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班宁

德西克帝国索尔星域，宙斯星系，首都奥林匹斯皇家太空海军基地。身着纳加联邦深蓝色将军装的班宁，在数十名西约各国高级军官的簇拥下，大步走进基地大楼，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厅和满是德西克军人英姿为主题的电子海报的过道，走进足以同时容纳三百人的高速悬浮观光电梯。随着自动门的关闭，观光电梯如同升空的火箭一般，飞速向三千八百米高的顶层指挥中心升去。椭圆形的电梯里，气氛凝重。班宁背着手，站在电梯观景窗前，身后的四十多名身穿西约不同国家军服的高级军官，面色如铁，紧紧的抿着嘴唇，目光笔直地看向前方，如同四十尊肃穆的雕塑一般，无声无息。随着电梯的飞速上升，奥林匹斯皇家太空海军基地，在脚下飞速缩小。宽阔的训练场，高大的建筑，奔跑来去的士兵和机甲，变成了玩具和蚂蚁。而随着视野的扩展，远方正向着基地机场降落的大气层运输舰，正从弹射口飞射向天空的战机，以及更远处那银白色金属船坞上悬浮的战舰，也一一出现。班宁面色铁青，牙关紧咬，目光中，满是愤怒！德西克人，似乎永远都只会在表面上做点文章。这个腐朽的国家，在愚蠢的比德鲁皇室的领导下，已经不配称为一个大国了。当比德鲁皇室以奥林匹斯命名自己的首都，把自己当做统治这片星域的众神的时候，他们的国家经济正在走向崩溃。他们混乱的内阁，臃肿腐朽的贵族阶层，此起彼伏的低等民族叛乱，贪污[***]横行且充斥着愚蠢低能的贵族军官的军队，已经成了整个西约的笑话！更可笑的是，对于人们的讥讽嘲笑，德西克依然一无所觉。他们还沉浸在自大之中，还认为自己是西约的主要成员国，是真正意义上的东南星域最大的国家。他们把精力都投入到了门面的装点上。并对此洋洋得意志得意满。眼前这个外貌看起来充满了现代科技感，占地面积甚至比比纳尔特帝国的所有基地都要庞大的皇家太空海军基地，就是他们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废物！除了让那些完全不懂军事的普通人惊叹一下基地里这些建筑的雄伟，震惊于机甲和舰艇的数量以外，这个基地没有任何的用处。班宁相信，只需要动用一个纳加联邦装甲团，就能把这个外表漂亮，装修华丽，到处都能看到德西克那些所谓名将的照片，到处都能看到相貌英俊漂亮的男女军人海报的所谓防御严密，永远也不可能被攻破的基地夷为平地！“蠢货！”班宁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词。电梯在顶层停下，自动门开启。他猛然转身，快步走出了电梯。“班宁上将！”刚走出电梯的班宁冷眼看去，等候在电梯门口的一群人迎了上来。当先的，正是在接到战报之后匆匆赶来的德西克皇帝，弗兰克。比德鲁！面对这个年过六旬，长着一头稀疏头发和一个方正的下巴，鼻子几乎占据了整张脸三分之二面积的瘦小老头，班宁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家伙怎么可能把他自己当做奥林匹斯山上的主神宙斯。就他这副尊容？！或许，纳加联邦选择西约阵营，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如果纳加联邦此刻是斐盟成员国的话，进攻德西克，吞并这个腐朽羸弱的国家，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更没有任何难度！“上将，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弗兰克比德鲁一看见面色铁青的班宁，立刻放下了皇帝的架子。他一边知情识趣地跟在班宁身旁，陪同他向指挥中心大厅走去，一边放下皇帝的身段解释道：“我听国防大臣汇报，说当时A3星系形势紧急，斐盟联军的推进速度很快，急需支援。当时派出援军的时候，我们……”一名德西克将军飞快地开启了指挥中心的自动门，又飞快地退开。一向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弗兰克比德鲁此刻陪小心的模样，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看的。弗兰克比德鲁冷眼看自己的将军退开，又接着对班宁解释道：“当时，我联军舰队虽然退出了A3星系，可后面的几个公共星系和跳跃点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根本没有人想到敌人会出现在A8星系啊。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弄明白，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命令是谁下的？”班宁在走进指挥中心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冷漠地看着弗兰克比德鲁问道。“这个……”身为命令的下达者，比德鲁一时间有些尴尬。在班宁于昨晚抵达德西克之前，他得到斐盟联军进攻A3星系的消息，只想着能抢在班宁之前，动用德西克作为东道主的权利，先跟斐盟交交手，哪怕只是小小的打上一仗，也能显示出德西克在联军中的话语权。