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始终觉得玛依莱特和嗤海雅一样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会帮忙的,这次没多说废话,也一直沉默着。良久,玛依莱特叹道:“罢了!我不能帮你去救一个妖精,不过你也叫了我半天的师父,我什么也不传授你实在是说不过去。三爷若是不嫌弃,就学一门我的雕虫小技。救不救得出阿勒罕,看你自己的悟性和本事!”莫天悚大喜,眉开眼笑地道:“看师父说的!徒儿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徒儿一定不给师父你老人家丢人!”玛依莱特挥挥手,屋子里的弟子全部都施礼离开,只剩下拜克日,玛依莱特才低声道:“我这门功夫叫做腾格力耶尔神功。翻译成汉话,‘腾格力’意思是‘天’,‘耶尔’意思是‘地’,这门功夫即‘天地神功’。功力高深后可以神游遥通,功力不深也可以看清楚对方精神本质,是人是妖一眼无形,任何的伪装和符咒都无法掩盖,找人找妖都不在话下。你不可轻视。”莫天悚又诧异又不安地道:“如此密术,我怎么可以学?”玛依莱特幽幽地道:“此术是尼沙罕首创。若非令尊,尼沙罕也无法参透此术,说起来也算是物归原主。三爷,你身有隐疾,勤练此术有莫大好处。嗤海雅几次和我商议要传你此术,是我小气,不肯答应。但我看你面带晦色,可能不久将有大祸。你来给阿勒罕求情,偏偏用尼沙罕的名义,也算是天意。当年令尊曾救过尼沙罕一命,今天我也救他儿子一命,权当报答。你要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然后才低声讲述,正是锻炼精神力的方法。莫天悚一听就知道此法与左顿教他的那八个字异曲同工,且更为神奇有效好把握,能对付他的头疼病,最妙的是此功只针对精神力,和九九功全无冲突,凝神用心记忆。然玛依莱特言语中夹杂着不少畏兀儿语,他听懂的不过七成,记住的最多五成。可他也知道这是嗤海雅家族的最高神功,如此已经万分感激,并不再多问,恭恭敬敬又磕三个头,退出房间。拜克日追出来,虽然没重复功法,但又讲解不少练功的要点。莫天悚更是感激,一问才知道,尼沙罕专门嘱咐过拜克日照顾他。莫天悚更是感激。出来已经接近午时。莫天悚午时还有任务,急急忙忙朝回走。刚刚转过街角,娜孜拉和莫桃就迎上来。娜孜拉焦急地问:“如何?”莫天悚道:“佛狸乌答不肯出手,但是把找人的办法教会我。只是我必须练习两天才能运用。”娜孜拉愣片刻,然后拉着莫天悚就朝回跑:“那你赶快回去练功,顺便也陪着阿曼。军队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桃子。”莫天悚忍不住叫道:“你放开我,娜孜拉!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桃子还得回撒里库儿,军队里的事情你一个人可不行。”娜孜拉早就急不可耐,哪里肯听莫天悚的?连拉带拽将他弄回去。可是努儿啦又等在房间里,桌子上放这几个热气腾腾的小菜。莫天悚喜道:“你们的可汗满够意思的!你回去告诉他,我吃完饭就过去!”娜孜拉急道:“你下午必须留在房间里练功,不能出去!我去见阿布拉江!”努儿啦也急忙叫道:“三爷,可汗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去呢!我们的粮食最多能够吃十来天的,不抓紧可不行!”莫桃迟疑道:“要不我晚一天回撒里库儿?去听听可汗的意思,回来我们再商量?”