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交易

凯利家温暖而明亮的会客厅里，气氛却沉默冷清。年轻人们还目光炯炯地盯着卫星监控屏幕，长辈们则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神情忧郁。这一夜，打到现在，每一个人都熬得眼睛通红。心情从上天到入地，从入地到上天，又跌下来，简直就要被折磨崩溃。在座的这些家族，都已经把赌注押在了黑家身上。除了匪军展现出来的力量，除了对黑斯廷斯的敬畏外，还因为他们原本就对李佛以及那个集团展现出来的野心，激进和冷血，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弗朗西斯的死，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在弗朗西斯之前，又有多少拦路者倒在血泊之中，又有多少阴谋，在黑夜中无声无息地游走。那个团体，绝对不像他们的领导人展现出来的那么正直，刚强和无私。他们有野心，一直都有！那些崇拜李佛的中下级军官，在整个军队里的散播的话语，张扬的主义，一直大有市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在军官中涌动着的亢奋情绪，绝对不是一个成熟的团体应该拥有的。他们太激进，太容易失控，也太危险。如果因为这场战争，而最终让斐扬变成一个军国主义国家，变成一个没有自由和明煮空气的囚笼，那和被西约统治有什么区别？而依附的结局，或许就是被一脚踢开，甚至是卸磨杀驴！这些担忧，并不是表明这些家族有多么高尚。但是，却能表明，他们虽然从家族的地位权势中获取利益，却绝对没有贪婪到愿意将以整个国家的未来，作为从龙的赌注！每一个人，都从心底里，盼着黑斯廷斯能成为今夜的赢家。可是，自从那四十辆紫色机甲出现后，他们就明显感觉到，一种局势失去控制的混乱，也明显感觉到了李佛集团疯狂反扑所带来的恐怖压力！这种战斗力堪比匪军横行的紫色机甲，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里面的机士是谁，为什么这些家族一点都不知道，斐扬什么时候研制出了这种机甲，组建了这支队伍，是掌控在甘比尔手中还是芭芭拉手中，还有多少这样的机甲战士一个个疑问，就像一条条桑蚕，不断地蚕食着大家的信心。匪军虽然强大，可他们毕竟不是神。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那些神秘机甲和整整两个装甲营近八百辆斐扬机甲的围追堵截中逃脱。如果田行健和玛格丽特命丧当场这一夜，将成为在座的这些家族最黑暗的一夜。或许，也是斐扬未来最黑暗的一夜。“父亲，”丹尼开门走进会客厅，附耳对正在和沈家家主沈老说话的老凯利道：“刚刚甘比尔总统打来电话。说有事情和您商量。”“大声说！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有什么都要开诚布公！”老凯利不满地瞪了丹尼一眼，丝毫不在乎在场的各大家族家主们都竖起了耳朵，冷笑一声道：“甘比尔，他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会有什么好事？”“无非是劝降罢了。”一旁的沈家老爷子哼了一声。沈老尽管已经七十五岁了，依然精神健硕，脸上一对浓眉只一掀，就是一股威风八面的气势。在这些家族中，沈家手握三大军区，势力最为雄厚。而沈老爷子，也是出了名的老斗犬。“已经图穷匕见，不死不休的局面，劝降，他真的以为我老糊涂了么？”老凯利一摆手，断然道：“就说老子不接！”“接，干嘛不接？”沈老爷子一瞪眼：“把电话接到会客厅来，告诉他，今晚动了手的家族都在，不用各个击破了。要说什么，一起说！要不想说的话，就别在后面打算盘了！”丹尼苦笑一声，转身进了书房。片刻之后，会客室里的通讯屏幕一阵闪亮，众人都面面相觑，没想到甘比尔居然真的同意把电话接过来了。五颜六色的光团飞舞着，渐渐汇聚成型。甘比尔的影像出现会客大厅中央。他坐在总统办公室里，身旁，一幅巨大的通讯光幕闪烁着，屏幕上的人，赫然是老米勒，布尔，海因里希等人。“怎么？”沈老爷子冷笑道：“临时总统先生召开紧急会议，准备平息纷争，不用说了，我同意，只要先把卫戍部队给撤了。”沈老的话，顿时让老米勒等人一声冷笑。老米勒道：“老沈，有些话你不想听，不等于你旁边的其他人都不想听。你不愿意抓住机会，可别耽误别人！”沈老爷子眉毛一立：“听你的意思，好像你们已经抓到了人？怎么我看人家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他还能跳多久？”老米勒阴阴地道：“如果已经抓到了人，你们还有机会么？”“抓不到人，你有什么资格给我机会？”沈老晒然一笑。通讯屏幕一打开，两人就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激烈程度比之卫星监控屏幕上的机甲战斗都毫不逊色。别说沈老这样的老江湖，就算是大卫等年轻人，都知道对方的算盘。