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幽静的竹林,蝶儿在扁叶上起舞。山谷、清泉、小筑。倒是一派和谐、隐逸、清净之所。这座山谷并不如何宽阔,除了一池涓涓清渠,泻下的十丈飞瀑。刨开竹林、花野面积,约莫也就数亩方圆。谷口狭窄,成葫芦状,若为山寨,易守难攻。当然,入口两旁,除了栽上几棵垂柳,并无什么堡垒栅栏。谷中亦只有几座小楼,围着中央百尺武场,并不似某些势力隐藏基地。一男一女,并在一名白发老者指点下,于广场中央切磋、演武。只见少年体态颀长,只是俏脸看着略显稚嫩。行招动作潇洒,抬手落足,皆现风流。执剑女孩儿,相形就要笨拙许多。与其俏丽的容貌不同,每每招式转呈,总是生涩非常。而这时,陪练男孩往往虚虚一指,并不抢攻。两人交手了片刻,少年郎还是那般风度翩翩,若不是年纪太小,不知要迷倒多少女侠。而那女孩儿,越打脸蛋儿越红,气喘吁吁,怒瞪着男孩。在旁指导两人习武的老人家,时而点头,显得欣慰。时而又是摇头,状似无奈。这时,只见那女子咬牙,唰唰几手快剑电刺,一阵抢攻,动作更见凌乱。少年郎刻意相让,只是退避,每每虚指对方破绽,脸上又会露出一丁点得意的笑。“哼!不打了!”“啪!”那女孩儿哼哼唧唧瞪着男孩,目光似要吃人。更直接把剑扔在地上,这番动作,令得一旁老头胡子眉眼瞪飞,看来被气得不轻。少年郎倒是翩翩走到女孩身边,帮她拾起了长剑,略显讨好的递了过去。显然,这女孩发脾气,已经不是头一遭。“嘿,师姐、我说师姐,您大人大量,何必生师弟气呢。师弟这功夫练好了,以后若有事,不也好为师姐你出头。你我姐弟情深,谁的功夫高,还不都是一样。”散了功,这少年郎翩翩风度即刻消失,整个一副惫懒儿样。女孩哼了一声,显然不怎么解气,红扑扑的脸蛋儿,分外可爱。“谁和你情深了,我才不要你为我出头哩!”一把抢过男孩递来的剑,这态度倒是比起先前好了许多。至少男孩每每回想头一次赢了女孩,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对方,结果不买账的女孩,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当时就把他给打懵了。虽说事后两人师傅、亦是女孩的爷爷,狠狠责罚了女孩,跪了一晚上搓板。这男孩看师姐如此遭罪,倒是消了气,怜惜起来。从那以后,但凡两人发生冲突,男孩每每刻意相让,二者关系日显亲密。对于好强的师姐,这少年也算是有了深刻了解。女孩抢过剑,自顾一旁闷声舞练。老人摇头走到少年郎身边,开始细细讲授他方才行招功候不足。对于临终能收到如此佳徒,短短数年武道造诣便超过了自小栽培的孙女,老头还是非常上心的。虽说女孩算不得什么天纵之姿,也绝对属资质上乘。被师弟后来居上,倒不能说她平日不勤奋,纯粹天资使然。比起妖孽,正常人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超越的。“唉,风儿,为师把你带到这里,一入谷便是五年,倒是耽误了你。”讲完一部分武道精要,看着若有所悟的少年,在欣慰对方天赋同时,老人不禁感叹了起来。那少年郎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大变,噗通跪到了地上。“师傅!师傅您可是不要徒儿了!徒儿错了!徒儿错了!您千万不要赶徒儿走!千万不要赶徒儿走!若是没有您,徒儿五年前,便已经饿死街头。”远处练剑女孩,见到这一幕也愣了,匆匆跑过来,不知何事,扯着老人胳膊就开始撒娇求情。虽然平日里演武、看似和少年不对路,其实两人感情还是很好的。老者被两小如此举措,弄得倒是噎住了,急忙失笑将爱徒扶起。他三人尚未及表现出一派孺慕情深戏码,只听得“轰隆”一声,远处三层主楼方向传来一阵轰鸣。阳光折射,空气似乎有些扭曲,莫名其妙,竹制小楼直接坍塌成了废墟!三人目瞪口呆,只见烟尘弥漫里,一名白衣男子飒然走出。背景着阁楼废墟,那男子遮住了上风的日光,就像是从毁灭中重生的、恶魔...“好...好高啊...”女孩儿看着比起少年起码高出一个半头的男子,下意识的呢喃.............这世上可有天纵之姿?应该是有的,楚翔、本尊、乃至已经沦为牺牲品、失败者的楚影,莫不属此列。此天纵,属上天纵容、先天运势鼎盛的结局。亦是前人遗泽、后人乘凉。那么,这世上可有天妒之资?天妒英才,早夭的天才不叫天才。却不可否认,天妒者若逆得天命,成就不会比天纵之才差上半点,甚至犹有过之!