莫天悚苦笑道:“你们别这样逼我,练功的事情是逼不出来的。我还等着御林军和霍达昌、田慧和凌辰出来帮忙呢。要去千军万马中救人,十八卫可是大帮手。娜孜拉,下午我真有事。要不这样,我晚上不睡觉,抓紧时间练习,明天就去找阿勒罕?”娜孜拉低头道:“可是你没休息,哪里来的精神?三爷,下午不就是偷袭吗?我带队出去也可以!”莫天悚头疼之极,原本就散漫的哈实哈儿人怎么可能听一个姑娘的话?且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娜孜拉也无法胜任指挥之职。薛牧野忽然道:“我看这样吧,我不走了!下午我去带队。我会听声辨位,即便不成功,也不会失败。三爷,你陪我去见阿布拉江,说一声就回来。桃子还是按照原计划休息好了,晚上和娜孜拉一起回撒里库儿。”莫桃担心地道:“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薛牧野笑笑:“我睡了一上午,觉得精神还可以!”努儿啦急道:“这可不行!”薛牧野立刻把脸一沉:“为何不行?”努儿啦脸都急红了,却说不出理由。莫天悚暗忖薛牧野肯留下为哈实哈儿出力,就算不能挽回阿依古丽的心,也可以化解他们间这段仇怨,此事不可反对,叫道:“这怎么不行?可汗答应一切都听我的。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和可汗说一声,一会儿我和阿曼去找他。”努儿啦还想分辨,莫天悚也把脸一沉,他居然就不敢再分辨,施礼后退出去。几个人才坐下吃饭。耽搁半天,菜都凉了,味道大打折扣。莫天悚偷眼一瞥,娜孜拉食不知味,不禁叹气,不赶快把阿勒罕救出来,吃口热饭都困难。不知道阿布拉江是早有准备还是他不想违背莫天悚的意思,又或者是他也希望能改善和薛牧野的关系,反正他听莫天悚说完就笑着道:“我和阿曼合作过多次,不信任他还信任谁?三爷放心,我会陪着阿曼一起去,绝对让阿曼令行禁止。”倒是薛牧野很不想跟阿布拉江一起出去,不过哈实哈儿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要想人人听令,恐怕也真得有阿布拉江跟着,且阿布拉江的武艺也是哈实哈儿城里数一数二的,行事又最是果断。莫天悚劝说几句,薛牧野也不再坚持。点齐莫天悚选出来的两千精兵,打开城门出去,用力摇旗,大声呐喊,气势汹汹,前进的速度却像蜗牛爬一样。也是联军认定哈实哈儿好欺负,军营就驻扎在城外五里。骑兵一出城,呐喊声就传进军营中。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奈斯儿昨夜先被莫桃闹腾一家伙,又被莫天悚闹半夜,原本就疲惫。整整一上午,哈实哈儿城里不时传来震天的鼓声,不知道在干什么。奈斯儿小心戒备,又提心吊胆一上午。刚坐下要吃东西,手下来报,阿布拉江和一名从前没有见过的黑衣将军领军出城来冲营。今天没有下雪,能见度很好,探子看得很清楚,对方的人数只有一两千。一两千人也敢来冲营?奈斯儿大怒,提枪上马出去应战。不想对方叫得大声,还未接触就胆怯朝后退去。奈斯儿难得看见城门开了,怎肯放过机会?急忙追过去。对方人数不多,行动迅速,顷刻之间全部逃回城里,关上城门。奈斯儿大怒,云梯是没有了,命人抬来圆木攻向城门。刚刚跑进对方射程之内,就听城楼上一声大喝:“射!”上次攻城战中都没看见箭枝又射下来,还夹杂着霹雳弹和冰弹一起。箭枝就不用说了,被射中绝对不轻松;就是那冰弹也有棱有角不说,还带有或铁制,或木制、或芦苇制的尖刺,密密麻麻射下来,如同下冰雹一般,砸中也得见血;最厉害的自然还是霹雳弹,轰然巨响,目标奇准,凡是抬圆木的各个不落空。