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二更。……………………………………………………林暮阳打小摔打出来的,虽然平时看上去温文儒雅,可手底下是有着狠功夫的。他当然知道许七素有蛮力,因此并不敢轻敌,可这一交手才发现他不只有蛮力,不论自己怎么出全力攻击,许七左躲右闪,身子甚是灵便。果然传言不可信。越打林暮阳越怒。许七几乎不出手,除了躲还是闪。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林暮阳连许七的衣边都没沾着,不禁又气又怒。倒不像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在切磋武艺,分明是他以智欺愚,更像是许七在以优欺劣。他拿自己当个不屑对打的小孩子,完全没使出全力啊。身边人又多,见他俩当场动手,看热闹的人就围了一圈。一则出手不便,再则他堂堂林家三爷,怎么能沦为路人笑柄,他猛的收了手,一指许七:“你敢不敢跟我来,咱们另寻个僻静之地再打?”许七气息平稳,眼神纯净,认真而坚定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这边人山人海,又因已经放了焰口,更是举步维艰。林暮阳刚才是怒气勃发,才有此一激,可此时见此情景,倒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孟浪,显得自己沉不住气。侧首再看许七,眼神轻浅温柔,手还捂在胸口,竟似漫然想着自己的心事,神态十分安闲。林暮阳气不打一处来。许七胸口处藏着杜霜醉的只言片语呢。他这样珍而重之,林暮阳不禁出言嘲讽:“不过是写给死人的东西,你倒稀罕的紧。”不用想也知道,放河灯,祭亡者,就算里面写的是殷深情切之语,也断不是写给许七的甜言蜜语,他这样做情做态给谁看呢?许七只凉凉的抬眼瞥了一回林暮阳,又垂了眼睛。林暮阳不禁气馁。许七似乎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说什么,不管是恶意还是歹意,他压根不在乎,反倒是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可许七又分明能听得懂自己的意思。这种一拳打出去,得不到回应,看不到成果的滋味着实郁闷啊。林暮阳头疼的想:要是许七还不还手,他该怎么办?眼睛一转,林暮阳有了主意,故意错后半步,等许七不注意时,猛的伸脚就踢。可许七有意无意的往前疾走一步,堪堪错开了林暮阳的铁腿。林暮阳不甘心,几乎是闪电之间伸手直抓许七后心,许七仍然不慌不忙的扭了下身子,已经错开了半步。林暮阳再度落空。林暮阳气愤的道:“喂,我说傻子,你干吗不还手?这样有意思么?”许七慢慢回头,清俊的脸上是十成十的认真:“有。”林暮阳一瞪眼,待要发作,许七却突的笑了,他这一笑,全无心机,清净纯粹,如澄澈透明的水晶,竟把个林暮阳看怔了。林暮阳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他被许七嘲笑了。他肯嘲笑自己,还算他是善意。如果这许七不还手,难道自己还当真把他打成猪头不成?自己打不打得着且放一边,假如自己打了许七,这事情可就变的恶劣了。不管怎么说,因为一盏不属于自己的河灯,寻衅滋事,动手伤人,林家的家教还不曾如此不堪。不说流言伤人,就是自家老爹和两位兄长那也过不去,再说许家宫里还有一位太妃呢。但他又不能挑明了说他打许七不是因为河灯,而是因为……穆怡。林暮阳直瞪着许七,心想,他这人心机一点都不浅嘛,到底还是把自己耍了,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真真可恨。穆家和许家的亲事已成定局,瞧许七这模样,林暮阳还哪里猜不出这件事是他有心为之,自己在这瞎蹦跶是没用的了,反倒是让他看了笑话。林暮阳凉薄的笑了笑,煞有介事的道:“算了,我体谅你不敢在你喜欢的女人面前丢脸,就饶过你这一回。”许七眸子一缩,怒意瞬间勃发,很快却放松下来,只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扭过了脸。林暮阳这小心肝蹦的:嗬,瞧这傻子,敢情他还不屑解释了。林暮阳上前两步,搭在许七肩上,道:“喂,我说傻子,你既然喜欢她,干吗不敢承认?男人嘛,想要什么就一定得到,那才是英雄好汉呢,你这么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的,可不像个汉子。”许七一抖肩,就把林暮阳的手抖落了下去,嫌弃的一拂自己的肩,漠然的看着前方。林暮阳不死心,又搭上去,道:“别跟我说她嫁了人之类的屁话……”他故意打量着许七,不无邪恶的道:“你有这么好的伪装,做出怎么样惊世骇俗的事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以你许家的势力,想得到她还不易如反掌?”