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若水一面之后,奉直心情好多了,也暂时放下心来,每天忙于同事来往应酬,日子倒也过得充实。稍稍有空,他便开始暗中追查到底是府中何人一直盯着他和若水不放,这个人不揪出来惩治一番,以后总是个祸根。事情还需从那天冒充云家奴才告状的人头上查起,查来查去,果真如若水所言,告状的杜有才只是京城附近一个无赖,父母早亡,家财败光,每日偷摸混抢,敲诈勒索,略有收获便去赌钱喝酒,从来小恶不断,又是无赖一个,官府关上几日就放了,也无可奈何。看来他确实是被人雇去告状的,如果找到他自然就能找到幕后操纵者,可是查到最后,却是杜有才那天上午告过状后,就彻底消失,再不见踪影,几天后才被人发现死在即将倒蹋的破屋子里,因没有苦主,官府略略查过,没有结果就雇人草草掩埋了事。 。查了半天,却是这种结果,奉直气结,倒是碌儿伶俐,找了几个和杜有才相熟的混混,给点小钱探出了一点情况。杜有才去告状的前一天夜里,突然大方起来,不但买了酒喝,还去赌场过了一把瘾,最后竟然还输了一个大大的银锁给另一个赌徒。也许这个银锁就是唯一的线索,奉直颇费一番心思才花钱买来,仔细一看,奉直大吃一惊。 这分明是奉孝的银锁!隐蔽处霍然刻着“奉孝”两个字。 这种银锁凡是被于氏宗族承认地子女,每人都有一个,在侯府,他和奉纯、奉贞、奉孝一人一个。奉直气极,奉孝是一个孩子,难道是看起来胆小蠢笨的善姨娘所做?如果证实,定要揪出来让她好看!立即就要回府找她算账。碌儿所他气头上闯祸。 连忙拦住苦劝:“公子万不可冲动!这什事如果是善姨娘做的,她绝不会笨的把银锁子送给对方。 顶多送他些银两罢了。 这银锁是奉孝的,说不定善姨娘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不妨问问他,他不过一个孩子,说不定能问出实话。 ”奉直静下心一想确实如此,索性同碌儿一起在奉孝下学堂后回家的路上等着。学堂离侯府不远,除了雨雪天气。 奉孝都是由书僮亮儿陪着走去上学,远远看见奉直象在等他,面色不善,心头一激凌,暗想莫非被他发现什么了,暗暗寻思该怎么才能掩饰过去,面上却如常,看见奉直后胖滚滚的身子直往前奔。 满脸热切和惊喜地笑。见他一付天真单纯地样子,奉直反倒不好说什么,就淡淡地迎上去,令亮儿先回去,把奉孝拉到马车里问话。两人坐定,奉直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奉孝仍是笑嘻嘻地说:“二哥今日怎么来接我了?是不是发饷银了要请我吃好东西。 我正好听人说聚贤楼来了一位御厨的后人,菜做得可好了,要不今天请我吃一顿?”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奉直,好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奉直地疑虑瞬间烟消云散,这分明还只一个单纯贪玩的孩子。可银锁就是铁证,他还是不放心地一把掏出银锁,在奉孝眼前摊开,然后紧紧盯着他,看看他有什么变化。奉孝先是一惊。 然后满脸惊喜交加的神情:“二哥。 这是我的银锁,你从哪得到的?”奉上仍然逼视着他:“好端端地怎么会丢了银锁?这可是于家身份的象征。 你怎么也不声张?”奉孝羞愧地低下头,嗫嚅着说:“那天下学堂后,我嘴馋,派亮儿去买腊牛肉,自已一个人先回,可是走到背街处,一个无赖突然冲了出来挡住我的路,抢走了我地零花钱和银锁,幸亏我那天没带金项圈,要不然一块被抢走了。 后来我怕被骂,一直没敢告诉娘。 “说完羞愧地抬起头:“二哥,你不会怪我无能吧?居然被一个无赖给抢了!噢,对了,这把锁子怎么到了你手上?那个无赖抓住了吗?”边说边偷偷观察奉直的脸色,这把银锁是那个杜有才嫌定金少强行索去了,答应金项圈到手后就还给他,谁知那天哄他喝了毒酒后,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是被那厮输给别人了,现在竟然被奉直查出,但愿这番话能哄得过他,奉孝虽然面色如常,心里却暗暗捏了一把汗。奉直闻言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这件事是奉孝做下的,有些愧疚地把银锁子给他戴好:“以后小心,莫再一个人走了,最好让书僮跟着,走吧,我今天请你去聚贤楼吃饭,菜随你点怎么样?”奉孝顿时欢呼雀跃,仿佛只要能吃到好吃的,就是他最大的乐事。面对满满一桌好菜,奉孝兴奋地大快朵颐,奉直却毫无胃口,索性令碌儿陪他吃饭,一个人喝着闷酒。