在政治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场斗争的成败，从表面上看来，在于胖子和玛格丽特能不能逃脱卫戍部队的追击。可是，在最终的结果揭晓之前，如果能够争取对手的主要成员火线倒戈，那么，事情其实还有另外一条出路。对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正好抓住己方的心里弱势期。黑斯廷斯回归之后，第一时间就发动，就是为了打乱对手的部署，争取到这些中立家族，直接以压倒姓的风向，争夺总统选举。匪军的强大，胖子的表演，在这个夜晚就像一枚耀眼的烟花，在海德菲尔德上空绽放，而起产生的后果，就是让明白了匪军和黑家意图的这些家族，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合作。不过，这毕竟只是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在米勒等家族看来，这种刚刚形成的联盟显然是不可靠的。尤其是在目前他们已经占据优势，亮出了大家都为之震惊的底牌面前，刚刚形成的联盟，很可能已经在内部有崩溃的迹象了。一旦能够抓住机会争取沈家等家族倒戈，对黑家来说，绝对是极其致命的一击。就算胖子能够成功逃脱，未来的总统选举，依旧胜负不分。一切，只需要一次有足够利益的交易罢了。轻轻摆了摆手，让双方由一个心理缓冲期，甘比尔笑着道：“沈老还是这么直率。精神也还是这么健硕。不过，熬夜对身体毕竟不好，我觉得，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妨协商一下。”“有什么话，说罢！”沈老面若寒霜，一顿手杖。“沈老真是智计百出，”甘比尔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为临时总统，只是想尽快平息事态而已。至于你们双方说什么，我不过问。”老狐狸！不知道多少人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声。沈老爷子的一番硬顶，就是想让老米勒和他之间没有谈判的气氛，而对甘比尔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其实是想让他主导交易，亲口说出交易内容和目的。一旦录像被抛出去，明显站在对方的甘比尔这个临时总统的职位，也就到点下课了。不过，甘比尔显然也是只老狐狸。他不动声色地一口叫破了沈老爷子的算盘，干脆地置身事外。这场角斗，双方不分胜负。“这样说吧，”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老米勒出声道：“今晚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现在，那两个人已经被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驾驶着一辆飞行车，只要有一辆机甲靠近，游戏就结束了。”看到沈老爷子一方的其他家族都是面色沉重，老米勒冷冷地道：“这就像是赌骰子，骰盅没揭开之前，你们可以说你们会赢，我们也可以说我们会赢。不过，从目前的赢面上来看，显然我们更大一点。”他点燃手中的烟斗，喷出一口浓烟：“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必要斗个你死我活。大家只要能达成协议，就是双赢的局面。”“双赢？”沈老爷子淡淡地道：“说来听听。”“我这里有一份未来政斧机构，国会和军队的名单，上面的职位，已经考虑了各大家族的利益。”老米勒将一份文件夹传送过来，半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沈老身旁的其他家族道：“如果各位有兴趣，一起签也可以，分别找我也可以。”这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了。不过，在看到他传过来的草拟密约时，所有家族的脸色也还是变了。显然，对手采取的是又打又拉的战术。这打的效果还不知道，拉的力气却已经下得很足了。按照这种利益分配，在场的各大家族，得到的好处远远超过了原本的预计。沉默中，沈老随手将自己手中的那份文件一丢，冷笑一声：“其他家族怎么想，我不管，不过沈家向来的规矩都是买定离手，从来都没有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的习惯。”他招了招手，让一旁已经激动得满脸红光，挺着胸膛骄傲自豪的孙子沈大奇站到自己身边。“老子不想把孙子给教坏了，”沈老爷子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掷地有声：“老子丢不起那个脸！”“说得好！”老凯利哈哈大笑，一把将手中的电子文件夹摔得稀烂。啪啪啪，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声响。在场的年轻人，都激动得浑身如同过电般。而屏幕上的甘比尔和老米勒等人，已经是一脸的铁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