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女人泥男一长安城西市街口此刻人潮涌动,就连两旁酒楼上窗户也通通被推开,看客们只等着午时一到,看粉侯开刀问斩。这问斩的粉侯不是旁人,是大唐朝开国以来一等一的**贼浪子!正当焦急的人们垫起脚跟、扯着脖子往里看的时候,一个戴着濮头帽、身着二品大员官服的官员忽地站起身,只见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随即面无表情地掏出案上的令箭,然后猛地往空中一抛。令箭还在空中,人群中就爆发出女人的哭声,哭声后马上又是几个男人猛烈的呵斥声,接着人群像波浪一般**,女人被迅速拖走,大抵她的家人怕其丢人现眼。就在令箭快要落地,雪亮的鬼头大刀高高举起的当儿,长安城里的总捕头刑飞却还在刑部大堂忍受着刑部侍郎的训斥。刑部侍郎的声音“嗡嗡”作响,犹如是苍蝇一般,刑飞心中厌烦的很,偏生自还要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其实他的心早飞到了西市街口去了。刑飞心中琢磨,粉侯兄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脑袋里在转些什么东西?刑部侍郎还在铿锵有力地进行他的演讲,刑飞眼皮渐沉,疲倦感阵阵袭来,这抵得上三日三夜不睡抓贼破案。正在刑飞要瞌睡过去的时候,他的双肩忽然微震,头有些茫然地抬了起来,就在这当儿,刑飞好象看到一腔热血从脖子冲上半天的壮丽景象。刑飞心中一动,彻底醒过来,他不禁正眼看了看眼前的刑部侍郎大人,心道:怎么那刑场上的鬼头大刀落下去,不把眼前这肥硕的头颅也顺便送上天去?半个时辰后,刑飞终于得以脱身。走出大堂时,刑飞抬头看了瓦蓝的天,他迅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心中叹了一口气,粉侯兄,确定无疑地走了。一整个下午,刑飞都没什么事,这对向来忙碌的他来说,实在有些透着不同寻常的味道。刑飞甚至还有时间在自己桌案上铺开纸,开始正了八经临摹遂良大人最新流行的帖子。太阳快要落沉时分,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金灿灿的辉煌感,刑飞却不觉时间悄逝,依然心静如水地写字,就在这时,他的副手小四犹如鬼魅一般飘身进来,呵呵笑着向他汇报午时粉侯问斩的情形。小四说血有溅一丈多高,然后只见男人们疯狂上前抢血,也有十来个漂亮娘子昏厥过去,据说其中还有好几个是未嫁人的姑娘,当然远处还有轰然作响的各种吹打乐器,并伴有和尚念经的声音,那场面好不热闹!刑飞摇了摇头,大唐朝虽开放,但这等疯狂场面还是让人瞠目结舌,看来粉侯终究是粉侯,死时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四问捕头今晚要不要去喝酒,就当是庆祝粉侯正法,要知道,抓这家伙可耗了捕头半年时间。小四接着又说,捕头破案,从未有超过半月的,惟独这个变态家伙是个例外。刑飞说不去,说晚上有事。小四于是嬉皮笑脸说捕头你没事吧,瞧你这样子,倒和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娘子的神情有的一拼。刑飞气极,右掌一挥,机灵的小四立刻飘身出院,麻利地自己找地方快活去也。小四说的没错,粉侯死了,刑飞心里的确不是滋味,这家伙除了**人妻女很无耻之外,其它方面倒是很对自己脾气。从潭州千里迢迢押回长安这一路上,两个人基本上言谈甚欢,刑飞甚至还觉得,这家伙还算是个磊落汉子。