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刑天变得太窝囊的缘故,他回到葫芦里半天再没有动静。门口却传来敲门声。姜翠花兴奋地叫道:“天哥哥,你快出来看饿(我)美不美?”莫桃收拾起葫芦皱眉问:“你什么时候成天哥哥了?”莫天悚也被姜翠花叫得很不舒服,听来和林冰雁叫罗天差不多,起身打开门就道:“别这样叫我,叫三爷!”然后才看见姜翠花穿着斩新的水红色褂子,葱绿裤子,头上带着满满一头红色绒花,又俗又媚,愕然道,“谁让你这样打扮的?”姜翠花此刻一颗心全在莫天悚身上,并没有多想,只想到要顺从,低头道:“三爷,你好坏,让向大哥去买衣服也没告诉饿(我)。”莫天悚笑道:“也没什么好衣服,有什么好说的?大姑娘就是该打扮漂亮一点。只要你喜欢就好。”姜翠花低头不好意思地道:“喜欢。”莫桃觉得有点不对劲,咳嗽一声,出来岔开问:“是不是该吃饭了?”向山点头道:“附近的镇子也没有多少好东西,我们是去宝鸡最好的酒楼秦风楼买了几只葫芦鸡、五香鸭蹼、油酥饼等等,还有几斤好酒,今晚可以好好吃一顿了。”莫天悚皱眉道:“你们是去宝鸡买的东西?”向山急道:“三爷不用担心,我们是在镇子上找不着好东西才去的宝鸡。”姜翠花听不懂,甚是诧异。莫桃忙道:“姜姑娘,我们去洗手吃饭。”带头朝外走。姜翠花回头朝莫天悚看看,到底害羞,急忙跟出去。莫天悚叫住向山,不悦地道:“我让你给翠花买衣服,你怎么买成那样?你看她那一脑袋的花,跟个戏子差不多了!”向山好笑地道:“这样她喜欢。我们也不过借她钓那花蝴蝶,难道还给她买多好的东西?她好玩着呢,刚才看见鸭蹼就问我,既然有银子为什么不吃肉要吃脚爪子上的膜。我告诉她这个比鸭肉贵多了,那一大盘过百只鸭子才能做出来,别的酒楼准备不了这许多鸭子,有银子都买不着,那一盘就要二十两银子呢。她当时就叫起来,说二十两银子够她和她哥用一年的,看样子心疼得不行。她哪能想象三爷你的银子有多少呢!”莫天悚心里不大舒服,忽然问:“阿山,你来榴园以前,你们家一年用多少银子,真的很好笑吗?”向山一愣,低头道:“最多也就二十两银子。三爷,我知道错了!”莫天悚却有些心虚,笑笑道:“我没其他意思,过去吃饭吧。”过去看见汤雄和杨靖也在拿姜翠花开玩笑。姜翠花还不知道,喜滋滋的。莫天悚心里又很不舒服,再看姜翠花,只觉粗俗得很,胃口大败,中午那点热乎劲几乎一点也没剩下。偏偏姜翠花又粘过来,一个劲要他多吃一点,让莫桃诧异地看他好几眼。莫天悚不觉有些讨厌起她来。吃过晚饭,莫天悚也不想再陪着姜翠花,和莫桃装模作样又去常羊山勘察,这次他们没有走白天的正路,而是随意朝旁边的山坡爬去。姜翠花始终觉得莫天悚胃口不开,晚上的好菜也没有吃多少,叫上哥哥姜贵一起去清姜河抓鱼。莫天悚有一点担心她,便让向山领着汤雄和杨靖跟他们一起去。夜里跟着他们的人比白天多不少,跟他们最紧的是西北联盟的七个人,说说笑笑的,仿佛散步一样,其中几个人还和莫桃和莫天悚都打了个招呼,却没有多寒暄,彼此又自然而然地分开了。莫桃和莫天悚朝山上爬一截,看看周围无人,莫桃低声道:“奇怪,华山派、龙门帮和红崖会的高手一个也没有来,他们更像是打探消息的。”莫天悚淡笑道:“都是些想吃鱼又不愿意粘腥的角色。来这里就为拜祭炎帝,不知道哄谁呢!我们在这里做得好的话,今后再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因幽煌剑来找上来。似乎没见全真道的人,也没有看见你说的黄河二鬼。”莫桃正色道:“黄河二鬼早晚都会lou面的。这次来的人就全部找了借口,看来并不愿意和我们作对。全真道乃是玄门正宗,只要他们不过分,你不可打他们的主意。”莫天悚摆手道:“罗嗦!霍达昌我都放了,谭老道和我又没仇,没事我去动他们干嘛。