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惆大约不会有什么不自在的时候,可严真真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其实,孟子惆自醒来后,对自己除了偶尔稍嫌冷淡,倒还算和颜悦色,至少比她想像中要好。所以,她决定主动打破沉默,表达自己的善意。“今天的燕窝炖得不错,王爷可以多用两碗。”“这也是王太医说的么?”孟子惆依言接过了她手里的碗。严真真眨了眨眼,难道某人把王太医当成了上方宝剑?似乎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尊重权威吧?至少,看孟子惆的表现,分明对紫参的效果,也只是半信半疑。要不然,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这倒不是,王太医只交代了暂时不要用参汤。燕窝性温,想来王爷是可以多用的。”“唔,你果然知道一些医理。”孟子惆颔首,埋着喝燕窝粥。“也不过是瞎懵罢了,并不是真懂得什么。”严真真赧然。孟子惆抬首看她,却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静默如昨,只有烛光,散发着温暖的色调,映在桌边,落下一个淡淡的光圈,很温馨。严真真有些痴了,她在前世,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与未婚夫组成一个家庭,然后相夫教子,成为新时代的贤妻良母。可惜愿望再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怎么不吃了?”孟子惆抬头,看她正握着筷子出神。眉如远山,唇若点漆,这样的一幅静态画,竟让他觉得留恋,所以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下来。“在想……”严真真怅然地回答,“如果就这么过一辈子,兴许也是好的。”她转首,看着光影里他的俊脸,更加恍惚。她对于太出色的男人,一向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可是她看中的未婚夫,明明五官平凡,却仍然有本事玩劈腿的游戏。可见男人的相貌纵然靠不住,有贼心外加贼胆的男人,更加靠不住。不期然的,又想起了关于狼的传说,以及那个信奉着狼的男人。窗外的夜幕,如同笼着轻烟。梧桐的阔叶,遮蔽了漫天的月光和星光,疏漏着满地的细碎银子。盯得再久,窗外也是静寂如故,期待中的黑影,始终没有出现。“那就这样过一辈了。”孟子惆慢慢地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严真真转头看他,只觉得他的目光清亮透澈,满天的星光,似乎都落进了他的眸里。她茫然地问:“真的?”孟子惆淡淡一笑:“自然是真的,只要你想。”他的笑容,有些微涌动着的微澜,让严真真怦然心动。忍不住想起了《红楼梦》里曹雪芹对薛宝钗的判词:“任是无情也动人。”“我……”严真真哑然。孟子惆没有在意她的回答,探手握住了她放在桌边的柔荑。严真真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但他用了些力气,紧紧地扣住。“虽然我并没有打算娶你做王妃……”他说了一半,又陡然顿住,严真真的脸色,却倏然变得尴尬。她不过是他昏迷之中,被迎进府来的一个道具。对于临川王府来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当养一个闲人。而对严家来说,也就是打发了一颗闲子,无可无不可,凄凄惨惨地就送了出来。“我明白。”严真真觉得有些冷,用左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这是大实话,可也伤人。她还没有无耻到没脸没皮的地步,也会觉得伤自尊。孟子惆轻叹了一声,如同一把小小的锤子,敲到她的心上,浑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送给他一张典型面瘫的脸。“既然娶回王府,那就是临川王妃。只要你没有做错事,这个位置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夺了去。”严真真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样的事算是错事?如果他有心休妻,随便找个理由,那算不算呢?比如说打翻了一个花瓶,再比如说侍夫不周……似乎这些都算是错。虽然她并没有留恋王妃这个位置,但被人这样轻轻松松地“数落”,仍然大不是滋味。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心事,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想来你当初也并不愿意嫁来王府的,幸好我如今醒了,你也不必当寡妇。”严真真咬住了唇,闷闷地说道:“我并没有不愿意,反正也不至于比在严家更糟糕。即使王爷昏迷的时候,我倒还觉得比在严家更自在些。所以,从头至尾,我也没有抗拒过这门婚事。”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她宁可远离本尊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陌生的环境,自己的身份没有被拆穿的顾虑。除了王府这个门楣有点高,不如小户小家好糊弄之外,基本上她觉得比留在严家要好。孟子惆颇觉意外:“哦,是吗?你在严家,是嫡出的长女,难道还会受继母的欺负么?”“那倒也不能这样说。”严真真虽然直觉地认为荣夫人待自己的本尊绝对算不上好,但毕竟临嫁前夕,除了嫁妆彰显了她的凉薄,并没有切身的体验,因此说得有点模棱两可,“作为一个继母来说,能做到这样一点,应该也不算容易了。”孟子惆误会了她的用意,反倒嘉许地点头:“子不言母过,原是你的厚道。过两日我身子大好,陪你回一次门,免得被娘家人瞧不起。”“啊?不用。”严真真不知道他又要抽哪门子的风,急忙摇头,“回门的日子早就过了,按规矩新年的时候才要回娘家。那时候……再说罢!再者,三朝回门,也只是普通人家的规矩吧?在王府和皇家,可不兴这一套。只有我父亲他们来拜见王爷的理儿,万没有让王爷陪着我回去的道理。”“无妨,逸之也陪着洛王妃三朝回门的。你这样嫁进来,本就委屈了的,陪你回去一趟,也长长你的面子。”孟子惆意味深长,“免得你被娘家看轻,总以为你在王府并不得宠。”严真真迟疑:“得宠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