虽说想办法见了若水一面,可是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段嬷嬷肯定会严加防范,以后再想见一面就更难了。 而且查来查去,幕后黑手仍然没有查到,他藏在暗处,说不定一但嗅到什么蛛丝马迹又想法生事,让他和若水不得安宁。越想越心情烦闷,就一声不语地喝着闷酒,奉孝乖觉,也不打扰他,只默默地吃着。奉直走后,若水的心情顿时雨过天晴,虽然无比地思念他,舍不得他走,可知道他如此真心对待自己,再加上孩子一天天能摸得到,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甜mi而心安,而且在这里吃穿用度比在云水居还要优厚,便不做多想。 一心一意将养身子。只是,自从来这里以后,段嬷嬷便不许任何人跨出大门一步,每天院门关地严严实实,还落了锁,周围静悄悄地,除了她们几个。 再没有人声。特别是每到晚上,枝儿和段嬷嬷住在厢房。 若大地主屋,只有她和虹儿两个,虽说不远处就有护卫,心里还是难免有点害怕,只能每晚早早地熄了灯关紧房门睡下。每天早上,若水就早早醒来,听从青姨娘的话。 由虹儿陪着在院里走来走去,想让孩子长结实些,生怕有个意外存不住。可是这里没有真正的主子,段嬷嬷和枝儿每天都睡到很晚才起床,若水等不到,只得让虹儿每次亲自生火烧热水,服侍她梳洗,从未做过这些活的她。 经常弄得满身满脸都是灰,有一次还差点烧着了衣服。看她满脸的灰,愤愤地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衣袖上还有一点烧焦地痕迹,若水吃了一惊:“你怎么把衣服烧着了?”说完又懊恼地说:“明天算了,我起晚些。 等她们起来了咱们再起床吧,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虹儿摇摇头:“我不怕,多做几次就好了。 如果我们起床晚了,等太阳出来,段嬷嬷又不让你在院里转了,说是有身子的人不敢多晒太阳,还说怕被人瞧了去,我就不信,这院墙这么高,门又关得紧紧地。 谁会瞧了去?谁知道她是什么居心。 说不定故意为难小姐!真不要脸,收了公子那么大一锭银子。 还收了小姐一个金镯子,还这样对我们!”若水苦笑一声,段嬷嬷是夫人派来服侍的,虽说是个奴才,自己却每天看她地脸色行事,被她管得死死的,想在院里转转,都要听她的,说不定她这样做,就是夫人指使的,这些话怎么对奉直和虹儿说?幸亏吃穿用度上不曾苛待。“虹儿别气了,她是夫人身边的人,和我一样的奴才,还是个体面地管事,却要在这偏僻地方服侍我,连自己地家人也不能常常见到,肯定心里有气。 咱们不用跟她计较,以后我就用冷水洗脸吧,反正现在也不冷了!”虹儿仍然气呼呼,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小姐是身子的人,怎敢用冷水洗脸?我多做几次也就熟练了。 你也太好性子了,那天公子问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就不信她还敢不听公子地?”“咱们在这里时间还长着,什么都要仰仗她,若被公子训责,她表面会恭敬些,只怕内心怨恨,以后会暗中使坏,公子又不能常来,哪里能防得住她?这些小事还是忍忍算了。 ”虹儿无奈点点头,主仆两人收拾停当,趁着段嬷嬷和枝儿还没起来,在满院的霞光里散步,花瓣和叶子上都凝结着晶莹的lou水,两人沿着花径穿梭其中,细语说笑着,忘记了心中的不快。段嬷嬷早已醒来,看到她们俩每天早早起来在院里散步,想起夫人交待的事,心里烦闷,她怎能不明白这样下去孩子就会长得更加结实的道理,如果任凭她们这样,怎么才能完成夫人交待地任务?正恼着,虹儿在外面轻轻的敲门:“现在已经辰时(注①了,姑娘是有身子的人,经不得饿,嬷嬷可否起来准备早饭?”段嬷嬷冷冷地说:“你这么关心云姑娘,还让她起这么早在院里走来走去?万一冻着或者是累着,我怎么对夫人和公子交待?有身子的人,也不知道好好将养着,老奴还以为你们多走走孩子不用吃饭就长大了!”见她说的难听,虹儿气得正待理论,若水一把拉住她回房,摇摇头劝道:“我没事,不过没有正经主子在她想偷懒而已,晚些吃就行了,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 ”“可是小姐是有身子的人,怎能饿着?空肚子容易作呕!”若水淡然一笑:“我没事,以后把晚上地点心留一点我早起吃就行了。 ”虹儿正待反驳,若水笑着摇摇头,主仆二人相对无言。注① 辰时:上午7时至9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