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回萧颂私闯冉颜卧房,她心中至今依旧不快,本想说不见,但之前他为她赶回聚水县,还在她榻前不眠不休的守了几天……“他来做?”冉颜问邢娘道。“老奴也不知,不过三郎听闻萧侍郎于娘子有救命之恩,所以特地遣人请娘子前去拜谢救命之恩。”邢娘答道。这本也是应该。“那走吧。”冉颜出了书房,顺手带上门。邢娘眸光微微一动,心想自家娘子也许根本不在意萧侍郎,否则“女为悦己者容”,娘子会连梳妆打扮的功夫都不愿意费?想到这里,邢娘觉得之前有些杞人忧天了。她打量冉颜的装扮一眼,很随意,却也不算太失礼,便没有出言提醒,只唤了晚绿和歌蓝一起跟去伺候。厅中,萧颂一袭深紫色圆领常服跽坐在主座左手边的位置上,墨发随意纶起,形容随意慵懒,与平素那种精明干练的模样十分不同。修长的手端着茶杯的样子分外好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杯中漂浮的茶沫,与冉平裕聊着天,而对面的座位上是冉云生。“在下听说十郎遇上些麻烦事。”萧颂看向冉云生。冉云生心底震惊,这件事情除了昨日才说出口,而且的人只有三个,就是冉平裕、冉颜、冉韵,萧颂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同时,也颇有几分尴尬,毕竟一个郎君却因着这种事情战战兢兢,实在不是一件有脸面的事情。萧颂笑意盈盈的看着冉云生,“十郎也不必觉得惊讶,为官之人,哪一个又不是多长了几双眼睛?在下绝无窥探贵府私事的意思,只是偶然得知。”冉平裕率先反应,连忙拱手道,“还请萧侍郎救我儿”“冉伯父无需多礼。”萧颂放下茶盏,接着道,“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这回的事情亦是如此……不过……”萧颂话锋一转,微微笑道,“十郎要是想去萧府小住几日,我自当欢迎。”让冉云生去萧府住几日,巴陵公主就算再几个胆子也不敢跑去萧府里面抢人,而且经过此事之后,她就会冉云生与萧颂交情不浅,在动手之前也自然会掂量掂量。“多谢萧侍郎”冉平裕拱手道。冉云生也随之行礼致谢。“我既叫您一声伯父,您若是再这般多礼,我心中可真要不安了。”萧颂半开玩笑的道。冉平裕也配合的哈哈一笑。萧颂虽然面上一直谈笑风生,心底却暗暗着急,十七娘这么久还未露面,是否因着上次的事情生他的气了?萧颂这几日一直责怪太过鲁莽,忍了几日,终于挑着了个合适的日子跑了。“只是,我浑身是非,伯父和十郎不妨考虑一下再做决定。”萧颂言语和表情都万分诚恳,令人觉得他是从心底为冉府和冉云生着想。冉平裕也,如今的朝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私底下一样是站了队的,尤其是皇子之中有几个十分出挑,难保不会有政敌借此造谣,打击萧颂。冉平裕也很慎重,“多谢萧侍郎指点。”正此时,门口光线一暗,萧颂心头忽而漏跳一拍,勉强保持镇定的转过头去。两名女子并肩走了进来,一个身着橘粉色半臂,妆容精致;一个着浅蓝色缎衣,素面朝天。萧颂眸中骤然迸发的光彩,连看不见他正脸的冉平裕都察觉了,然而只是一瞬,冉平裕再看他的时候,那俊颜上依旧是客气疏离的笑意,仿佛刚刚那耀眼的神情不过是幻觉。“阿颜,美玉,快见过刑部的萧侍郎。”冉平裕笑呵呵的道。冉颜和冉美玉走到萧颂面前,盈盈蹲身行礼。“儿冉氏美玉,见过萧侍郎。”冉美玉先道。冉颜随着道,“儿冉氏颜,见过萧侍郎。”“二位娘子请起。”萧颂声线低沉磁性,每一个字都好像若有若无的擦过人心底。冉美玉心如揣鹿,脸色绯红。冉颜面无表情的缓缓起身,垂着眼眸,等待冉平裕发话。“你们坐吧。”冉平裕说着,又转向萧颂道,“时已至午时,萧侍郎可否赏光,在冉府用午膳?”萧颂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冉颜身上掠过,笑道,“那就叨扰了。”冉平裕暗自吃惊,他与萧颂并不是很熟,但听说萧颂一般不会在别府留饭,今日却如此痛快的就应了……冉平裕看了一眼垂眸如老僧枯坐的冉颜,目光又转移到双眸盈盈、面泛桃花的冉美玉身上,摸着良心说,还是冉美玉更加动人些。可长安城最不乏明艳动人的女子。一时,冉平裕也不能肯定,因为萧颂伪装的太好,甚至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可萧颂却有些后悔了,这样的光明正大的拜访,他根本不能与冉颜说一句话,甚至不能多看她一眼。方才那匆匆一瞥,甚至没看清她这几日瘦了还是胖了……这样的感觉,让萧颂浑身难受。