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润知恰好来到别院,听展眉说了这事,随即想到另一个事情上去了。“陶然先生邀请你们去樊园?”舒绿点了点头:“嗯,对。这地方我还没听说过,是哪儿呀?”江城城里城外的私人园林很多,比如上回她去过的信园,就是韩家的园子。而这个樊园,舒绿似乎没有什么印象。连展眉也不清楚,便都征询地望着欧阳润知。欧阳润知的神色逐渐郑重起来。他沉吟片刻,才说:“我要是没记错,樊园应该是文知府的私邸。、,文知府?这事怎么又和文知府搭上关系了?舒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其实如果魏盛没有将舒绿的名字加在请柬上,他们的反应不会这么大。毕竟有诗会的事情在前面做铺垫,要硬说魏盛赏识展眉,要好好提携他什么的,都说得过去。可现在,明显不是那么简单了。在欧阳润知面前,他们没有说什么。可是当屋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说起,这事说不定跟临川王妃有点关系。“你是说,魏盛是受王妃所托,来找我们的?”展眉揉着眉心,想得脑子疼。舒绿也没比他好得到哪去,歪在罗汉**发呆。“哥哥,你想想,这里头有没有什么内在联系。”“什么?”展眉一时绕不过弯来。舒绿平时看着挺随和,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但不代表她真的没脑子。恰好相反一个能在二十多岁就靠自己的能力获得两个博士学位的人,智商可不会低。“王妃,魏盛,还有…我们的母亲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共同点?”她猛地睁开眼睛,好像想通子什么。展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你是说这事也和咱们的母亲有关?他们………有什么共通点?”“他们都来自京城。”舒绿的话像一盏明灯,骤然照亮了展眉心头的迷雾。对,就是这个。舒绿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京城啊。根据他们私下探听的结果,王妃是在南兴长大,随后跟着送嫁船入京,嫁到了临川王府。而他们的母亲,则是跟着祖父、父亲从京城回到江城乡下……,如果真如他们推论的一样王妃是认识他们的母亲的,那么两人结识的地方只能是京城。现在又冒出一个从京城来到江城的名士,专门邀请他们赴宴。并且,宴会地点设在文知府的私邸中。“文知府是哪里人?”舒绿忽然问了一句。“这个真的不清楚。”展眉实事求是的说。“有一件事,我们大概忽略了。”舒绿从罗汉**下来,在屋里转起了圈子。展眉知道妹妹在思考问题,并不打断她,自己也在琢磨着其中的一些细节。“哥哥我们都只关注了母亲那边,所以什么都查不出来。你有没有想过”舒绿顿了顿,才说:“咱们的祖父和父亲,其实也应该是一个突破口。”“此话娄讲?”论起脑子好使,展眉自认要略逊妹妹一筹。他的眼光里充满了疑惑,随即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祖父和父亲当年到底在京城做什么……………,是吧?”“对!”舒绿双掌一击,叹了口气:“我们早该想到这个的。”的确,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可是也没什么线索啊。我印象里,老先生可是什么京城旧事都没提起过。”展眉很苦恼。“我印象里也没有。”舒绿同样没有在记忆中寻找到有用的资料,可这才更让人疑虑。“按道理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老人家应该很喜欢“忆当年,才对啊!他完全不提起自己在京城的过往,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估计是。”展眉表示同意。兄妹俩把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线索,拼接在一起,凑成一个模糊的大概。大约在十几年前,凌老秀才带着儿子在京城混事。在当地,他给儿子娶了一个媳妇粱氏,一家三口随即回到了江城老家乡下。凌老秀才教书为生,凌生员则专门闭门读书考试,粱氏负责操持家务,养育两个孩子。