不过,刑飞对小四那般说真不是搪塞,因为今晚上,他的确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刑飞说来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捕头,名头方面不比粉侯差,差的是女人方面,刑飞承认,那的确是落后一大截。粉侯曾取笑过他,刑飞却也不生气。刑飞很清楚,自己要练就现在的武功和绝艺,还要做得这天下一等一抓贼破案的难事,这男女之间的事,那就只能暂搁一边。刑飞对粉侯拥红搂翠的生活并不羡慕,但是,现场有那么多妇人哭祭粉侯,多少让同样优秀的刑飞有些受刺激。不过,刑飞的好运也似乎来了,因为今天晚上他要去会见三位姑娘,据说个个美若天仙,而按照老爹的命令,那就是他的终身大事,必须得在今晚解决,不能再拖了。老爹说,他能等,但老刑家不能等。刑飞本并不热心此事,只是这相亲的日子恰是粉侯问斩的日子,于是刑飞就觉得有些意思了。认真临完字,刑飞抬头一看,见天色不晚了,于是比往日更潇洒地抖了抖肩,迈步出门。他倒要看看,就连自己那老古董的老爸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三位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半个时辰后,刑飞悄然出现城西市天香坊的子矜巷。此时已是大唐立国十三年余,长安城已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城市,万国来朝的繁荣盛况,那是历朝没有的。西市是万国商人会聚的地方,有无数新奇的热闹的,单说这子矜巷,也算是个很有意思的巷子,不同的是,相对来说中土意味浓一些。这巷子特招文人雅士,因为这有最好的酒,最好的茶,适合人吟诗作画,而更主要的是,这里有最漂亮的姑娘。当然,这里的漂亮姑娘不是天香楼那等歌妓艺妓,之所以名声在外,实在是因为这里有三位了不得的当朝“西施”,想到这,刑飞心中一动,莫非,老父安排见面的三位姑娘就是那闻名已久却未谋面的传说中的三位?一念及此,年过而立的刑飞,忽然兴奋起来。二辛小施今天忙了一天,为与大捕头刑飞的相亲精心准备。一开始老父向她提起相亲的事,她避之唯恐不及,但一听对方是刑飞,她立刻改了主意。刑飞是坊间的英雄,这一带未出嫁的女子几乎没有不惦记着他的。据说他十八岁出道,从一个小捕头做起。正好那一年纵横中原的大盗柳三变在长安城疯狂做案三十四起,最后把皇帝日夜把玩不肯撒手的一幅王献之的帖子给盗了。皇帝大怒,限期三日破案。就在全长安城所有捕头束手无策的时候,在限期的最后一天,刑飞把柳三变给轻轻松松锁拿了,一役成名。自那起,刑飞遇案必破,已是大唐最知名的神捕,这样的人物,自然有无数妇人娘子爱慕,最要紧的是这样一个英雄人物竟然单身至今。想到这一点,就很有些让人疯狂。辛小施原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王公贵族、风流仕子很少看在眼里,但是,这人如果是刑飞,她就得按捺下自己的那些个傲心,拆去自己那些个的傲骨,全心全意为今晚的装扮努力起来。因为他是刑飞,更因为今晚还有与自己齐名两位娘子,竞争可谓激烈。刑飞抬足走进东厢房的时清晰地闻到了一股香味。其实,室内弥漫着许多香味,但刑飞迅速地分辨出这一股香味。实际上,这股香味对很多人来说还没飘散在空中,但是,刑飞就已经闻到。刑飞有一个无以伦比的鼻子,这是他的职业秘密,可说是他吃饭的家伙,立足江湖的根本。刑飞的皂靴踏在木板上那刻,他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因为他看到木板上竟然铺满了无数美丽的花瓣,这一无比特异的装扮让整个房间变得非常妩媚以及富丽起来,缤纷的颜色都有些刺激得人睁不开眼,更主要的是,是百花的味道!刑飞的嘴角于是微翘了起来,他已知道,这屋里女人就是花西施――辛小施。