天都快黑了,阿山还没有发信号,姜贵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花蝴蝶要动手就只可能是现在。比比轻功如何?”莫桃莞尔道:“轻功?你再练八辈子也赶不上我。”一溜烟地朝前跑去。莫天悚奋力直追,依然没多久就被莫桃抛下一长截,索性放慢步法,仔细留意有没有人跟着他们,很快就失望地发现不少人也都开始下山,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跟上来,他想在此大开杀戒的愿望很可能会落空,情绪莫名其妙地就有些低落。很快来到清姜河边上,才看见姜家兄妹不在,汤雄和杨靖在河里游来游去,莫桃和向山的神色都很不对劲,心里一紧,皱眉问:“出事了?为何没有发信号?”向山低头道:“我们一点动静也没有看见,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汤雄和杨靖还在找,二爷就来了。” 莫天悚气道:“你猪脑啊?人不见了还没有出事,怎么才算是出事?”莫桃颓然道:“我们太轻敌了!姜贵下河抓鱼,很长时间没有冒出水面,姜翠花担心,也下河去找,同样没回来。我知道你立刻会过来,没让阿山发信号。”莫天悚冷冷地道:“水里出的事,这么说是黄河二鬼干的啰?阿山,叫汤雄和杨靖上来。黄河二鬼住哪里,我们直接找上去。”莫桃摇头道:“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是他们做的。你别忘记,除黄河二鬼以外,还有一个叫做骆凌波的盗墓贼水性也非常好,能在黄河里帮人打捞沉船中的贵重物品。其他人不kao水性好出名,但也不是说就不会水。我们不能说谁的水性好,谁就和姜家兄妹失踪有关联。”向山对水里的两个人招手,嗫嚅道:“最奇怪的是,我们一直注意着河里,一定动静也没有,也没有人勒索,我们甚至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被人绑架了。”莫天悚朝莫桃看一眼,沉吟道:“阿山,骆凌波住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拜访他。既然他水性好,我们雇他帮忙找找姜家兄妹总没关系吧?”向山道:“骆凌波也是租住的当地农夫的窑洞,就在我们隔壁的峪泉村。”等汤雄和杨靖上岸后,几个人朝峪泉村走去。莫桃介绍道:“骆凌波并无恶迹,只是喜欢古董珍宝成癖。据说他可以在水里待一两天不上岸,只要出手,没有他捞不上来的东西。不过敢请他出手的却不多,因为请他出手,他会在捞起来的东西中选一件最好的当作酬劳。别人不给他,他到也不动手抢,但肯定会把所有东西再丢进黄河中,当自己没捞出来。他盗墓也是为了墓中珍宝,不是王公贵族的大墓他绝对不出手,不是古墓也绝对不出手,很讲究原则。他在上清镇的时候就只是在一边看热闹。后来我得回幽煌剑以后,他来找过我,说他认识谷大哥,正大光明地提出想看看宝剑。我不觉得有什么,就把剑拿给他看过。当时他说,见面不如闻名,很失望的样子。田慧说,他跟来的目的肯定是想看看炎帝宝藏中究竟都有些什么了不起的古董。”莫天悚莞尔道:“这人倒是满有意思的。不知道我们请他找人,他会提出一个什么要求来。”莫桃道:“到了就知道了。”看看莫天悚,欲言又止。莫天悚皱眉道:“你有屁就放出来,憋在心里还是臭得很!”莫桃轻轻叹息,苦笑道:“我知道你这次来这里是想找人出气的,对于阿山只吸引这么一点点人还失望得很,很想把事情闹大痛快地杀一通,但是我却想早早了结此事。天悚,找到姜家兄妹以后,干脆我陪你去把花蝴蝶和黄河二鬼暗中杀了。你过瘾不过瘾都这样算了,专心帮刑天找头。找着我们就离开,去拜访左顿大师如何?”