到书房门口,得到消息的赵俊已急步走出。看到这太监,赵俊连忙恭声问好,“公公这是?”“咱家奉冯美人之意,前来相请贵夫人去宫中一会。”什么?又是为了这事?赵俊瞪大眼,他马上反应过来,道:“刚刚冯美人已经派人前来相请了。”太监说道:“自是事态紧急,冯美人才派咱家也赶了过来。”赵俊果断地说道:“公公稍侯,我这就去唤过拙荆。”说罢,他朝冯宛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发现那太监跟在身后,赵俊暗中一凛:出了什么事,弄得这般紧张的?他走到冯宛的门外,大声唤道:“宛娘?”声音一落,听到声音的冯宛,已拉开了房门。一看到她,几人都是一怔。这时的冯宛,额头上敷着毛巾,那毛巾松松大大吊下来,把她的脸挡了一大半,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冯宛的手,依然捂在毛巾上,她朝赵俊看了一眼,转向那太监,盈盈一福,冯宛道:“敢问公公,冯美人唤妾这般急,不知何事?”对上她,那太监却是极恭敬,他笑道:“夫人有所不知,今日宫中有个贵人得知冯美人是夫人的妹妹后,便问了几句,还说想与夫人见一见。这不,咱家便急急赶过来了?”太监殷切的声音中,有着异常的客气。他的态度其实很微妙,可赵俊是什么人?他对这位宫中来的公公,可是一直在察颜观色的。当下,他心脏砰地一跳,瞪大了眼,疑惑地看着冯宛,又看着那太监,心中闪过好几种念头。太监的声音一落,冯宛心下便格登一下:莫非,是留元寺的那个贵人从四公主那里听到我做的事了?留元寺之事后,她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既然四公主起了疑心,便由她去散播吧。不管她怎么说,自己一个弱质妇人摆在那里,又是个身家清白,来都城才一月不到的。只要她们查,最后就会相信自己的说辞。冯宛捂着脸,垂下双眸,低低的,柔柔地说道:“可妾实是身体不适。”她强笑道:“如果冯美人强行要见过妾,妾也可以忍一忍的。”从头到尾,她叫冯芸时,不曾唤过我妹子,一直都是恭敬而疏远地称呼她为冯美人,这时的语气中,更是透着生疏。亲姐妹见面,为何要用‘强行’,‘忍一忍’这样的字眼?那太监盯了温婉宁静的冯宛一眼,心神转了几转后,又忖道:贵人说过的,便是请她,也得好言好语,不可失了礼数,更不可以势相压。当下,太监笑道:“夫人尽管养着身体,相见之事,不急。”他正要转身,还以一礼的冯宛,轻声叹道:“妾身实是失礼。公公,冯美人她,会不会生气?”她低着头,似有不安。那太监再次盯了冯宛一眼,他摇头微笑,“夫人放心。”说罢,那太监在赵俊的相送下转身离去。冯宛没动,热毛巾下,她那双美丽宁静的眸子,微笑地目送着太监离去的背影。冯芸很急啊。急着用我来讨好那贵人么?她垂眸微笑,相信这太监把自己的话转给那贵人后,那贵人至少明白一件事,就是自己姐妹之间的关系,远不像冯芸所说的那般亲密!她,可不会成为冯芸向上爬的阶梯!赵俊把那太监送走后,大步走向冯宛。他径直来到冯宛面前,低头看着她,赵俊笑道:“宛娘,那是什么贵人?这太监怎么对你这么客气?”冯宛摇头,一脸疑惑地说道:“我也不知啊。”赵俊失望地问道:“你会不知?”他急急地说道:“宛娘,这事很重要,你多想想。”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凑近冯宛说道:“宛娘,能让四姑子这么着紧的贵人,肯定来头大着呢。”他朝着天上指了指,看向冯宛的眼神可以说是炽热,“你多想想,一定要想出来是怎么结识那个贵人的。”冯宛从善如流,她温婉笑道:“好,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