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上,地在下,可以给严真真作证,她真的并不想出风头。可是除了桑子涵等有限几人向她表现出好感以外,更多的才女们心高气傲,根本不服气,不断地撺掇着严真真作诗。“其实我并不擅长吟诗作词,这次应邀而来,倒是看热闹的心思多一些,还是聆听各位才女的大作罢。”她自认为说得很诚恳,可就有人见不得她这样的“谦逊”。“莫不是王妃瞧不起我们么?看来,还是桑姐姐有面子,我们在王妃面前,根本就不是一盘菜。”严真真本待不理,但桑子涵已含笑邀请:“既如此,王妃还是给她两分面子,免得她心里不舒服。不过,也不能让王妃无休无止地作,便只作一首如何?”“若是好的,一首自也够了。若是不好,十首也无益。”这话说的,严真真还不能随随便便地给打发了。幸好她好歹也是十六年苦读出来的,别的没有,唐诗宋词还是有些底料的。所以,她也不着急,笑吟吟地等着别人出题。“桑府的这些梅花开得甚好,不如以梅为题罢。不过,红梅咏的人多了,倒不如咏白梅花的好,诸位说如何?”有人提议,众人俱都点头说好,严真真挑目四顾,见围墙的一角,正栽着两树白梅,已是半数开放。淡淡的清香,从墙角飘来,沁人心脾。历来咏梅,极少有咏白梅的,这个题目其实也有意刁难。不过,中国五千年灿烂的文明不是作假的,浩瀚的诗海里,还真能找到几首咏白梅的诗来。而严真真能够把诗记全了的,便只有北宋王安石的那首《梅》了。“我们不如限一柱香的时间,好不好?”又是那位小姐提议。桑子涵俏皮地朝着严真真一笑:“王妃大才,何须限时?”严真真也笑了:“正是,何须一柱香的时间?如今就得了一首,不如请在座的诸位才女指点一番。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此诗一出,我们还有谁敢自称才女?在王妃面前,岂不成了贻笑方家?”桑子涵击节之后,忍不住喟然叹息。出言挑衅的小姐这才不言语了,坐在一侧虎着脸,仿佛在跟谁生气。“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好诗”廊后传来一声赞叹,旋即转出一个人来。桑子涵已经够引人注目,在座的也有半数以上,可以称得上美女。偏是这白衣人一出现,便让人觉得,这天地万物之间只余了他一个。他的肩上,落了两瓣雪花,却仿佛是两朵白梅,盛放在他的肩头。他长得微微偏瘦,那张脸和桑子涵有三分相似,可分明又比桑子涵秀丽五分。便是身为一个女子,也可称得上倾国倾城,更何况竟是长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稍显清峻的脸容,非但无损于他的气质,反倒更显得飘逸出尘,如同嫡仙。“哥哥”桑子涵站起来,满面堆笑。原来是桑家的长公子桑子岷,素以才名称著京师。听说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幼而好学,学而才优,年方弱冠便誉满京师。殿试时更以一场策论,让皇帝拍案惊奇,当场点中了状元,成为天旻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本以为年少才高,盛誉之下必是恃才傲物之辈,可看他浅笑吟吟地从雪地里走来,竟觉得尘世间最干净的所在,也玷辱了他的风采。五官精致如瓷,哪怕最好的画笔,也难画出他的风姿。一挑眉,一勾唇,在座的十数位佳人便都似失了魂似的,一双双妙目,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趁雪而来,竟能听得如此好诗,实是子岷之幸。”桑子岷款款行来,严真真觉得自己在空间里苦苦练习的那些淑女步,全都成了小儿科。瞧人家走得行云流水,那姿态,简直让人生出想要膜拜的冲动。“不过是凑巧而已,子岷哥哥也未免言过其实了。”还是那位一直针对着她的那位姑娘,严真真忍不住又看了好几眼。她自问没有得罪过人,怎么这女孩子自从她落座以后,便对她横竖看不过眼?桑子岷正色道:“陆小姐此言差矣,非有十年之功,不能吟此妙句。凌寒独自开一句,道尽梅的孤洁自芳,不畏严寒。遥知不是雪,为了暗香来,此联颇是新奇,令人耳目一新,非有一颗玲珑心,想不到此句”“文芳姐姐,哥哥说的是,王妃此诗,堪为咏梅名篇,可作为我们这一社的压轴大诗。”桑子涵早就让人备了宣纸,运笔如飞,把全诗记下。陆文芳……这名字听起来倒有几分耳熟……啊,对了,似乎此女与齐红鸾也有私交的,某次王府开宴,她也是座上宾,看来其父在朝中也颇有势力。