莫天悚低头半天不出声,然后道:“桃子,你不用内疚,也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从前太对不起央宗,该有这样的报应。我想杀人其实也简单,去帮皇上打倭寇,或者去打北边的鞑靼,好歹也能闹个将军来当当。我也很烦幽煌剑,来这里是想解决问题的。”莫桃听出莫天悚言不由衷,笑一笑,岔开道:“姜翠花似乎对你有点意思呢,你想不想把她弄回去?”莫天悚翻个白眼道:“弄回去干嘛?她是能沏茶还是能煮饭?我身边又不缺扫地的。”莫桃大笑道:“难怪姜姑娘失踪你一点也不紧张。”莫天悚淡然道:“你不也不紧张吗?清姜河水又不急,阿山也没有看见他们挣扎,他们溺水的可能性等于不存在。他们真要是被绑票,目的总在我们身上。绑匪没达到目的不可能撕票,有什么好紧张的?哈,你小子说不定还在庆幸,以为翠花不用遭受我的毒手了!对不对?”说完心里却感觉怪怪的,有些不敢看莫桃。不料莫桃却道:“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以前放着荷lou、玲珑、望月那样一大堆好姑娘在你身边,你都没动,我怎会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又让姜姑娘伤心。”莫天悚很心虚,急忙岔开话题。很快到达峪泉村,骆凌波借宿的是当地一家乡绅,主人还算是有钱,说话也算文雅,说骆凌波前天就去天台山了,以后一直都没有回来。五人只好很失望地离开了。走几步,向山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前面的莫天悚,道:“骆凌波是每天都出去,但不是在我们身后跟着。据说他是去看风水的。”莫天悚愕然道:“看风水?他是个风水先生?”莫桃突然间有些兴奋,道:“凡是盗墓高手都会看风水,因为所有的大墓都建造在风水宝地上。这样的人不少也精通奇门遁甲。天悚,你说我们能不能请他帮我们的忙?”莫天悚冷冷地瞪莫桃一眼,淡然道:“你是不是觉得还可以请他去飞翼宫?”莫桃不甚在意地道:“其实请他去飞翼宫也无所谓。皇宫中的宝贝还多得很呢,我就没看谁打皇宫的主意。骆凌波要是觉得自己有本事赢孟绿萝,不妨去飞翼宫转转。”莫天悚愕然。莫桃淡淡道:“最近我才从阿曼那里得知,像飞翼宫和悬灵洞天这一类的存在,也像修道人的洞天福地一样,是上苍安排的特殊地方,即便高明如张天师和中乙道长,去那里也讨不了好。同样的道理,那里的人出来也讨不了好。比如龙王和罗夫人,功力也不低,可却处处受制;再比如阿曼,一直都非常小心,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还是在龙虎山吃一个大亏,差点把命都赔上了。”莫天悚喃喃道:“最近你似乎和阿曼越来越好了!”莫桃笑一笑,低头道:“你不明白,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腰才能理直气壮地挺起来。”莫天悚大是错愕。向山又从后面快跑两步跟上来,低声道:“三爷,骆凌波回来了。那边那个就是。”莫天悚顺着向山的指的方向看去,迎面过来一个瘦瘦的中年人,衣服甚是朴素,但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红得透亮的玉扳指,非常醒目。如此漂亮的玉色难得一见,必是宝物。骆凌波也看见他们五人,愣一下,过来抱拳道:“二爷、三爷,真没想到会看见你们。”莫天悚笑一笑,干脆地道:“我们是特意来找先生的。我们的房东在清姜河失踪,想请先生出手找一找。酬劳你随便提。”骆凌波沉吟道:“清姜河这两天的水不大啊,三爷自己怎么不找?”莫天悚笑道:“和黄河比是不大,但我还是没本事找人。”骆凌波朝莫天悚看一眼,沉吟道:“他们要是溺水,三爷不应该如此气定神闲才是;他们要不是溺水,三爷何须找在下帮忙?”