人人认得这就是昨夜要了巴赫西性命的东西,也是让欧布乐全军覆没的东西,都不敢再前进。奈斯儿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也没安排后续部队,暗忖没云梯毕竟不好攻城,而且今天的城墙又冷又滑,无法攀爬,只好下令射箭。城墙上的人都矮身躲避,射箭也伤不着几个人,反而是城墙上的箭和冰弹射下来对他们的威胁更大,奈斯儿只得下令撤退。刚卸下盔甲要吃饭,又听哈实哈儿传来喊杀之声。奈斯儿只得再次披甲上马应战。对方又是调转马头就撤。奈斯儿这次学乖了,眼看即将追到弓箭射程内,急忙下令停下。大骂叫战。哈实哈儿不肯出来应战,听见叫骂声还在城墙上打起手鼓载歌载舞,仿佛奈斯儿是在夸奖他们一样,气得奈斯儿“哇啦啦”地叫。好在也没有霹雳弹和弓箭射下来。然而奈斯儿的士兵累了一夜,戒备一上午,也不能一直在冰天雪地里站着生气。过一阵子,奈斯儿只得收兵回去。刚刚放下兵刃,对方却又打开城门冲出来。奈斯儿又学乖了一点。他的军队一共两万,全部布置在西门附近,中军一万,左翼五千,右翼五千。这次只派中军五千人前去应战,其余吃饭休息。不料这次哈实哈儿不回城了不说,城里还又出来五千人。人人都出奇地勇猛,杀得中军那五千人节节败退。奈斯儿闻报后急忙增援。刚点齐人马,尚未出去排开阵势,哈实哈儿的黑衣将军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部丢下对手,掉转马头,又退回城里,先前的五千人伤亡惨重无力追,后面的人马没准备好无法追,又气得奈斯儿“哇啦啦”地叫,还是只有干瞪眼。本来衣不解甲的一直都只是阿布拉江,这回奈斯儿回去同样连盔甲也懒得卸了,一会儿再穿麻烦!果然,刚坐下不久,哈实哈儿又冲出来。奈斯儿每次应战都吃亏,暗忖老子这次不出去,看你这一两千人是不是敢真的冲进我的大营里来!命人守在营地外面,沉住气,暂且不管哈实哈儿,等他们真冲进营地再来一个瓮中捉鳖,省得他们一次次地出城捣乱,又不肯正儿八经地交战。果然,哈实哈儿来势汹汹,可快到军营前就不敢再前进,纷纷掉转马头,弯弓搭箭……呃!不是箭,也不是冰弹,而是一种黑不溜秋的石子一样的东西。打着人也不过就是有点疼,连冰弹都不如,落地后也不像霹雳弹那样爆炸,可又喷出浓烟来。奈斯儿就纳了闷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奈斯儿明白还是不明白,依然被呛得鼻子眼泪一起流出来。他周围埋伏的人也是个个咳嗽,震得脸红脖子粗,连“哇啦啦”都叫不出来。再看哈实哈儿的两千骑兵,已经又跑了!这自然也是莫天悚贡献出来的烟雾弹。为对付飞翼宫,他烟雾弹和霹雳弹都带得很充足,但他也没有想到会用在战争中,烟雾弹实际只有两百来颗,薛牧野这一次就全部用完了。之所以要等到中午才出战,就为让昨夜的神箭手休息半天,恢复精神,才能保证百发百中。同时也是他看弄回来的箭太少,远远不够用的,动员全城的百姓赶制冰弹。在浅坑里装上水,cha上所有能找到的能制造出来的尖刺。天寒地冻,浅坑里的水不过片刻就结冰。人们将冰片取出,凿制成大小不一的冰弹。放城墙上砸人的大一些,当箭用的小一些,不拘形状,尖锐就好,尖刺也在“馊马粪”里蘸过。比石头好用多了,又不虞会用完。中午的时候,城墙上已经码满冰弹。奈斯儿打了一辈子仗,积功升至统领,硬是没遇见过这样的战法,哪里敢追?冬天打仗原本非常辛苦,不过护城河水结冰,有利攻城方,可对方硬是将天气寒冷转化成有利守城的条件,还用到极至。