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历劫初归,不如早些回去歇着罢。这两天,倒不必像往常那样视事。红鸾横竖闲着,就替你表嫂管上两天家罢。”严真真气极反笑,这两人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些罢?当着她的面,“商量”夺权的事,敢情真当她好欺负不成?冷冷地勾起了唇,严真真道谢:“那倒不必,今儿就并没有什么事,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哪里用得着表小姐?再说,既然定了日子,表小姐再住在府里,倒不大合适。难不成到了正日子,一乘小轿从角门抬出,再自角门进来不成?”王妃称娶,侧妃则只能说纳,不能从正门进入,只能从角门而入。齐红鸾并说中了心病,脸色顿寒:“表嫂这话,是什么意思?”严真真根本不理她,仍与太妃商量了些事,便起身告辞,从头至尾,就没回答齐红鸾的问话。齐红鸾在她的身后咬牙切齿:“哼,等我进了门,再等着瞧”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莫生气,最重要的是哄了你表哥高兴。你打小儿就在王府长大,和你表哥又熟悉,先就比她多了三分胜算。更何况,这回偏巧不巧的,就遇上了劫匪,就算是清白的,也总会有谣言。这不,如今也搬到听风轩去了,那个所在,等闲没有人会去的。”齐红鸾恼道:“可是今儿一早,表哥还送了两箱东西过去那起子小人,心眼儿便又活了。今儿的议事厅,只说动了三个管的媳妇。”“这不还在观望么?”太妃倒并不心急,“你行事还得仔细些,那账本儿王爷兴许已经瞧见了,只不知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会吧。”齐红鸾却摇头,“表哥若是知道咱们造了本假账,还能答应娶我?我瞧着是严真真把账本子藏了起来,兴许压根儿没给表哥看。当然,也可能表哥醒来后事忙,没顾得上看。”太妃想了想,又松了口气:“你说的倒也有理。如今你嫁过去,离你表哥更近。那账本子借机拿回来也好。”“我知道。”齐红鸾满口答应,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既然成了侧妃,往后也不必这么巴结自己的这位姨母了。都说了需要打点,可拿到自己手里的银子,总是只有那么薄薄的一点点,当打当叫花子呢不过,脸上却一点负面的情绪都不带,笑吟吟地陪着太妃说笑,这才道了乏离开。走出院子的时候,对着一边的抱秋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避过众人,到了花架子下面。“这两日,姨母这里可有什么异动?”齐红鸾塞了一块银子过去,抱秋欢喜地接了。“表小姐放心,太妃这里一切都正常,指望着表小姐早日嫁给了王爷,她的地位才有一重保障呢在她的心里头,只有表小姐才是亲人。”“嗯,你还给我看着点儿,有事就找纹儿,她总在的。”齐红鸾又交代了两声,这才离开。抱秋把银子悄悄地藏在腰间的荷包,一边的抱春就轻笑着问:“表小姐塞什么好东西给你了呢,吃独食呢”“抱春姐姐。”抱秋急忙把银子拿了出来,“表小姐见我伶俐,才打赏了一块银子。若是姐姐喜欢,便当是孝敬姐姐的了。”抱春冷笑:“哼,就只你比旁人伶俐些,我们统是嘴笨手笨的不成?”抱秋自知在太妃的院子里,自己只是二等的,跟抱春和抱夏还是不能比,只得忍气气吞声道:“抱春姐姐这话说的,倒让我不知该怎么请罪才好了。其实也只是随口嘴快,有时候说的也不甚着调,要不怎么会惹姐姐生气呢?”“难怪表小姐对你另眼相看”抱春说着袖了手,也不接她递过来的银子,转身就要走。抱秋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姐姐莫走,这银子虽不甚多,但也能喝两盏茶。姐姐就当是心疼我,不要跟人说,行么?”抱春这才接了银子:“你当我是大喇叭呢,逢人就说去?你和表小姐怎么着,我犯得着管这闲事”抱秋看着她的背影,才啐了一口:“哼,你不过是巴结上了太妃,我巴结上了表小姐而已,谁还比谁更能耐不成?”想着到手的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不免又有些怨恨。只是自己原就有短处被拿捏住,就是吃个闷亏,也只得认了。因是气闷,便揽了去厨房的活计。才走出院子,却见抱冬提着个食盒从厨房里出来。小小年纪,似乎出落得比在太妃这里更好了些。那身亮绸子的衣服,自己进府这么久,可还没有能穿上呢“哟,原来是抱冬啊”她迎上去,拿空食盒和抱冬手里的碰了碰。