莫桃道:“水里的勾当我们都不熟悉。有什么方法可以不lou面就让两个人无声无息地从水里消失,不被岸上的人看见?”骆凌波迟疑道:“那得准备一个大气囊,从远处潜水过来,然后同样从水下离开。这办法对气囊和水性的要求都很高,本地人都不会,除我之外,周围只有黄河二鬼有这本事。”莫天悚笑道:“如何,我说直接去找黄河二鬼,你们还要来这里。先生也算是帮我们一个大忙,有要求尽管提。”骆凌波迟疑一下,抬头道:“把月光石给我看看。”莫天悚皱眉道:“你从什么地方听来月光石这名字?又怎么知道月光石在我身上?知道月光石是什么吗?”骆凌波道:“我以前就认识谷正中,来这里之前遇见他和红叶带穆稹仇去峨眉山,从他那里听来的。他说他看过不少宝贝,却没有见过想月光石那样的东西,他几乎不敢肯定月光石是什么,特意告诉我,如果在常羊山遇见三爷,就讨要月光石来看看。然而我问他月光石来历,他又语焉不详不肯细说。”莫天悚有言在先,不好拒绝,但也不想拿出月光石,便解下身上带着的一个玉佩递在骆凌波手里,笑道:“你们一个惦记活人的东西,一个惦记死人的东西,想必是好朋友吧?月光石是活人的东西,你总不该也惦记着吧?”骆凌波看看玉佩,也是好东西,能值千两银子,然质地还比不上他手上带的扳指,甚是失望地把玉佩又还给莫天悚,低声道:“看来三爷是不愿意了。不知道三爷得到月光石以后仔细看过没有?在下对各种宝石颇有研究,三爷看过月光石后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找在下。”说完拱拱手,和莫天悚道别离开。三人继续朝回走。莫桃好奇地问:“喂,月光石你带在身上吗?可不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见莫天悚脸色不对,皱眉问,“你怎么了?”莫天悚悻悻地道:“不正不中那个老混蛋,肯定是偷偷拿我的东西看过了。他的手倒是真快,我竟然没感觉。”莫桃失笑道:“你啊你!你忘记月光石是你坐牢的时候苗染送到醉雨园来的吗?当时醉雨园里人人都看过那东西。谷大哥也看过,并不见得是偷你的。不过我倒是从来也没听谷大哥提过月光石有何特别的,当时也没有仔细看,更不明白谷大哥何以会对一个外人提到月光石。”莫天悚实际也没有仔细看过月光石,摇摇头,心里也是疑惑,岔开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去找黄河二鬼?”莫桃叹息道:“去看看也好。”向山的工作到也做得十分扎实,时间不长,就领着莫天悚和莫桃又来到黄河二鬼住的地方。这里已经人去屋空。找人一打听,黄河二鬼下午就退了房,压根就不打算再回来。莫天悚和莫桃面面相觑,难道他们绑架不是为了勒索?莫天悚神色忽变,喃喃道:“桃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花蝴蝶雇黄河二鬼去的清姜河?”一说莫桃也有些着急了,几个人分头行动,顾不得天色已晚,把当地人全部发动起来,许以重酬,点起灯笼连夜寻找。本地人烟稠密,基本没有隐秘的地方。快天亮的时候,莫天悚得到消息,在清姜河上游河滩上的一片乱葬岗发现黄河二鬼的尸体。莫天悚和莫桃赶过去一看,这两个人都是被钢丝勒死的,手法居然非常像十八魅影。那些因为幽煌剑而来常羊山的人都被惊动,包括住在两个镇子上西北联盟和全真道都来了。河滩上围着一大群人,对尸体指指点点的,花蝴蝶也在其中,并不能主观地断定说他就与此事有关联。莫天悚快气晕了,无法忍受刚来就栽这样一个大跟斗,阴沉着脸翻来覆去检查尸体。莫桃倒是神色不变,显得比莫天悚要镇静,不断地和人群中的熟人寒暄,问他们晚上都在作些什么,怎么得到消息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