奈斯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召集手下献计献策。手下道,既然他们总出来,我们就留下部分人在外面堵他们的退路。奈斯儿大叫妙计,等哈实哈儿又一次出来再回去后,果然留下一部分人在外面的埋伏。可惜四周乃是旷野,没下雪他们能看见哈实哈儿的骑兵,哈实哈儿人看见他们的伏兵也不困难。主力刚刚一走,哈实哈儿就又冲出来,将埋伏的两千人杀得血肉横飞,等奈斯儿再回兵救援,他们又跑了。手下再献策道,哈实哈儿之所以敢如此嚣张,皆因他们驻扎的地方离城太近,哈实哈儿骑兵出城后可以及时逃回城里。奈斯儿一想也是,下令拔营,退后三十里再扎营。命令刚刚下达,又听见对方传来的呐喊声。奈斯儿简直是哭笑不得,人少了不行,躲着不出去也不行,埋伏堵截后路也不行,还是只有带上一万人去应战。不出所料,哈实哈儿一看他们人多,掉头就跑。顷刻之间又全部回到城里。奈斯儿也不敢追得太近,在外面等了片刻,只能收队回去,命人赶快收拾营帐,说不定一会儿哈实哈儿又要出来。他也算是料敌如神,薛牧野和阿布拉江不负他望,果真没多久又冲出来。闹这许久,天早就黑了。奈斯儿实在是怕了他们的骚扰,饭也不及吃,天黑也下令拔营。于是两万人忙忙碌碌收拾起东西朝后退去。却听哈实哈儿城一通鼓响,城门再次大开,出来的可不是一两千人,而是除了留下守其余两个城门的一万人以外,其余两万骑兵倾城而出。奈斯儿始料未及,仓惶应战。一边是累了一天一夜正准备撤退的疲惫之军,一边是精神饱满憋足劲保家卫国的正义之师,结果可想而知。莫天悚高倨马上在后面指挥,眉开眼笑地道:“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禁打,才一天就受不了想撤退!我本来还以为得耗上好几天呢!”阿布拉江可算是又把眉头舒展开来,笑道:“这全是三爷的神机妙算!”正得意痛快的时候,薛牧野飞马过来,大声道:“三爷,快撤。撒马儿罕已经出动骑兵,一边增援一边攻打北城门了!”莫天悚叹口气,奈斯儿实在是跑得太快,他根本还没有准备好,无奈地道:“可汗,撤吧!阿曼,我们走!”阿布拉江道:“三爷、阿曼,小心一些!”薛牧野扭头冷哼道:“不劳可汗挂心!”莫天悚急忙赔笑道:“可汗,别和他一般见识!”说完才和薛牧野一起走了。阿布拉江摇摇头,下令撤退,隐约还听见薛牧野气哼哼地道:“你以为阿布拉江是好心,他是怕我们出意外,没人帮他守城。”莫天悚道:“桃子总说我的心眼小,你心眼也不大!”阿布拉江忍不住扭头张望,两人的马速都是极快,片刻时间就消失在夜色中。莫天悚和薛牧野自然是去救阿勒罕的。也许是先天的底子好,也许是从前左顿那八字真言在起作用,也许是拜克日的关键指点得好,莫天悚练习腾格力耶尔神功很是顺利,不过半天时间,已经有所成就。莫天悚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去找玛依莱特。玛依莱特也甚是惊奇,说找人已经没有问题。不过玛依莱特也说,此功法越到后面越难。离开南门后,莫天悚和薛牧野一人换上一套撒马儿罕军服,打马直奔北门开力穆的中军帐。奈斯儿那边闹了一天,开力穆也受到影响,有些人心惶惶的。但这里是军营中距离俺的干最远的地方,总体说来还算是平静。莫天悚和薛牧野远远的跳下马,仗着薛牧野的听声辨位老远就能发现对方的人员分布,开力穆的主力救援的救援,攻城的攻城,后面没人,无惊无险地摸到中军帐外面。薛牧野忽然拉了莫天悚一下,万分迷惑地迟疑道:“三爷,你有没有察觉,大帐中好像有两个水青凤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