“抱秋姐姐,你可别再撞上来了,这里是王妃特意要的汤品,弄翻了可得去厨房再做一碗,费时得很。”抱冬急忙提着食盒偏了偏身,意欲让她先过。谁知抱秋正心里不痛快,没事还要生些事出来呢见抱冬垂着眸急避,只当她怕了自己。欺善怕恶,本就是一般人的心理,抱秋又受了抱春的一顿气,自然要想法子再发作出去。“你的招子可不够亮,离了太妃去跟了个过气儿的主子。自己倒霉不说,回来还被赶到听风轩去清白名声一毁,临川王府也就养着个闲人罢了”抱冬原本还想息事宁人,并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心思,听她辱及严真真,却真是恼了。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睃了一眼抱秋:“你如今仗着巴结上表小姐,难不成真以为能够咸鱼翻身?青天白日的,还做美梦呢王妃就是住进听风轩,也是正牌儿的王妃。表小姐身份如何,难道还有谁比你更清楚么?烂泥就是烂泥,怎么扶都上不了墙的。”“你”抱秋不料一向不大说话的抱冬,竟说出这么一篇话来反驳自己,顿时又气又恼。被抱春数落倒也罢了,毕竟人家拿着头一份儿的月例,又是太妃跟前的红人。可这抱冬又算是哪根的葱,也来哂笑自己“王妃就是再落魄,也是抱冬的主子。”抱冬提着食盒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只不知抱秋姐姐,服侍的到底是哪一个主子呢?恐怕到时候,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里外外的都不是人”“看我撕了你的嘴”抱秋恨恨地扑上来,抱冬只顾护着食盒子,被她扑了个结结实实,一跤跌倒,撞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硌着了额头,顿时血流如注。抱秋见她一时不动,被吓着了:“抱冬,你别作死,给我起来”抱冬紧紧地护着食盒,惨白着脸道:“你让开,我得把汤给王妃送去。”说着,她挣扎着起身,一手护着食盒,一手捂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脚步踉呛地往听风轩去。抱秋跺了跺脚:“这个王妃也就是个名气,有什么好巴结的?”前面走着的抱冬,却忽地双脚一软,跪跌下去。抱秋吓了一跳,看到石头旁边的一地殷红,心惊胆战,到底害怕,紧赶了两步跟上去。却见月洞门前走出来一个俏丽的女婢,惊噫了一声,才矮身马抱冬扶起:“怎么摔成这样儿,我赶紧扶你回去。”抱冬的半张脸,都被血迹污了,可还记得手里的食盒,憨笑着举起:“螺儿姐姐,我没洒了王妃的汤。”原来此人正是严真真身边的螺儿,因穿了新做的绫罗绸衫子,倒显出平常少有的俏丽来。抱秋记得螺儿在丫头中间,算不得十分出色,可这时候看来,也小有几分姿色。“你还真是被摔傻了脑袋”螺儿气道,“王妃不是常说么?不拘多值钱的东西,都及不上人来得重要。你光顾着护了这个食盒,自己倒伤成这样若是王妃见了,不但不领你这份情,怕还要数落你呢”抱冬娇憨:“王妃就是数落,也暖心啊”数落也暖心?抱秋听得不解,脚下生风,忍不住就跟了上去。螺儿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扶着抱冬,颇有些吃力。走上木桥,就扬声叫了起来。一时间涌出了秀娘和碧柳,两人一左一右地把抱冬扶住。“怎么弄成这样”螺儿又好笑又好气地提起了食盒:“这傻丫头犯了糊涂心思,怕摔着食盒,自个儿倒被磕破了头。若王妃知道,回头怕是连汤都喝不下。”抱冬忙道:“螺儿姐姐莫要告诉王妃,不然抱冬心里可过意不去。”“知道了,你就安心去房间里躺着罢回头悄悄地请大夫来看了,也不必惊动王妃。”螺儿点头应了,“这食盒我替你拿进去罢。”“嗯,这伤也不碍事,不必请大夫了。若是惊动王妃,抱冬的罪过可就大了。”抱冬却摇头拒绝。抱秋暗自纳罕,这不正是向主子报功的好机会吗?抱冬怎么傻成这样,竟把这样的机会轻轻放过,任由着旁人去抢功碧柳骂道:“想让王妃省心,就别让自己给摔着了。就是咱们擦破了些皮,王妃都紧张得要死,更何况你这么一个伤口?一个食盒有什么打紧,摔了也就摔了。那汤今儿用不上,明儿再用也不迟,何至于把自己摔成这样回头我请相熟的大夫悄悄地进来,这两**就好好地躺着,别逞强起来做事了。咱们听风轩虽然人手少,可也不差你一个”几个人说着过了桥,抱冬却在桥这边的树丛里呆了。原来,真像抱冬说的,有时候数落也能暖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