许七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道:“伤。”林暮阳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你别跟我这装了,信不信我明儿就把你不傻了的事宣扬的满世界都知——啊,你,你怎么突袭?”林暮阳没说完,就被许七一拳打在了鼻梁骨。许七压根没使全力,林暮阳倒不觉得疼,可鼻子酸的厉害,他一伸手,幸亏没流血,可还是气愤不已。许七轻松的收手,一副十分不愿意搭理林暮阳的模样。林暮阳气的直咬牙,道:“傻子,你别欺人太甚。”许七不解的看他。他自认和林暮阳素无交集,就是抢了河灯,那也不是他的,就是打了他一拳,可也是他挑衅在先,怎么就欺人太甚了?林暮阳哼一声,道:“我是好意,也就你这傻子不领情,你把你想要的女人弄到手,别祸害我的表妹。”许七着重打量了林暮阳几眼,忽的点点头,他眼神清亮灼人,竟似看穿了林暮阳的心事一般。林暮阳的心就跟倒了一扇门似的,忽啦一下,烟尘激荡,眼睛都眯了。这会儿两人已经离人流渐远,许七似乎顾忌不多,便站住脚,一字一句的道:“别伤害她,否则我便拿你的穆怡出气。”杜霜醉本就是个冷情的人,一直不曾留意身后的动静。即使晴暖等人既提心吊胆又好奇多心的想要看几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到底没能看清。等到焰火齐放,晴暖等人也都收了心,围着杜霜醉只顾的看热闹了。杜霜醉也算是心愿得偿,看过热闹,便要与秦氏和郑氏会合回府。晴暖等人意犹未尽,可见杜霜醉瞧过之后便又是一番“不过如此”的情态,也不敢违逆,一路走一路道:“要是下回再有热闹,咱们还随奶奶一块出来就好了。”杜霜醉瞥了她们几个一眼,笑道:“都说人心不足,得陇望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晴暖不依的道:“奶奶竟打趣奴婢们,难道您就不喜欢出府走走么?先时您那样兴头头的非要亲自做盏河灯,难道不是为了出来玩的?”杜霜醉并未说话,晴暖却瞧着她的脸色有些变,心就咯噔一声。其实杜霜醉是最好服侍不过的主子,除了偶尔有些执拗,但断断不会莫名其妙的因为她一句话就生气。晴暖顺着杜霜醉的眼神望去,不由的呀的一声。河面上河灯散尽,已经没有刚才那幅亮如银带的场景,纵然早知道酒澜人散,难免凄凉,可看着岸边或被水浸毁,或是被人踩烂的河灯残骸,还是不免心惊。晴暖心知杜霜醉在担心什么,便强笑道:“奶奶别担心,您做的那盏河灯,奴婢检查了又检查,轻易水灌不进去,再说都过了这些时辰,早就顺流而下,漂到老远的地方去了……”杜霜醉明知道晴暖这话是安慰之词。其实河灯是冲的远了被践踏,还是就在眼皮子底下被践踏,实质是一样的。她轻叹一声,笑笑道:“罢了,眼中所见,与心中所想,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她倒没那么小心眼,非得要在这些河灯残骸中找她做的那一盏,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杜霜醉掉头就走,再不多看一眼,可才走两步,又不由的站住,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青袍翩翩,眼神清亮,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的方向。不是许七又是哪个?杜霜醉凝眸,见他那一瞬先是一怔,随即是一惊,而后又想起传闻,神情又是一松。不过短短片刻,她脑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瞧他这闲适潇洒的模样,如果不是知情人,谁会当他是傻子?他能出入自由,可见已经和许家几位家长达成了一致,先时那份禁锢已经解除。如今他又有了婚约在身,和穆家是亲上加亲,以后只需要好好的过他自己的生活就好了。他还是他。而她也还是她。挺好。许七不同于从前出门时的前呼后拥,身后一个人也没用,只手上托着一盏河灯。杜霜醉初时还有点惧怕,想着没人阻隔他,不知道这会人烟稀少,他会不会又孟浪的冲过来。想来不会。杜霜醉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是以她从不自作多情。杜霜醉远远的朝着许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想着擦身而过。只是他手上的河灯怎么看怎么熟悉,杜霜醉不由的一蹙秀眉。晴萱小声道:“奶奶,那不是您才刚亲手放掉的河灯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