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多少要放心一些,端起碗开始吃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龙王,孤云庄中什么也不缺,一支小小的黑玉簪你也未必能看上眼,不如还我如何?不然我也不告诉你雪莲要如何泡酒。想来龙王在试过一次以后,也该知道药物是一点也不能乱吃的。”曹横一愣道:“原来你是来要你爹的黑玉簪的。莫非那支黑玉簪和幽煌剑一样,也隐藏着秘密?”莫天悚道:“有没有隐藏着秘密龙王不用知道,只把那只簪子还给我就可以。”曹横笑着摇头道:“少年人,做事不要想当然。我连幽煌剑都没有拿走,怎么会拿那支簪子?就算是簪子中真的隐藏着秘密,我也不希罕。再说,我如果真的要拿,直接派人去幽煌山庄取来就是,何须瞒着你故弄玄虚?我看你还是在山庄内部好好找一找,回去问问崔寿或者萧一屁。”莫天悚悻悻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连成一气的?”曹横依然笑道:“那我不妨再老实地告诉你,幽煌山庄中的确有非常多为我做事的人,你和莫桃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知道,然而崔寿和萧一屁乃是当年你爹专门请回来的人,用的都是化名,原来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并不是我能收买的。不过我也可以肯定,他们要是要拿你的东西,也必定会先和你打招呼的。你还是朝着其他人的身上想好一些。比如今天跟着你来的那个狄远山,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了解他多少?”莫天悚听曹横说得也有道理,不禁又迷惑起来。不高兴地道:“我身边的人我自己知道,用不着龙王操心。”曹横又笑笑,看着莫天悚道:“原来你早知道崔寿和萧一屁是化名的。你爹绝对不可能告诉你这个,崔寿和萧一屁自己也不可能对你说,我倒是又小瞧了你。像你这样的良材美质我还真没有遇见过,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一定要好好地栽培栽培你。”莫天悚“砰”地一下重重地放下饭碗,大怒道:“我用不着任何人来栽培!龙王还是想想怎么用雪莲泡酒吧!”曹横慢悠悠地道:“这个我根本就不担心。你既然给我拿来雪莲,必定会告诉我方法的。你心里明白,你现在羽毛未硬,还不得不依kao我。再说,九幽之毒发作总有个过程,我就算是等到毒发的时候,也可以命令十八魅影去铲平幽煌山庄的。”莫天悚并不觉得自己要依kao曹横,可的确是怕曹横与幽煌山庄一起玉石俱焚才给他拿来雪莲的,冷笑道:“你现在还有十八魅影吗?等哪天少爷高兴了,让你的十八魅影变成十八鬼影。”曹横摇头道:“少爷,十八魅影永远都是十八魅影,少一个补一个。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像你现在爱护幽煌山庄的人那样爱护十八魅影的,因为你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莫天悚猛地站起来大力一拍桌子,瞪眼大声吼道:“你休想!我绝对不会为你去杀人的!而且幽煌山庄中的人有莫桃操心,和我也没有关系,你今后别想再用山庄中的人来威胁我!你要是喜欢,现在就可以先去杀了莫素秋,看我会不会皱一皱眉头。”曹横哈哈大笑道:“少年人,火气别那么大,事实会证明一切的,并不是声音大就有用处。你先坐下把饭吃完,听我给你上第一课,分析一下你在处理吴氏和西天这件事情上的利弊。”莫天悚瞪着曹横,呼呼地喘息一阵,砰地坐下,却再没有一点胃口,发气伸手将饭碗菜碗都推到一边。曹横摇摇头,缓缓道:“少爷,你如果真的要证明你不在乎莫素秋,就应该什么也不做。凭你对付吴氏的手段,你要暗算对你一点防备也没有的西天并非难事。你让莫素秋来做此事,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后来你装模作样的配制解药,那也是隔壁张三不曾偷。少爷,你很聪明,可是说到玩心计,你的年纪毕竟小了一些,差了不少火候!要知道,不管多高明的计策,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现在根本就无力对抗我,再怎么用心也是枉然。”莫天悚很不服气:“难道我就一点好处也没得到吗?”曹横又摇摇头:“那也不尽然。你在吴氏和西天身上没有用我身上的这种九幽之毒就做得很好。现在我肯定你有独立配制和解开九幽之毒的能力,又知道九幽之毒的毒性千变万化,每种变化需要的解药还不一样。即便你做了什么,只要不过分,也不得不包容你。”莫天悚仰头大笑道:“哈!哈!原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曹横又笑笑道:“可是少爷,你最不该就是不该在今天给莫素秋买面人。莫素秋严格说来其实算是你的仇人莫桃一边的人,可你都会从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到她,不是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吗?我以前就算是不很肯定,现在也可以肯定你是非常在乎你们幽煌山庄中的人。你说,我会不好好的利用这一点吗?少爷,我教你一个乖,越是细小的事情,越能说明问题。你日后做事,一定要学会细心这两个字。少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雪莲花要怎么泡酒了吧?”莫天悚立刻知道镇子上也有不少为曹横办事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曹横的监视之中,要想瞒着曹横做些事情,恐怕还是在幽煌山庄比镇子上还要好一些,那里毕竟还有几个曹横无法收买的人在。