可没想到，原本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危险的十二支增援舰队，却在刚刚离开东南行省墨提斯的时候，全军覆没。这个罪名，只怕是身为德西克皇帝，也承担不起。弗兰克。比德鲁在军事上的水平虽然不高，在国内也是一派威武大帝的做派。可他其实比谁都了解自己在西约中的地位。别说跟比纳尔特，纳加联邦，苏斯和杰彭这样的大国比，就算是比起一些中型国家的君主来，他在西约皇室中的排名也并不靠前。如果不是仗着德西克帝国的人口和疆域，如果不是一直紧跟比纳尔特皇室的脚步，恐怕德西克帝国早就保不住西约主要成员国的地位了！“下令的是……”弗拉克正犹豫着是说实话还是找个替罪羊，就见班宁猛地一摆手。“无论是谁，贵国准备送他上西约军事法庭吧。另外，这件事情，需要陛下您亲自去向索伯尔将军解释！其他的，我不管。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弗兰克在班宁如同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冷汗直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您说。”“立刻将加入联军的德西克舰队，以及目前联军驻扎的港口和基地的指挥权移交给我，后勤部门的主管官员立刻和我联军指挥部后勤部门联系，保障后勤供给。”班宁盯着弗兰克，一字一顿地道：“从现在开始，联军自成体系，和德西克没有任何关系，除了后勤供给之外，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条非我指挥部系统发出的指令！”“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已经打定主意不介入的弗兰克，当即满口答应。班宁神色稍缓，向弗兰克微微一点头。虽然被索伯尔钦点为西约联军前锋主将，拥有对西约联军舰队的绝对控制权。可是弗拉克再怎么窝囊也是一国之君。在正式移交指挥权之前发生这种事情，其实并不能说是德西克人的错。换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做出相同的增援决定。再加之，西约联军聚集在德西克帝国境内，使用的都是德西克帝国提供的基地，在后勤方面，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物资都仰仗于德西克的供给。除此之外，其他物资的运输，护航，部队的集结，也需要使用德西克的星际航道，甚至要经过德西克帝国的首都警戒范围。追究责任是联军指挥部的事情。班宁现在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弗兰克的合作，不能在这时候让弗兰克太过难堪。况且，这一战也正如弗兰克所说，有些蹊跷离奇。班宁在弗兰克等人的簇拥下，大步走进指挥中心大厅。虽然德西克军方的战斗力极差，从皇室以下，政斧各部门好大喜功。不过，这个皇家海军基地里的指挥中心，倒得益于他们的面子工程，建设得极好。指挥中心占据了基地主楼的整整八层，最顶层的指挥大厅是一个四面都是玻璃墙的圆形房间，里面不但设置有诸如推演室，战术分析室，战前会议室，天网信息室等各种齐备的功能室，所采用的仪器也是引进比纳尔特出口的最新型号。班宁走向指挥台。在他走进指挥中心的第一时间，已经有先期抵达指挥中心的麾下参谋站起身来，准备向他报告。“情况如何？”班宁问道。汇报的参谋面色凝重，敬礼之后递上一份电子文件夹，以难以置信的语气道：“目前，墨提斯星系西南的所有先遣舰队的通讯都已经断绝了，先期派遣的十支舰队，除确定安隆尼斯帝国的三支舰队在A3星系全军覆没外，其他舰队都失去了联络。”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班宁反倒愈显得从容镇静。他打开电子文件夹，查看了关于斐盟舰队的描述后，又仔细地查看关于己方舰队之前最后一次联络的时间和位置，然后走到电子星际图前，用笔飞快地在纵横交错的航道上做记号。“按照先遣舰队之前的报告来看，目前驻扎于勒雷联邦的匪军舰队已经全部出动。”班宁说道。在他说话的同时，西约联军的军官们已经全部围了上来，肃然静立于他的身后，专心致志地听这位纳加联邦第一名将开始他抵达德西克之后的第一次战略分析。“匪军舰队最先出现的地方是这里……”班宁将A3星系放大，手中的电子笔在其中的一个空域画了一个圈，“双星角。”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电子图上，听班宁继续道：“双星角是A3星系航道中最为复杂的一段。由两颗相距较近的恒星构成。因为恒星引力的关系，跃迁航道在这里需要拐过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向回跃迁一百二十万公里之后，再进入下一段航道。”班宁说着，抱着膀子，把笔放在嘴唇边上，凝神静思半响，缓缓道：“匪军选取这个地方作为袭击地点，并不出人意料。他们应该是离开主航道，沿着橄榄石星云边缘静默前进，在距离双星角三十万公里的这颗编号为AS-60的小行星背后隐藏，然后实施短距离跃迁，发动袭击！”身后的军官们，一阵无声地搔动。一些人面面相觑，一些人恍然大悟。而在场的德西克将领们，则更是目瞪口呆，看向班宁时，都不禁流露出钦佩而敬畏的眼神。