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宛眨了眨眼,有点糊涂地问道:“若真看错了,小妇人不过爬到香桌下胡**了几下,难不成,官家会怪罪,还是真慈悲的大师们会怪罪?”她这话说到了重点,便是她看错了,若是留元寺中的众僧本是高僧,她做这些事,也不过是个小插曲,不会被人怪罪,不会惹火烧身。那中年妇女沉默了。在她沉默时,好几双眼睛都向她看去,都在等着她发话。便是一直不满地瞪着冯宛的四公主,这时也老老实实地侯在一侧,不曾吭声。直过了许久,那中年妇人突然笑了起来,她温厚地说道:“好一个‘心不能安。’为了这四个字,我得赏你一赏。”在四公主扁着小嘴中,一支保养得很好,宛如十八少女的手从马车中伸出,中年妇人说道:“惹儿,把这盒子赏给这个心地好的夫人吧。”“是。”婢女惹儿恭敬地接过,走到冯宛面前,“我家夫人赏你的。”冯宛还在犹豫,四公主瓮声瓮气的喝声传来,“要你拿你就拿。哼!”语气极不耐烦。冯宛垂眸,她伸手接过那木盒。还别说,这盒子虽然不大,可着实不轻,接手便是一沉。几乎是她一接过,那中年妇人便命令道:“走吧。”几辆马车同时驶动,在冯宛的盈盈一福中,离开了她的视野。四公主没有走。她还在瞪着冯宛,见她扣着那木盒,声音一扯叫道:“喂,你我的帐还没有算的呢!”她凑上前来,右手一扬,那镶了金的鞭柄直直地指着冯宛的眼睛,“说!你与卫郎什么关系?”这一次,她的声音一落,一个懒洋洋的,靡荡沙哑的声音传来,“公主在意,何不问我本人?”这声音,正是卫子扬的。嗖地一声,四公主急急回头。冯宛也抬头看去。一见到他,四公主突然嘴一扁,哇哇哭了起来。她用袖子胡乱拭着眼角,抽嗒地质问道:“你为什么那样对我?”她是个性子急的人,问了一句便跳下马,冲到卫子扬的面前,四公主一把扯着他的衣袖,泪如雨下地嘶叫道:“你为什么打晕我?都把我打晕了,还不亲自送我回家。卫郎,你好狠的心!”卫子扬蹙着眉,慢慢地扯开四公主的手指,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向冯宛走来。在四公主又气又恨的眼神中,他盯了冯宛一眼,右手一伸,极干脆极爽利地从她的手中拿过那木盒,把木盒塞入自个怀中,卫子扬懒洋洋地说道:“在我的府门得的好处,岂能没我的份?”说罢,他缓步走回四公主身边。低头盯着泪眼婆娑的四公主,卫子扬伸出手去,轻轻在四公主眼角一抚,在她满脸通红中,拭去一滴泪水后,卫子扬突然声音一提,叫道:“来人!”“是。”“送公主回去。”“是。”几个护卫上前,半推半送着一脸羞喜地望着卫子扬的四公主远去。四公主一走,卫子扬说道:“下来,进府。”这话是对冯宛说的。冯宛犹豫了一下,从善如流地跟在他身后,向府中走回。拐过一片林荫道,当府门远远抛在身后后,卫子扬那只刚刚拭过四公主泪水的手伸过来,就势在冯宛的裳上擦了擦。他垂着眉眼,冷峭地说道:“她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这是肯定。冯宛轻应一声。他从怀中掏出那木盒,一把扔给冯宛,冷冷地说道:“收好,妇道人家生存不易,防着些你那夫主。”冯宛再次轻应一声。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卫子扬冷漠的声音传来,“怎地不说话?”冯宛抬头。她温柔地看着卫子扬,轻轻说道:“你,当心些。”嗖地一声,卫子扬回头紧盯于她。在他寒电一样的目光中,冯宛一笑,轻声道:“你今日这般护着我。。。。。。因为怕四公主找我麻烦,你便对她温柔。便是这木盒,你怕我夫主要去,也这般费了周折。”她咬着唇,低低说道:“你是不是有事外出,怕不能护我了?”卫子扬斜睨于她。他那含着血光的媚长凤眸里,先是光芒闪动,慢慢的,那光芒变成了冷漠。头一抬,卫子扬哈哈大笑起来,他衣袖一拂,哧笑道:“妇人又丑又自以为是。”这话冯宛可不爱听,她侧过头,闷闷地侧对着他。盯了冯宛一眼,卫子扬似是想笑,转眼他又说道:“都成妇道人家了,还不许别人说你丑?”冯宛别过头不看他。卫子扬薄唇一扬,他更想笑了。慢慢的,他收起笑容,衣袖一甩,高喝道:“来人,送客!”这是在赶冯宛走了。冯宛回头看了他一眼,提步走出大门。目送着她离去的身影,卫子扬哧地一笑,讥嘲地说道:“不过三五日光景的事,何至于此?”也不知是说他自己,还是说的别人。驭夫正在马车旁等着冯宛,见她过来,连忙迎上。不等冯宛坐稳,驭夫便好奇地问道:“夫人,那木盒里有什么?”冯宛摇头,她苦笑道:“我哪里知道?”驭夫长叹一声,道:“也是。哎!肯定有金叶子。这个姓卫的,还真是嚣张跋扈,连那点东西也要抢!”冯宛垂眸说道:“东西都被拿走了,今天的事,你就不要告诉郎主了。”顿了顿,她轻声提醒,“那日我们在外面呆了足足一天,郎主本来生气着。要是知道我还做了这等冒风险的事,他只怕会责骂于你我。”她从衣袖中掏出一片最薄的,柳叶状的小金叶子给那驭夫,轻声嘱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记得?”金叶子,这是金叶子!这阵子赵府中钱帛紧张,连带婢仆们的日子都不好过,驭夫突然得到这么一片金叶子,还真是又高兴又满足。驭夫心下狂喜,连忙应道:“是,是,我不会说,不会说。”他想道:郎主天天说是没钱用,他要是知道夫人给了我这么一片金叶子,怕是会不高兴。恩,夫人要我不说,我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