辛家擅长养花,在长安城外有一巨大的花圃,其祖上经营至今的百花阁最擅长的就是从各花中提取花露。其家制品向来只供王公贵族,寻常百姓家是绝买不起也买不到的。刑飞挑帘进来时辛小施依然盘坐着,她并未抬头,虽然她的内心很激动,很想抬头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样,但她终究没有抬,因为这样不够矜持。她只是气定神闲置地伸出她的葱葱玉指,拿起一同样白润如玉的小瓷瓶,拔去木塞,动作利落地往往小瓷瓶前的琉璃杯倒出一滴,然后又迅速塞上塞子。就在辛小施做出这动作的一瞬间,刑飞就觉得室内原本由百花花瓣漂浮的香味似乎被一把无形的利剑硬生生劈出一个通道,其它的香味统统让味,瞬间室内仿佛只余一味。好纯、好霸道的香味!刑飞哈哈一笑,走了过去,在辛小施对面大大方方坐下,说道:“是玫瑰!”辛小施微微一笑,道:“刑捕头好嗅觉。”刑飞呵呵笑了笑,道:“姑娘过奖了!”这个时分,辛小施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她抬起头,瞥了瞥刑飞。这一瞥,辛小施心中禁不住有些失望,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英明神武,就这么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脸上满是和气,细眉长眼的,一个大鼻子倒是有些惹人注意,总的来说,这哪是个神捕,分明是一个和气的商人!辛小施迅速想到,就在西厢房和北厢房各有一位和自己一样号称“西施”娇娘子在“焦急”地等待这位大唐朝的第一神捕,这样的场面,对眼下这个言过其实的刑飞似乎有些太过兴师动众了。前几日老父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说刑家人个个天生鼻灵,这才有了刑家人历代吃公门饭的事,而刑家人挑媳妇,不挑美貌的,专挑那些鼻子灵的妇人,说这样才能保证刑家的后代鼻子越来越灵。这是甚道理?辛小施并不理解。老父还说,这等秘密,是他费了多少心机才打听来的,要女儿旁的不需注意,就在气味上专做文章即可,因此,辛小施才把自己辛苦酿制出来的香露摆了一几案,就像一年一度面向王宫派来的官员推销那般。人不可貌相,且观且听,就在辛小施的心思有那么一点点游离的时候,刑飞指着一块油布包着的物件问道:“辛姑娘,这又是何物?”辛小施微微一笑:“捕头猜猜!”刑飞这个时候已看清楚辛小施的五官样貌,眉如远山,非常妩媚的单凤眼,加上她忽然这妩媚的一笑,刑飞顿有些心驰身外,他赶紧收摄身心,端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截沉香。”“捕头果然厉害!”说完,辛小施拿起一白壶,给一空的琉璃杯盛上清水,做完这些,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包,捏起一小块颜色深沉的木头,放在琉璃杯中。木块很快沉了下去,与此同时,刑飞的鼻腔里这个时候全是一股格外沉郁的清香。刑飞鼻子顿时有一种禁受不住之感,接着脑袋有轻微的眩晕,怪的是这种眩晕并不是难受的那种,而是说不出的舒服与说不出的愉悦,如果有人以香味做武器,倒是对付自己的最佳武器,一念及此,刑飞的眼神有些清冷起来,手则悄悄地摸在腰间。“这是林邑王进贡的黑沉香!”辛小施兀自说道,当黑沉香拿出来的那一刻起,她的整个人就似乎沉浸在某种美好的回忆当中。她一点没注意到刑飞的异状,嘴唇甚至浮起一丝完美的弧线,连眼神也是凄迷的,就像是隔着水雾看到爱人一般。刑飞的手悄然垂下,他使劲提鼻子闻了一下,说道:“还好以清水阻断香味,要不然可受不了。”接下来,辛小施逐一把她精心调治的香露,诸如丁香,广藿香这些无比名贵难得一闻的一一滴在清澈琉璃杯里,而这个时候,神捕刑飞就好象化身品香大师一般一一进行评点。