事情发生距离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由于前方舰队失去联络，后方对于当时的具体战斗信息了解得很少，参谋们在电子沙盘上反复推演，也只是将情报中明确的东西标注出来。在整个战斗中，敌人从哪里出现，舰队是怎样遭遇袭击等方面，有着很大的断层。而班宁，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就将匪军舰队的袭击地点和方式，推断了出来！听到他的推断，再回头来看情报和星际图，一切，恍若亲眼所见一般。“当时位于双星角航道的，是安隆尼斯帝国的第一，第二，第三特遣舰队，由于敌人的兵力远远超过他们，袭击又太过突然，因此，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结局。”班宁面无表情地分析道，仿佛口中所说的，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而已。他用笔将安隆尼斯帝国的这三支特遣舰队划去，继续道：“如果当时后方舰队能够及时得到消息，或许还能营救出一部分战舰。可是，直到安隆尼斯第四特遣舰队抵达双星角，他们也没有收到任何求救和警告的信息，这说明，敌人在电子干扰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前面舰队的覆灭消息，是安隆尼斯第四特遣舰队的侦查舰发回来的！”班宁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身后几名来自安隆尼斯帝国和其他两个帝国的军官道：“在得知前面舰队全军覆没，斐盟大批舰队向自己逼近的时候，后方舰队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撤退！”一条红线，随着班宁的电子笔，在星际图上出现。从A3星系，一直延伸到A8星系。“一方是有备而来，一方是仓皇后退。”班宁冷笑道：“于是，这场战斗就演变成了一场丢盔卸甲的大溃败。”“不用跟他们联系了！”班宁的电子笔在星际图上飞快地画出一个个后退的箭头，又画出一个个追击迂回的箭头，每画当前后箭头在某一地点重合的时候，他就画上一个圆圈，然后冷冷地报出一支阵亡舰队的番号。当他最后在A8星系停下，良久，丢掉笔的时候，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墨提斯星系跳跃点是那支舰队在负责防御？”看着班宁冷漠的眼睛，弗兰克瞳孔一缩，猛然回头向自己麾下的德西克将领们看去。他知道，墨提斯星系的跳跃点是由德西克本部舰队负责防御的，和西约联军没有任何的关系，班宁不不了解详情。可是，他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绝对不是仅仅因为好奇！难道……“是从索尔星域抽调的雅典娜地方舰队，一共四支A级舰队…”一名德西克上将惊惶地道。他看着班宁，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苦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摇摆着手，脸上的笑容愈加难看：“匪军怎么敢进攻墨提斯…不可能！”整个指挥中心，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位额头上沁出豆大汗珠的德西克上将。他们知道，即便是这位上将在拼命摆着手，也无法否认班宁一路推测到现在的事实——匪军舰队，或许已经入侵墨提斯！“我们…”弗兰克的目光有些涣散，他咽了口唾沫，问道：“我们在墨提斯，有多少舰队？”已经浑身发软的德西克上将艰难地道：“联军在出动之前，总计驻扎有二十八支舰队，先遣舰队出发之后，剩十八支。昨夜增援舰队出发之后，除了两支联军舰队以外，就只有跳跃点的四支警戒舰队。一共是六支A级舰队。”“不过……”他看着弗兰克的脸色，急匆匆地补充道：“我们还有大量的B级和C级舰队，况且，墨提斯星系一直都和我们保持着联络，没有听说……”上将的话音未落，就看见一名参谋急匆匆地跑上指挥台，敬礼之后，将一份文件夹递给班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班宁打开文件，然后冷冷地抬起眼皮，看着德西克上将：“你们和前方舰队的联络，是两个小时一次？”“是…我们一直都是两小时联系一次，您知道，现在的星际通讯不可能一直保持…”德西克上将咽了口唾沫，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嘶哑：“怎么…”“通讯联络中断，舰队已经超过二十分钟没有和你们的指挥部联系了，”班宁将文件夹丢给德西克上将，淡淡地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你们准备给他们收尸吧！或许，你们还需要准备一大笔经费，用于重建墨提斯的空港和太空基地。”他猛地转身，对身后的军官们下令道：“命令舰队立刻出发，赶赴墨提斯！”说完，班宁丢下已经失魂落魄呆若木鸡的一干德西克人，大步走出了灯光明亮，各种先进仪器琳琅满目的指挥中心。“一群蠢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