唉还不如不看。“阿颜,你陷身危难之时,萧侍郎出手相救,还不快上前拜谢?”冉平裕提醒道。萧颂顿时觉得冉平裕实在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了,遂直身坐起。冉颜从对面的席上起身,走萧颂面前,心中斟酌,像这种救命之恩,应该行稽首大礼的,也就是更严格郑重写的磕头,冉颜活了这么多年,有不少人给磕头感谢她为死者洗冤,她除了小时候给长辈拜年之外,还真不曾给谁磕过头。在萧颂席前站定,目光沉沉的看了他头顶一眼,原以为他不会抬头,谁知竟对上一双亮如星辰的黑眸,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冉颜瞪了他一眼,一咬牙,当即在他面前跪了下去。然而,膝盖还未及地,双臂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托起,头顶上传来萧颂好听的声音,“十七娘如此美人,但凡男人瞧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萧某也只是那俗人罢了。”萧颂的话中带着明显的调戏。冉平裕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既是如此,再多礼倒坏了萧侍郎的洒脱,阿颜,你且坐着吧,稍后要多敬萧侍郎几杯酒才是”冉颜只觉得握着两臂的手烫的吓人,不禁也有些拘谨,遂低低的应了一声“是”,然后退开几步,回了位置。冉美玉狠狠剜了冉颜一眼,心底却也有几分诧异,她见到萧颂在任何场合都稳如一座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玩世不恭的模样因此心觉得肯定是刚刚冉冉十七给萧颂抛媚眼了,否则一个对视而已,他的言行就如此暧昧。还有,萧颂时候救了冉十七?越想,冉美玉看冉颜那张没表情的脸,就越不顺眼。午饭前,萧颂提出请人带他在府中四处走走。冉平裕自然不会拒绝,便着冉云生招待,在前院花园、书房等地赏景观文,冉云生和萧颂都是博学之人,又都很擅长应对人际关系,所以倒也不觉得无趣。只是冉云生到底不如萧颂手段老辣,也不如他黑心,所以不到两刻,府中的格局、守备都零零碎碎的被套的差不多了。这也怪不得冉云生大意,因为萧颂这个人,给人感觉太真诚了丝毫没有一点假惺惺的作态,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发自内心,好像情绪都写在脸上,纵然事先就这个人不简单,却依旧不知不觉被消除了戒心。“那处倒是颇有几分隐趣……”萧颂站在暖阁的阁楼上,能看见对面一栋玲珑精致的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屋角飞扬,雕栏画栋。最最重要的是,二楼格窗处能看见帷幔的颜色是偏暖的豆绿色,这个颜色,一般男人不会使用。而且隐约能看见帘幔之间的浅碧色珠玉帘。冉云生根本没有注意到帷幔的事情,遂也不曾多想,只道是萧颂对那片冬日常青的树感兴趣,毕竟那里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建造的,“那是和雅居,从前是用来接待贵客的住处,现在是阿颜居住。”“那片常青树可是价值不菲啊”萧颂面上带着愉悦的笑意,接过冉云生递的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两人各坐一席,由冉云生起的头,谈论起近来长安发生的一些趣事。萧颂平素并不会爱听这些,但架不住他现在心情极好,听的倒并非很勉强,时不时还跟着八卦一两句。“随远能够回长安,恐怕又能够搅起文坛上一番风浪,已经平静太久了,倒值得期待啊”冉云生叹息道。萧颂靠在格窗前,偶尔瞥一眼和雅楼,似乎能看见有人走动的身影,虽然辨别不出是谁,但他宁愿当做那是冉颜,冉云生的话将他的神思拉了,“的确,青年才俊中很久没出过令人惊艳的句子了。”冉云生略有些吃惊,在聚水县时,他明明感觉到萧颂是极喜欢阿颜……这么想着,他也就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萧郎君不觉得随远如此博学多才,生的又清俊出尘,极少有娘子会不喜欢吗不跳字。萧颂自是听懂他话中别有所指,剑眉微挑,“论模样,他倒也不算多么出色,至少,你就比他好看几倍,至于博学……”他眯着眼睛呷了口热茶,紧接着道,“满腹的才学能不能当饭吃,还要看各人手段。”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