辛小施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这么多年,她又遇到了一个知音!“好了,一柱香的时间快到了,那两位姐姐等得心急,小妹不敢独占刑大捕头”辛小施说这话时已眼如媚丝,妩媚欲滴的样子。很显然,她现在已经完全忘了刑飞普通寻常的外表,她的“心”,似乎已经完全属意刑飞了。刑飞哈哈一笑,长身而起,拱手道:“那就先告辞了。”辛小施依然盘坐着,刑飞将要出去的时候忽然掉过头来对辛小施说道:“其实,这屋内还有一种香。”辛小施的脸色不禁白了白,刑飞哈哈一笑道:“那就是姑娘的体香!”辛小施立刻垂下脸去,不再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颤动。一柱香的时间见一位姑娘,最后,刑飞走出大门的时候必须确定其中一位就是他们刑家长孙媳妇,这个任务来之前刑飞觉得有些艰巨,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难,而且心中相当的乐意。辛小施的容貌已经看到,端的是国色天香,特别是她精心配置的那些香露,更是让人心旷神怡,每日若是有这样一位佳偶在旁,这样的人生是何等惬意?!辛小施尚且如此,那么下面两位呢?想到这,刑飞的心不禁很有些期盼起来。多少年刑飞心静如水,但现在,他的心,似乎不静并且***了。三北厢房。刑飞一走进去就看到很生猛的景象。他吃了一惊!一个已撸起半个袖子,半肩微裸,桃红色衣裙的长摆凌乱散在地板上的小娘子斜躺在席上,她的玉手上执一酒壶,兀自在那喝着哩。刑飞径直走过去,坐下,顺手拿起另一酒壶,正要喝手却被那娘子用手按住,“你这厮,端的是无理。”“酒西施――祁红娘!”“正是老娘,你又是哪个?”说着,祁红娘一双杏眼直盯了过来。朱唇轻启,红艳艳诱人至极,刑飞顿感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不但是壶中酒,好象就连人也扑了过来一般。刑飞倒吸了一口气,这传说中的酒西施大概是酒做成的。据说祁红娘每日都是一副醉眼朦胧的妙态,但至今为止,却没一个人真正看过祁红娘醉过。那些个据说与祁红娘拼过酒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以惨败告终。想到坊间流传的关于祁红娘的奇闻逸事,刑飞大鼻子耸了耸,微微一笑道:“一个人喝酒那是喝闷酒,两个人喝,若是知己,千杯也算少!”“好!就和你喝千杯!”祁红娘很豪爽地喝道,说着,袖子更是挽了起来,以致于藕臂大多呈现出来。肌肤莹如润玉让刑飞大觉晃眼,这个天天在酒缸子里的女人,肌肤居然一点不比辛小施差,刑飞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不待刑飞反应,祁红娘就像变戏法一样在几案上摆上两行长长的酒杯,然后手拿壶高悬,微微一倾,酒线准确无误地落在酒杯里。祁红娘这手法端的是干净利落,刑飞看得不由眼睛一亮。不仅如此,祁红娘的手中飞快地变幻出不同的酒壶,于是不同香味不同色泽的酒一一倾入杯中。每人十杯!有意思,这几个女人都很有意思。前五种是大唐朝大江南北驰名的酒,刑飞丝毫不费力地一一品出。后五种却是祁家酒楼自己酿制的。刑飞一口气喝了四杯,也一一道出,因为祁家酒,他手下的那些兄弟实在没少孝敬。十杯下肚之后,祁红娘看刑飞的样子仿佛更醉了,眼红脸红整个人都红,若不是两个人几案相隔,祁红娘显然是要倚靠过来的,空气中有一种浓郁的仿佛让人要燃烧的气息在四处流走。最后一杯,刑飞伸出去的手却停顿了。早在他喝其它酒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它的存在。