在舒绿两三岁的时候,二十岁左右的粱氏就死了,据说是病死的一现在看来,死因也很有问题。过得几年,凌生员也急病死了。凌老秀才一边教书,一边抚养他们兄妹两个,直到两年前才一起搬到凌家后街,买了间屋子住下来。怎么听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如果没有临川妃对舒绿那些奇怪的举动,以及送了那枚玉佩的话。临川王妃走了,却来了个魏盛。“唉不想了。”舒绿思来想去,真的摸不着什么头绪。“既然他一并邀请了我们,说不定就是要跟我们说清楚的嘛。”“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展眉对于眼下这种情形深感不满。希望那位陶然先生干脆点,别跟他们兜圈子了!魏盛的邀请规格很高,在派人送帖子来的同时,还特别说明会让车子来接他们。所以他们不知道樊园在哪儿也不是问题。次日一早,展眉和舒绿就穿好了见客的衣裳,在别院里坐等车夫过来。欧阳婉也知道了这事,但是很多内情,展眉舒绿没有跟她说过,所以她的想法没有那么复杂。她只以为她的展眉哥哥得了文坛大豪的赏识,正在替他高兴呢。自从中秋节那日起,展眉在她心目中更是天神一样的存在。有时晚上欧阳婉一个人在被窝里,想起展眉的好,脸颊都是滚烫滚烫的。她真的很幸运啊,能够拥有展眉哥哥这么好的夫婿。想到那天在诗会上,那些姑娘对展眉仰慕的神情,欧阳婉真的自豪极了。魏盛的家人与车夫如约而至,虽然穿戴并不特别华贵,但是显得十分训练有素。由此可见魏盛治家很严。舒绿还是与以往一样,带着巧英巧珍两个出门。展眉惯例是不要书童的,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使唤小厮的必要。魏盛派来的管事对展眉没有带小厮,并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恭恭敬敬地将他们几位都请上了车,随后便一路朝城里赶去。到了樊园,舒绿发现这个园子比起别的园林来说,算得上是小巧,外观也普通得很。想起它的所有人是江城的一把手文知府,就觉得这园子算得上蛮低调了。不管怎么说,魏盛今天邀请的客人是他们这样的小字辈,弄到信园那样的大园林去,似乎也夸张了点。在娄园招待他们是挺合适的。马车径直进了园门,在院子里停下来。巧英巧珍先下车,再将舒绿扶下来。这时舒绿才注意到,院子里已经有人在等候着了。那是一个穿戴得体的俏丽妇人,乍一看还是很有风韵,不过仔细瞧瞧,年纪也不算轻了。她身边跟着好几个丫鬟媳妇,如小星般将这妇人拥在前方,一看就知道她在此地的地位如何。可观其眼角眉梢,似乎又少了点庄重气质,不像是正经贵妇。“凌公子,凌小姐。”那妇人未语先笑,迎了上来。舒绿与展眉正不知如何称呼她,跟着他们过来的魏家管事赶紧给引见了:“这位是文知府的齐夫人。”这管事说话很有礼,没有说“如夫人”只以“齐夫人”称之。舒绿明白过来,这就是文知府的小妾齐姨娘了,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和齐英那倒霉孩子长得挺像。可是她生的文墨与文晴怎么都那么歪瓜裂枣啊,尤其是那文墨好吧,或许是文知府本人的遗传基因大有问题。不过舒绿记得大粱的官员进阶还得看长相,五官不端正的也当不了大官啊。那只能归功于神秘的遗传变异了,或许是返祖现……,齐姨娘的应酬功夫很好,在展眉舒绿面前一点长辈架子都没有,态度和气又略带亲近,让人感觉很舒服。舒绿想起偶尔听到的那些文知府内院的传闻,说齐姨娘把持文府内宅大权多年,把大房挤到佛堂去了,看来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她儿子文墨因为自己的缘故,被牧若飞修理得不轻。可是现在看来,齐姨娘对她却根本没有一点怨恨,好像真和她是亲戚似的那么热情。果然又是一位宅斗界的楷模啊,舒绿自愧不如。从齐姨娘出迎,舒绿再次感受到魏盛对于宴请他们二人的重视。这其实也代表着文知府的态度吧?能让文知府借出园子和小妾来招待两个小辈,这得是什么性质的事情呢……从樊园的院子进入前厅的路途并不长,兄妹俩心中却转过了许多个念头。他们随着齐姨娘走进前厅,魏盛已经在厅上候着了。不过,也不只魏盛一人在场。在魏盛下首,原本还坐着一位瘦削的中年人。见到兄妹二人进来,他们都一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