何谓天妒,先天命薄,前世无遗,百世平凡换得一朝惊起,天理不容。楚翔不是没有见过良才美质,杨过、独孤、逍遥、阿尔萨斯、伊利丹、吉安娜、洛克、释天...哪一个不是天生注定不平凡的人物。在他手段所容许掌控范围内,基本能收为麾下的,他都不介意把璞玉变成使徒。曾经“他”做的,和现在他想做的,不会有半点区别。他的视界早已和诸天众交织,再看不见凡人疾苦。当从废墟里走出,身后跟着嘟嘴的青铭,冷面本尊。他那漠然的视线,淡淡扫过三人,却忽然于少年身上停滞!扑通!刚刚被老者扶起的刘风,哪里受得住这般压力。神的目光,警告也好,赏识也罢,都不是凡人能够轻易承载。神罚,非逆天强者不可顽抗。神恩,非虔诚信徒不能生受。可惜,稚嫩少年刘风,什么都不是!刘风的举动,吓得身旁两人一跳。区别,女孩儿怒然仗剑,瞪着楚翔,似要把这突然到来的家伙,撕成碎片。见识渊博的老头儿吓得手脚直哆嗦,虽然实力连先天门槛都没跨过,禀赋上杰出的感应能力,已经捕捉到空气里残留的空间波动!破碎虚空!是破碎虚空啊!老头儿匆忙扯住欲要扑出顽抗的女孩,口不能言,只是双手捂住女孩儿本想张开怒骂的小嘴。怎样的强者!世所未闻,今日竟然驾临到他这陋室!是秘密被发现,还是刘风资质太过杰出,引起对方注意。老头儿不知,只能运使内力,强压着女孩儿,两人一同跪下。女孩觉得分外屈辱,老头已经颤抖至无力,少年更是双目无神,宛若风暴里无辜的小草。青铭本尊走到楚翔身边,两人齐齐朝着少年注视。如此一来,非但少年被迫五体投地,蛤蟆一样趴在了演武场上。就连愤愤的女孩,意识都遭波及,猛的一黑,无力软倒。她一无实力,二无天赋。若非仅仅遭受轻微波及,只怕已经被高等生命威压骇死。作为唯一能够稍抗的老头,只是在那不停磕头,下意识的讨饶。本尊二人的瞩目,除了加重少年身上压力,更让他明白破空到来的三人是何等伟大存在。他的讨饶声没能传至本尊几人耳中,寻常凡人并没有同神祗对话的资格。楚翔适时偏转了目光,他只是诧异于那被尘埃蒙蔽的璞玉,倒不想无谓的踩死几只蚂蚁。凡人的生或死,同他根本无所在意。自然,不会特别怜惜的同时,也没理由去刻意刁难。双方根本不是同一高度层次,何来好恶喜怒的对比?...三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终归是离开了。他们并没有如老头想象中一般,质问他什么,纵然他已经准备坦白秘密。他们也不曾带走刘风,老并不觉得神人的目光会在毫无价值之辈、譬如他身上停留如许之久。不曾接触过这等尊贵生灵,不代表看不出对方对于凡人无视,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那么,当先之人必定是看中了刘风,无人不喜欢具有潜力的孩子。可最终,那人终归未置一言。楚翔几人空手离去,甚至离开之时,留给了那昏迷少年一卷帛书,不知从何而来。几人自然透漏出的威势,除了老者勉强挺住,意识弥留。其他二小俱都早早昏死、昏迷。当然,当他们醒来,兴许只把这当成一场梦幻,记不得前事。唯一晓得一切的,那老者多半亦会缄默。破碎小楼已经自发重建,恢复如初。仅仅从外部环境来看,绝对不会有半点痕迹残留。风吹过,老头感受着意识里最后一点威压散去,忍不住松懈,栽倒扑地。空旷的演武场,躺着一老两小三人身影,少年郎前方,一卷不知材质的帛书,一页页翻过。一片片明光化成星星光斑,自帛书飞出,融合到昏迷的少年身上。待到风止、书页合拢。那看着就非同一般的书帛,化成了灰......这里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山谷,藏着一位不是很强,却身藏世俗惊天之秘的老人。老人和孙女、徒弟在山谷中悠闲的生活,淳淳教导着两小,希望在有生之年传承毕生所学。某个神祗的到来,终归只是山谷生活的小小插曲。甚至那曲儿,很快被两小遗忘,不得不忘之忘。唯一有所记忆的老头,亦在事后保持了缄默,终生不再提起。刘风天资出众,五年便学全了老者一身本事。这种程度,已经叫老者惊艳,但真的足矣引起神祗瞩目?蒙尘的明珠,也会发出微光。而在珠蕴氤氲达到某种程度之前,天妒者,藏拙未必不是一种本能自保手段。不经意的一番举措,只是遗下天书一卷,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崛起的引子,终归是埋下了苗头...许多精彩的开始、起源,未必要有动魄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