一个邢瓷的白杯静静地安放在那,清澈见底的**,却给人感觉是分明燃烧的一团火焰,刑飞心头肯定,这酒比他刚刚合的所有酒都要猛烈。刑飞惬意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你们祁家酒楼独门酿制天下无双酒中仙。”祁红娘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豪爽的“请”的手势。刑飞端起杯子,放到唇边,有些深情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抬手,**都倾倒进去,牛舌一卷,如火一般的**顿时闯了进去。祁红娘饶有兴致地凝神看着刑飞,只见他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位一般僵在那,过了一小会,似乎是从脊椎先抖了斗,然后整个人猛的一抖,刑飞才长出了一口气,喝道:“过瘾过瘾!真是过瘾!这种酒就是喝死也是值得!”祁红娘双眸精芒一闪,端起自己的那一杯酒,很干脆地仰脖干了。刑飞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痛快!还有否?”祁红娘笑了笑,从身侧拿出一小瓶,道:“就这么一小瓶了!”“好,好!今天承祁红娘的情了!”“只要捕头愿意,天天都可以喝到这样的酒。”说到这,祁红娘已是一幅娇翠欲滴的模样,再豪爽的姑娘,在向一个男人**自己的爱意的时候,似乎还是免不了羞意。刑飞看得心神一荡。转眼间,两个人把那一小壶酒喝干了,刑飞抿了抿嘴,问道:“红娘,不知道这酒是如何酿制的?”祁红娘飞了刑飞一眼,道:“那就看你在我们仨当中怎么选呢?”四刑飞出北厢房的时候脚实在有些飘了。他定了定神,想到应该还有一个娇娘子没见。刑飞的脸上浮现出笑,若照镜子,他就会发觉得自己的笑很有些粉侯的风格,即**笑。刑飞忽然一个踉跄,一脚站直,头顶自然一顶,想站稳却站不稳,就在这个堂堂大捕头刑飞要摔一交的时,“铮”的一声,刑飞就觉从头顶直倒下一盆凉水,清爽至极,整个人忽然清醒过来。“铮铮”,是古琴的声音,如同高山流水,碎珠泼玉一般。刑飞的脚步重新稳健起来,身子也挺拔起来。刑飞屏声静气推开门,一位清淡如水秀发如瀑的女子顿时出现在眼前,这女子又显然不同于妩媚多情的辛小施,更不同豪爽泼辣的祁红娘,只见她白裙曳地,身子挺拔如一根秀竹一般端坐室内中央,手指正在轻抹柔挑。她显然已知道自己进来,却继续专心弹奏,刑飞心头感叹起来,他这一生,从未像今晚这样感觉到女人是如此丰富以及可妙。水灵儿是长安城最有名的茶博士,人们也叫她茶西施。刑飞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一次三大西施齐现,真是天大了面子了。古琴声依然铮铮流动,刑飞渐渐不做它想,沉浸在一个孤静典雅到极致的女子奏出的世界中,他虽是个老粗,却依然能感觉到。良久,一曲奏罢,刑飞禁不住拊掌赞道:“水姑娘的琴声真如仙乐,连我这样的老粗也听得发呆了。”水灵儿抬头,微微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刑飞这才猛的想起,这水灵儿原是哑女。水灵儿前几案上摆放着一套别致红木茶具,只见水灵儿姿态优雅地开始摆弄那些小瓶小杯子,然后开始煮水。水微一加热,刑飞禁不住叹道:“天山上深埋在地底的雪水!”水灵儿目微露赞许之色,精致秀巧的下巴点了点,手中却不停,过了一会,一杯色淡清香扑鼻的茶手指微翘地端了起来。刑飞学那些文人雅士一般细细地酌饮了起来,茶水甫一入喉,就感觉人的五脏六腑都轻轻拎了起来,然后又轻轻放了下去,这样一个震荡,似乎把刚刚香露、酒留在体内的浊气一一荡去,让人全身舒畅得不行。如此好茶,怎能不多饮几杯?刑飞喝完一杯,自然再向水灵儿索要。水灵儿显得非常高兴,自然又给刑飞满上。