莫天悚沉默半天,才恶狠狠地道:“直接把雪莲丢进酒中就可以了!”起身离开暖阁。出门没看见狄远山,只看见一个站在门外伺候的家丁,便老实不客气地吩咐道:“去!把跟我一起来的狄远山找来。”家丁愕然看着莫天悚,没动。跟着莫天悚出来的曹横道:“没听见天悚少爷的吩咐吗?还不快去。以后天悚少爷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莫天悚回头气乎乎地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听你的!更不会去帮你做事。”曹横还是笑呵呵地道:“少爷,别把话说得那么死。好好地回去把年过了,我会等到开春才去找你,接你来孤云庄住一段日子。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差点忘了,过年是要花银子的。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收好了。”说着竟然真的拿出一叠银票递给莫天悚。莫天悚知道山庄最近的确是很缺银子,也不推辞,气呼呼地接过银票就塞在怀里,恶狠狠地道:“好,到时候我们再谈!”等狄远山来了以后,和他一起离开孤云庄,去铁匠铺子取了钢针,递一根给狄远山好做簪子,自己留一根来练习九幽剑法。莫天悚心头很不痛快,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回去才知道,整个山庄的人又在翻天覆地地到处找他。家丁一看见他回来,就飞快地去报告崔寿和萧瑟了。莫天悚一点也不想见他们,将银票塞给狄远山,让他去应付崔寿和萧瑟。又吩咐不管是用什么东西,要尽快把簪子做出来。自己回去拿了烈煌剑和《九幽剑法》,正想去平日练功的花园,可忽然间觉得幽煌山庄就和孤云庄一样让他讨厌,又离开幽煌山庄,来到莫少疏的坟前边学边练,一直练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去。翌日,莫天悚一早就要狄远山下山去,帮他买回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医书,又花重金聘请一位姓张的郎中回来,隔两日像出诊一样来给他讲一课,其余时间就自己钻研,将原来上午学文的时间改为学医,索性正大光明地学习起医术来,时不时地都会让狄远山下山去给他买些药物回来。曹横对此并不干涉,幽煌山庄在表面上一直很平静。大家在知道莫天悚从孤云庄带回一千两银票以后,莫桃是更气他了,虽然没有又找他打架,可在山庄中连走路都避开他。莫素秋对他也不满意,又变得和莫桃更为亲近,读书练武都比以前刻苦,让莫桃甚是欣慰。狄远山的手的确是非常巧,病好以后,没事就一个人埋头苦干,先给莫桃又做一把木头大刀出来,代替他被莫天悚削坏的那把,然后隔两天便做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出来,什么竹蜻蜓、响簧、陀螺之类的,自己也玩得非常好。莫天悚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莫桃的兴趣也不大,就只有莫素秋很喜欢,已经将狄远山升级做了远山哥,一空下来就粘在狄远山的屁股后面,变成狄远山的小跟班。只要她不是跟着莫天悚,莫桃便不觉得有什么,也任由莫素秋去找狄远山,自己好乐得好多点时间练功。山庄中的其他人对莫桃还是老样子,但看莫天悚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一股敬畏来,虽然没以前对他亲近,可莫天悚说话却比以前还要管用了,权势渐长。大一点的事情,萧瑟和崔寿都会来征求一下莫天悚的意见。莫桃对此依然是气得要命,可也依然说不出口,只是发狠地学文习武,心中发誓日后一定要超过莫天悚。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五,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崔寿和萧瑟都想除除今年的秽气,准备的年货比往年还要多,使得山庄中的人比那年都忙碌。但这种忙碌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莫天悚,他早上起来后,依然是练一遍剑法,吃完饭就直接去了书房。今天是年前郎中最后一次讲课时间,莫天悚昨天就整理出好几个问题,打算好好问问。可是他到达书房以后,等了半天也不见郎中的身影,正感觉很奇怪的时候,萧瑟走进书房,将一张纸条递给莫天悚:“少爷,你看,有人用飞刀送来这个。”莫天悚先让萧瑟坐下,才展开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明日正午,带五百两银子来独秀峰赎张郎中,过时撕票!后面落着今天的日期和一个血糊糊的指印,指印中一个大大的“洪”字,说明这张纸条是洪独秀送来的。独秀峰是离此地六十多里山路的一个小山峰,因为山势相对陡峭,没办法变为农田,一直都是野兽的天下。洪独秀是一个独行大盗,只是借独秀峰来拿银子,并不是住在独秀峰上的。谁也没有看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他每年都会做两起案子,无一例外地是绑架勒索,赎金也永远是五百两,对象都是本地富户。富户对他很头疼,也曾经联合官府布局抓捕过他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还被他报复性地撕了票。五百两银子说少不少,可说多也不算是很多,被他勒索的人家都能拿出来,后来大家都觉得还是救人要紧,只要是他的勒索,都是乖乖地交银子赎人。