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舒绿的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初六的时候,她就好得差不多了。“小姐,您真要出门?”巧英一边帮舒绿插戴首饰,一边担心地问。“嗯。因为我这病,都没能去游王妃那儿拜年,实在不敬。既是好些了,那就不能再拖。”再说,她还有事要办,也不能再耽搁下去。她知道展眉今天要和国子监的同窗们去给老师拜年,不会过来看她,说不定她偷溜出去的事情可以瞒过哥哥呢。她刚病倒的时候,展眉真是紧张得不得了,一天来看她好几趟。他生怕妹妹在宫里被皇帝暗算了,这病起得不寻常。舒绿反复跟他说无妨的,也没法让展眉放心。直到昨晚看舒绿差不多恢复了元气,展眉才松了口气,不然他今天也不肯出门的。舒绿不满地往自己脸上补脂粉,狠狠地用粉遮住自己那微黑的眼袋。她不喜欢上妆,娄其是这年月的粉很浮,很不方便。等以后她有空了,自己蒸米汤磨了做妆粉,哼。她出门后到的第一站不是临川王府,而是去了欧阳家在京城的别院。欧阳婉看舒绿来了,吃了好大一惊。“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展眉哥哥不是说你病了吗?”舒绿莞尔一笑:“啊,我那哥哥常过来看婉儿姐姐吧?婉儿姐姐对我的情形好清楚呢。”欧阳婉脸皮薄,舒绿这一打趣,她立刻害羞起来,但脸上的甜笑又泄露了内心的欢喜。哼哼可恨的哥哥。舒绿看欧阳婉这样,说不定已经被哥哥偷亲过了呢,哥哥也不是个老实人!“你住王府里,我又不好随便去看你。唉真是怪想你的。”欧阳婉有些惆怅。王府门第高,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尽管展眉对她信誓旦旦说绝不会背弃这一门亲事,肯定会娶她进门。可是,老王爷真会让孙子娶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吗?何况,展眉将来还要走仕途的,老王爷对他的期望应该更高吧。欧阳婉在江城时从不知何为自卑,因为欧阳家在江城可不是一般的富商能比,况且她哥哥还是个举人。但进了京城随便哪条街上走着的都有可能是个六七品的官老爷。尤其今年又是大比之年,待考的举人满街爬称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举人,实在太普通了!在江城可以呼风唤雨的欧阳家,到了京城却变得什么都不是。香药局那边的事情毫无进展。过年前她大哥欧阳润知带着重礼去给人家香药局的掌事、副掌事拜年,人家都拒不收礼。明摆着,就是让他们死心了。谁知舒绿这回来,就是要跟她商量破局之法的。“这……这法子能行?”欧阳婉听完舒绿的计划…,美丽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檀口惊讶地微张着合不拢。“也太劳烦妹妹你了吧,况且王妃娘娘那边”“只要姐姐配合,我再去说服王妃娘娘,此事十有八九能成。”舒绿笑着给欧阳婉打气。思索半响,欧阳婉下了决心。反正事情也不会再糟了,不是吗?那就搏一搏吧!她也是常年替自家生意做主的人,本身也挺有主见只是外表上看起来柔弱罢了。关键时刻,欧阳婉并不缺乏果敢与勇气。舒绿再和欧阳婉商议了一阵细节问题,看看天色不早,忙先向她告辞。离开欧阳家时她恰好在通向外院的路上巧遇欧阳润知。“大弄。”舒绿很自然地给欧阳润知拜年。欧阳润知含笑对她点头,两人说了几耳闲话欧阳润知便说不耽误舒绿了,让人好好将她送了出去。目送着舒绿离开,欧阳润知苦笑了一下,随即努力抚平自己心中的波澜。很好,继续保持这样的心境吧。总有一天,他能够完全平静的面对她。欧阳润知想起母亲之前跟自己略略提过的几家千金。或许,这次的事情解决后,他也该听从母命,好好娶一个妻子回来过日子。他始终还是一个过于理智的人,想要娶舒绿为妻而刻意制造的那次意外,或许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冲动。他黯然地笑了,或许舒绿就是看清了自己这精明的商贾本质,才会觉得自己并非她的良人吧她值得更好的男子来匹配,欧阳润知默默地想。而他,终究会在她的生活中逐渐淡出,变成一个纯粹的“亲戚”。