喝上第三杯,刑飞就不仅觉得五脏六腑舒坦了,全身的都舒坦了,不仅舒坦了,而且还舒软了,于是身子渐渐后倒,最后杯子扔到一边,刑飞动弹不得了。这是怎么回事?“铮铮”古琴声忽然大响,突然犹如千军万马厮杀一般。门立开,风袭来,刑飞不用看就知道是刚才自己见过的两个美娇娘,还没等刑飞张嘴说话,一把利刃就架在脖子上,“你可以说话,但不能大喊大叫,否则的话,你的小命马上就没!”这是祁红娘的声音,这个女子果然如烈酒一般生猛。着道了,这可是天下第一神捕头头一遭啊,刑飞眼睛骨碌转,点了点头。祁红娘把利刃微微移开了,刑飞叹了一口气,道:“三位小娘子,你们不要开玩笑。”祁红娘却不答话,先把刑飞身子拽起来让他倚在厅内柱子上,利刃依然没离开刑飞脖侧。“下面怎么办?”辛小施对水灵儿说道,脸上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显出这姑娘是头一次干这等勾当,很是兴奋。刑飞干咳了一声,黑着脸说:“我如果在这里出事的话,你们以及你们家里都脱不了干系。”祁红娘嘿嘿一笑道:“看到这是什么吗?”刑飞现在是坐在地上,全身没劲,十分的不舒服,看着祁红娘手中的白瓶,说道:“酒中仙?”“对!现在我可告诉酒中仙是怎么酿的。这酒用的就是寻常的酒,却经过反复九次蒸酿,如此酒自然浓烈无比,喝下去,人家都只会认为你是醉死的,而不是因为别的。”说到这,祁红娘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得意地说道:“反正喝我们家酒醉死的也不是没有过!”“你们好毒啊!”刑飞恨声道。祁红娘不再搭话,动作干脆地就准备捏着刑飞嘴巴往里面灌酒,刑飞立刻说道:“且慢!能不能告诉,你们为什么想杀我?也好让我死个明白!”辛小施双目忽然一红,恨恨地说道:“你说呢?”刑飞望了望辛小施,又望了望祁红娘,看她们此刻神态凶悍犹如母老虎一般,就连不作声看模样最显温柔的水灵儿姑娘也是一脸凄厉,刑飞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脱口道:“粉侯?”祁红娘道:“不是为他还为别的?”刑飞一脸苦笑,道:“粉侯说过,他若因我而死,我绝不轻松,因为他留下多少子孙,连他都闹不清楚,就这些寻我的麻烦就够我一辈子东躲西藏的,唉,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最先动手倒是三位美丽的小娘子。”这时,祁红娘的眼泪涌了出来,说道:“好,你也明白了,该上路了。”刑飞心道,这个娘子最是狠,哪是正经开店,根本就是一黑店老板娘,连忙说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我是怎么中毒的?我刑飞也不是自夸,只要是毒,我的鼻子都能闻得出,想当初,我就是靠这鼻子才追得轻功天下第一的粉侯上天入地无门的。”“小施,告诉他,也好让这家伙死个明白。”辛小施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那时候我们三姐妹彼此还不知这死家伙同时与我们三个来往,恰好一个晚上,我们三个几乎同时约了他。他先见了我,然后见红娘,最后是到灵儿姐姐,结果,他也如你这般莫名其妙地手脚酥软,一点力气没有了,直到一天一夜之后才回转过来,当时把我们都吓坏了。”说到这,辛小施忍不住轻抚胸口,脸上一副缅怀之色,仿佛是看到当日情景。祁红娘接着说道:“原来,一个人先闻了百花露,再喝酒中仙,最后喝了水姐姐天山雪水泡的茶,这人就会手脚酥软。后来我们相熟,常把这当笑话说,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用来杀人。