问起那些赎回来的人,竟然都是稀里糊涂的,只记得被绑票前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被绑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的。最奇怪的是,独秀峰的范围很广,洪独秀也没有制定具体地点,可去交赎银的人只要是在独秀峰的范围内走一走,身上带着的银子自己就会不见,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洪独秀是怎么把银子拿走的。让洪独秀显得有些神秘,越发没人敢违背他,在周围这一带是大名鼎鼎。莫天悚自然也知道洪独秀的名声,可还是随手丢掉纸条,淡然道:“不用理会,这是曹横试探我的把戏。即便和曹横无关,那姓张的和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凭什么要我们用五百两银子去赎?洪独秀想要银子,也该去找姓张的家人去要。”萧瑟摇头道:“少爷,话可不是这么说。一来洪独秀的纸条是送到我们幽煌山庄的,就是在向我们要银子。我们如果不加以理会,他日后必定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二来张郎中家境贫寒,仅保三餐而已,肯定是拿不出这五百两银子的。我们要是不管,张郎中就死定了。三来……”说到这里,萧瑟看看莫天悚的脸色,迟疑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莫天悚笑道:“先生今天是怎么了?即便先生今后不给学生授课,先生也永远是学生的老师。难道先生从前教训学生还教训得少吗?”萧瑟失笑道:“这三来是少爷和曹横先后施辣手杀人,使周围的人都有些惧怕我们山庄。不仅刘广家留下来的地和桃园我们都一直没有找着租户,还有两户人家想退租。少爷,如果我们救回张郎中,周围的人就知道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讲道理,也爱护乡邻。最主要的是,洪独秀不得人心,是这里的一大祸害,少爷就算是再施辣手杀了他,也没人会说少爷的不是,反而会把少爷当英雄的。而且这洪独秀一向独来独往,在此地作案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多半和曹横并无关系,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曹横试探少爷的。”莫天悚的兴趣一下子被萧瑟提起来,又想起当初给他暗中传音指出柳氏是jian细的人,暗忖曹横说萧瑟和崔寿当初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何不借此机会试试他们呢?沉吟道:“纸条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这也奇怪了,洪独秀要勒索我们,为何不找我们山庄中的人物下手,却会找一个和我们关联不大的郎中?我知道山庄的用度也很紧张,猛然拿出五百两银子有没有问题?这件事情庄主派人去通知庄主没有?”萧瑟道:“纸条是用飞刀钉在大门上的。守门的看见以后,直接拿来找我了,庄主还不知道。有少爷不久前拿回来的一千两银子,这五百两还难不住我们。不过少爷倒是可以再去一趟孤云庄,试试曹横对你的心意究竟如何。要是他还肯给银子,那少爷今后就要小心提防他一些。”莫天悚轻声道:“我不去找他也知道,他一定会给我银子的。他以为爹死了,我就必须要kao他?哼,我才不去找他呢!幽煌山庄在什么时候,也是一快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假如我们拿不出银子,我就是去偷去抢,也不会去找他的。”萧瑟愕然,小心地道:“少爷,你上次自己去孤云庄,曹横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莫天悚摇摇头,岔开问:“先生,洪独秀以前勒索过我们没有?”萧瑟看莫天悚不愿意说,也不好多问,身上却再没有一点穷酸味,眼中精光闪闪,突然现出一股杀气来,冷哼道:“洪独秀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庄主要是想灭掉他,就和捏死只蚂蚁似的。老庄主不去找他,他就该额手称庆,怎么敢来幽煌山庄撒野?”莫天悚敏锐地发现萧瑟果然不简单,笑道:“爹以前不显山不lou水的,他为什么不敢来幽煌山庄?也说不定他是怕了先生的威名。”萧瑟一醒,眼中精光立刻敛去,人也显得有些猥琐,缓缓道:“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来过,当年想虏走的人正是少爷。少爷自己不知道,他可是守了好几天,也没找着机会动手,才知道我们幽煌山庄不是好惹的,以后再没给我们找过麻烦。”莫天悚感兴趣地问:“那爹以前不是见过他?爹有没有告诉过先生或者崔管家,究竟这洪独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萧瑟摇头道:“少爷认为老庄主会对我们说这些吗?我和崔管家又不会武功,知道这些也帮不上老庄主的忙。”不会说萧瑟又知道当初洪独秀的企图?莫天悚听萧瑟推得干干净净的,忍不住看看萧瑟,不明白他一定要保密身份的原因,心里有些不痛快,心道你不愿意要我知道,我偏偏就是要知道。沉下脸,森然道:“他以为爹不在了,我们幽煌山庄就变得好欺负了!我要让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莫少疏的儿子并不比莫少疏逊色!”萧瑟还以为莫天悚是在说曹横,并未多想,不满意地道:“少爷,你怎么可以直呼老庄主的名讳?”莫天悚心道这也不是真名,有什么叫不得的?不耐烦地道:“先生,你去准备银子,明天和崔管家一起陪我走一趟独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