欧阳家在京城的别院离悔川王府挺远,不过舒绿算了算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她一大早起来,虽说没怎么劳累,但病后的身子还是有点虚弱。趁着有点时间,她闭上眼睛,靠在车座边的软枕上养神。略略颠簸的马车带着她的身子轻轻摇动,舒绿被摇得半睡半醒。突然间,摇动骤然停止,她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呃,到了?”舒绿眉尖一蹙,怎么这么快?巧英撩起帘子朝外头看了看,说:“似乎是有别家的车驾和咱家的马车并行……刚好挤在一块了。”“哦,那就让人家先走嘛。”舒绿并不在意。这时,从马车外传来了一个让她感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你们这马车是怎么搞的?赶紧让开!”唔,这人是谁?这种粗粗的声音,但说话人年纪似乎又不大好耳熟,想不起来。她听到自家车夫辩解道:“这位小爷,我们本来在前头走得好端端的,娄家马车非要从后头赶超,这才会造成两车卡在一块的结果……………,呀!”车夫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惨叫了一声,其中似乎还间杂着马鞭破风的刷刷声。“啊呸!一个车夫也敢跟小爷我顶嘴!看我不抽死你!”舒绿听得眉头大皱,这是谁家的男子,如此粗鲁无礼?巧英和巧珍两个都紧张起来,频频朝外头看去。“我我们是信安王府的人!”车夫应该是没被马鞭打中,气愤地叫嚷起来。所谓豪门家奴七品官,信安王府的家风又不见得如何低调,这车夫平时也不是省油的灯。“哼!小爷我也是临川王府的公子爷!你当我怕了你!”……,是他!一张平庸的面孔浮上舒绿的心头,原来是牧若飞的庶弟,牧若豪!她只见过他一次,他又不是那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所以舒绿刚才一直没想起是谁。现在他自报家门,舒绿才能确定他的身份。“豪儿!别同。”这回说话的人舒绿听出来了,是关侧妃。估计是关侧妃听到了“信安王府”四个字,才出来阻止儿子的。这位关侧妃能把临川王爷笼络在手里,果然不是蠢人,只是怎么把儿子养成这个德行?舒绿也让巧英去传话,让车夫给对方让路。车夫其实听到对方是临川王府的人时,也不敢再闹。两方门第相当是不假,但他自己只是个下人,对方可是个爷。舒绿这边一退,那边的人没有多做纠缠,扬长而去。如果今天不是信安王府,而是寻常人家的人“挡”了牧若豪的路,他才没这么“好商量”呢。头疼自己也是要去临川王府的,偏偏半路上就和这府里的人起了冲突。尽管舒绿认为责任并不在己方,可终究是个麻烦。不管了,反正她要找的正主是游王妃。牧若豪之类的,无视吧。马车继续缓缓向前驶去。被这么一闹,舒绿反而没了倦意。再过了小半个时辰,车子来到了临川王府前。巧英两个先下车,将舒绿扶了下来。舒绿还没站稳,身前突然晃来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摔了。幸亏两个丫鬟眼明手快,将她稳稳扶住。舒绿惊魂甫定,才抬头正视那拦在自己跟前的人。又是牧若豪!“哎呀,原来刚才那马车上坐的是凌家妹妹?你早出声嘛!我若早知是妹妹你在车上,绝不会和那车夫置气的。”牧若豪嬉皮笑脸地拦着舒绿。他刚才随母亲回府,刚从马上下来,站在府门一侧等待父亲访客归来一这是他母亲,丁嘱他的。关侧妃知道王爷很快就要回府,让儿子在这儿候着,又能讨好父亲一把。还别说,关侧妃教的这些小手段都还挺好用。起码,临川王爷就是吃这一套。牧若豪没等到父亲!却等来了方才和自己起冲突的马车。他见到舒螓从车上下来,马上想起了舒绿是谁,二话不说就跑了过来。舒绿觉得这人真的很猥琐啊。妹妹?妹妹也是他叫得的?“请二爷让一让,我要进去给王妃娘娘拜年。”她轻轻点出自己的来意,也有告诫牧若豪的意思。牧若豪果然有所顾忌,退开了两步,嘴里却还在讨着便宜。“呵呵,几天不见,妹妹又更漂亮了……”他这话也不算乱拍马屁。即将十四岁的舒绿,看起来的确如同含苞待放的春huā一般娇美动人,也无怪贪好女色的牧若豪对她起了贼心。“牧若豪,你在干什么!”舒绿只听得一声爆喝,紧接着,牧若豪就被人拎着衣领扔到了一边。“世子?”(小胖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