刑大捕头,死在这天底下第一古怪法子里,你也不冤,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刑飞一副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好吧,你们下手吧,能喝酒中仙醉死,倒也快活。”说完,刑飞把眼一闭,嘴很配合地张开。刑飞现出一副顺从的模样,祁红娘倒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辛小施,又看了看水灵儿,踌躇了片刻,终于拿着瓶子要捏着刑飞鼻子往嘴里灌。祁红娘停顿了一下,嘴里说道:“你可不要怪!”说完,祁红娘正要下手,手臂突然被人拽住。祁红娘瞪眼一看,却是水灵儿。祁红娘忍不住嗔道:“水姐姐,你舍不得!?”水灵儿脸一红,连忙冲祁红娘与辛小施二人摆了摆手。刑飞半闭着眼看着,瞧见最斯文的水灵儿在那手舞足蹈的,正纳闷了,胫骨就挨了祁红娘重重一踢,耳朵里听祁红娘喝道:“别装了,你小子根本没中毒。”刑飞一看装不下去,连忙站起来,拍拍衣裳,眉开眼笑地朝水灵儿一拱手道:“水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这个行礼完毕,刑飞再给祁红娘与辛小施二位姑娘拱手。祁红娘侧过身,不受刑飞这礼,瞪着眼睛说道:“即便你醒着,我一样可以杀了你!”说着,莲步轻移,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杀气从这个女子身体发出。刑飞却当没看见,呵呵一笑道:“我曾听粉侯说过,他有三位红颜知己,大概就是你们三位吧。”辛小施“啊”了一声,祁红娘身形刚刚站定,更是忍不住半张了嘴,就连水灵儿也是一脸惊诧,她们三个互视了一眼,都没料到粉侯竟会把这等私秘的事告诉抓了他的刑飞。因为在她们心中,粉侯与她们相交,那是最私秘的事了,顶多也是她们三个晓得,他不会把她们三个与寻常女子那样看待的,不想刑飞这么一说,于是三位心中不由得都微微有些气恼。刑飞见三女神情,忽然正色道:“你们既是粉侯的红颜知己,那也应知道他所遭受的痛苦与煎熬,他这样在刑场上轰轰烈烈的死去,对他来说,未必不是解脱。”刑飞这么一说,三女脸上顿现凄苦之色。刑飞说道:“谁会料到,大名鼎鼎的粉侯竟会有癫狂症。从潭州到京城,我见识了他的癫狂。粉侯兄白日是谦谦君子,磊落汉子,到夜晚却变了一个人,不把他大铁链子锁起来是不行的,那些个**人妻女的事都是他在癫狂状态做下的。不过那些女子,粉侯也都事后想尽办法补偿,大多数女子倒也不恨他了。他跟我说过,这天底下,惟有三个女子,晚上在她们的房中,他能够做到不乱,那就是辛姑娘的香露,祁姑娘的酒,以及水姑娘的茶,这些东西,能让东躲西藏的他,睡一个真正舒心安稳的觉。”三女听到刑飞的话,双目都蒙雾光,想是忆起粉侯所受的那些痛楚。刑飞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不管怎样,粉侯都是因我而死。”说着,刑飞抬步向祁红娘走过去。祁红娘吓了一跳,往后退,却没来得及,手中的酒瓶一下就被刑飞夺了去。刑飞露了这一手,祁红娘才知道,传说中的刑飞武功果然高深莫测。三女不由得神情一紧,都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刑飞下面要做什么。却没想到,刑飞抢得酒瓶在手,把壶嘴放到口里,咕咕地喝了起来。这等情形,三女面面相觑,不知道刑飞是在做什么。刑飞喝完,哈哈一笑道:“好酒好酒,过瘾过瘾!”祁红娘看得有些傻眼,从未见过有人能喝这么多酒中仙的,这人的酒量,太过骇人了!刑飞笑道:“不知,某可否入三位姑娘法眼。”一个月后,刑府,鼓乐掀天,长安城神捕刑飞成亲,三女同嫁的场面,轰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