“你们兄妹总是一个鼻孔出气”陆文芳不满地嘟着嘴,眼睛却只看着桑子岷一人。桑子涵笑吟吟道: 自然,我们是血亲,不向着自家的兄妹,难道向着外人不成?文芳姐姐,你的话好生稀奇了。”陆文芳气恼地跺了跺脚:“罢罢罢,总说不过你们兄妹,我甘拜下风便是。只是凭这一首诗便拔得头筹,我可不服气”桑子涵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又是东主,也被陆文芳三番五次的无理取闹弄得心烦,口气便有些冷了:“文芳姐姐若也能作得这样的好诗,莫说这一社,便是这一年,我都让你夺魁。”“你当我不能么?”陆文芳颇不服气。“那咱们也以一柱香为限,请文芳姐姐……”“子岷哥哥,你看子涵,她……就知道欺负我”陆文芳红了眼圈,眼看着便要珠泪琏琏,却是朝向了陆子岷。严真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想引起帅哥注意,也不用贬低自己吧?作为咏梅名诗,她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能出其右的,兴许就只有林逋的那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了。陆文芳心高气傲,又因齐红鸾的关系,对严真真很看不顺眼。没事还要挑些事来,更何况严真真一到,就压了她的风头,这口气早就堵在胸口。更重要的原因是,桑子岷还脱口称赞……她倒是很想争口气,可这座古代名人立下的丰碑,哪里是她可以越得过去的?因此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都透不过来,只把脸胀得通红,原来还有三分颜色,这会儿只剩下了一分。“原来是王妃的手笔,当年令堂才女之名,誉满天下,果然是其女肖母。”桑了岷却只管看向严真真,“我家小妹雅好舞文弄墨,却只弄得半通不通。若得王妃时常指教,倒是她的福气。”桑子涵自与严真真见面,一直表现得老持成重,这会儿却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憨来。“哥哥,你把我说的也太不堪了罢?虽说比起王妃尚逊一筹,但也没替你丢脸。”严真真赧然,人家是真才女,她可是个伪才女……幸好天旻诗风,首崇自然,并不强求韵脚。若来个限韵什么的……恐怕她便只能绞尽脑汁,拼两句名句来凑数了。“只有你们是才女,我们不过是来给你们当绿叶子的”陆文芳恼了,尤其是狠狠地瞪了严真真一眼。唉,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尤其是暗恋中的女人……这、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嘛,明明这话是人家兄妹说的,怎么到最后又瞪到了自己的身上?桑子岷笑道:“陆小姐过谦了……”果然是神仙中人,即使敷衍塞责的话,也说得这么仙气盎然。瞧瞧,陆文芳的脸都嫣红了起来。而且此红非彼红,绝非气恼所致。所以,陆文芳的不满,便集中到了严真真的身上。可她也是很冤枉的啊……严真真撇着唇想,出风头也非我所愿呢谁让自己学诗无成,急切间只能用前人的名诗来凑个数儿呢?其实,她也想做首平平无奇,勉可交差的诗出来啊唉,男人长得太美,也能称作祸水吧?看看那笑,饶是在现代被明星们训练得审美疲劳的严真真,也有想流口水的冲动。秀色可餐,这话是有道理的,看着美男,也会下饭,而且让人胃口大开。“啊,时间不早,我该回府了。桑小姐,谢谢你的招待。”严真真对桑子涵的道谢倒是真心实意的。若不是她下帖子相邀,她也没有出府的理由,更看不到自家超市的开业盛况。虽然说情况不大理想,但至少心里有了底,回头再找些吸引顾客的手段。梅林盈盈环绕,九曲通幽处,再加上一个神仙似的帅哥,实在是可以入画的。不过,加上个陆文芳,便有点大煞风景了。还有另外一些佳人,似乎也在对着桑子岷巧笑倩然,意图十分明显。美则美矣,但这个帅哥不属于她。严真真摇了摇头,主动告辞。桑子涵笑着留客:“王妃留在舍下吃一顿便饭罢,我家的长辈还在南阳,府中也只我与哥哥两个。”没有家长在啊……难怪这些姑娘们喜欢聚在桑府呢,自在嘛不过,严真真不想留下来跟她们一起附庸风雅,更何况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在座,就算不要求防,也不能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