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醒来时,身子仍是软软的,没有半分气力。这迷药,好厉害的迷药。她朦朦胧胧地瞧见一盏灯,灯光正照着她的眼睛,她张开眼,又闭起,心头突然一阵惊栗,颤抖着伸出手,往下面一探——幸好,她衣裳还是好好穿在身上,她最害怕的事并没有发生,她最宝贵的东西竟没有失去。王怜花,这恶贼,虽然可恶,虽然可恨,但毕竟还算有些傲气,不肯在别人晕迷时欺负人。其实,真正的色狼,都是这样的,都知道女子若在晕迷时,总能征服她的身子,也没有什么乐趣。朱七七总算松了口气,但口气还未透过来,就又想起了别的人,就又好像被人扼住厂脖子。“该死,该死,我朱七七真该死,明明上了那么多当,还要如此粗心大意,不但害了自己,也……”想到这里,她拼命一骨碌翻身而起,大呼道:“沈浪……沈浪她没有瞧见沈浪,却瞧见了熊猫儿。这是间没有窗了,也没有门的屋子。熊猫儿就像只猫似的,蜷曲在角落里,还不能动,也还没有醒。朱七七挣扎着爬过去,去摇熊猫儿的肩头。熊猫儿的嘴动了起来,却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喃喃道:“好吃……好吃……”朱七七又急又气,咬牙道:“死人,你在吃狗屎么,醒醒呀!”她捏住熊猫儿的嘴,但猫儿的嘴却还在动,朱七七忍不住给了他两个耳刮子,熊猫儿两只眼睛突然张开。朱七七恨声道:“你再吃,人都快吃死了……”熊猫儿瞪着眼睛,瞪了半晌,人终于清醒,一翻身坐起,头疼得像是要裂了开来,他捧着头,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会来到这里?”朱七七恨声道:“我先晕过去的,我怎么知道?”熊猫儿道:“沈浪呢?沈浪在哪里?”朱七七嘶声道:“我正想问你,沈浪呢?你们……”熊猫儿大声道:“我倒下去的时候,沈浪还是站着的,但……但王怜花——王怜花。”他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简直像用鼻子在“哼”了。朱七七惶声道:“你们瞧见王怜花了?”熊猫儿垂着头道:“嗯,但——但我们瞧见他时,我已连路都走不动了。”朱七七赶紧间道:“沈浪呢,他难道也——”熊猫儿长长叹了口气,道:“他也不行了。”朱七七像是突然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打得她整个人都不会动了,直着眼睛怔了半晌,颤声道:“这样说来,我们现在难道真是已落入王怜花手中?”熊猫儿苦笑着脸道:“看来只怕是如此。”朱七七道:“但沈浪——沈浪不在这里,他只怕已逃了。”熊猫儿立刻点头道:“不错,在那种情况下,别人谁也逃不了,但沈浪——他总是有法子的,他的法子可真是比任何人都多。”朱七七道:“他也一定有法子来救咱们的。”熊猫儿道:“当然当然,他马上就会来救咱们了,王怜花别人都不怕,但一瞧见他,就像是老鼠见着了猫似的,哈哈——哈哈。”他口中虽在大笑,但笑声中可没半分开心的味道。朱七七突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嘶声道:“你——你在骗我,你明知沈浪也是逃不了的。”熊猫儿强笑道:“他逃得了的,否则怎会不在这里?”朱七七道:“他不在这里,只因他……他……他……”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手捶着胸膛,放声痛哭道:“只因他已被王怜花害死了。”熊猫儿道:“不……不……不……不会的。”朱七七:“会的,会的。王怜花将他恨之入骨,他落入王怜花手中,王怜花又怎会再放过他……是么?你说是么?”她抓住熊猫儿,拼命地摇他的身子。熊猫儿就像是木头人似的,被她摇着,也不挣扎,也不说话,但眼泪却已沿着面颊流下。沈浪,此刻只怕是必定已遭厂毒手的了。王怜花的确是不会放过他的。朱七七嘶声痛哭着道:“苍天呀苍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千辛万苦,刚刚得到了他,你却又要将他夺走,却叫我如何忍受……如何忍受……”熊猫儿突然缓缓道:“这怪不得苍天,也怪不得别人。”这语声虽缓慢而沉重,但在朱七七听来,却尖锐得有如刀子一般,尖锐在刺入厂她的心。她身子一阵颤抖,缓缓放松了手,缓缓止住了哭声,她眼睛空洞地望着远方,一字字道:“个错,这不能怪别人,这只能怪我……只能怪我。”熊猫儿凝注着她,并没有说话。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她仿佛痴了似的,不断重复他说着这句话,也不知说了几次,几十次……甚至几百次。说到后来,熊猫儿惶然道:“七七,你……你怎样了?”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她连瞧也不瞧熊猫儿一眼,缓缓站起身子。灯光下,只见她面上已露出痴迷疯狂之态,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口中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竟一刀向她自己肩上刺下。熊猫大骇道:“七七……你……你……住手!”朱七七有如未闻,咯咯地笑着,拔出匕首,鲜血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裳,她也不觉疼痛,还是笑道:“是我害了他……”竞又是一刀刺下。熊猫儿吓得心胆皆裂,要想拉住她,怎奈他酒喝得最多,中毒也最深,直到此刻竟还站不起来。他只有眼瞧着朱七七拔出刀,又刺下……他只有嘶声狂吼,道:“七七……住手……求求你住!求求你!”突然,他身后的墙壁裂开,现出了道门户,一条人影掠出,闪电般抓住了朱七七的手。只见这人发髻光洁,笑容风流,一身粉红色的锦缎长衫,在灯光下闪闪的发着微光……熊猫儿面色惨灰,失声惊呼:“王怜花!”“当”的,匕首落地,朱七七却痴了般动也不动,任凭王怜花捉住她的手,也不反抗,也不挣扎。王怜花瞧着熊猫儿,嘻嘻笑道:“阁下睡得可舒服么?”熊猫儿嘶声道:“你……你这恶贼,放开她,放开她,我不许你碰她一根手指。”王怜花笑道:“是,遵命!在下绝不碰她一根手指……在下只碰她十根手指。竟将朱七七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熊猫儿眼睁睁地瞧着,目毗尽裂。但他又有什么办法?王怜花笑道:“你莫要这样瞧着我,你本不该恨我的。”他摸了摸朱七七的脸,接着笑道:“你也不该恨我的……你们本该恨沈浪才对,你们如此为他着急,可知他并没有为你们着急么?”熊猫儿失声道:“他……他没有死?”王怜花笑道:“自然没有死。”熊猫儿道:“他……他在哪里?”王怜花大笑道:“他虽然没有死,但你们瞧见他此刻的模样,却只怕要气死。”熊猫儿怒道:“放屁,你莫要……”王怜花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的,唉!我只有带你们去瞧瞧。”拍了拍手,呼道:“来人!将这位熊大侠扶起。”两个艳装少女,巧笑着应声而入,扶起了熊猫儿,一人笑道:“唷,好重。”另一少女娇笑道:“这样才像是好汉子。”王怜花大笑道:“你若是喜欢这条汉了,只管亲他就是……嗯,重重的亲也无妨……哈哈,不过,但你可也莫要咬掉他的鼻子。”熊猫儿被两个又笑,又摸,又亲,又咬的女孩子,架出了地窖,面上已沾满红红的胭脂。他又急又怒,又是哭笑不得,但为了要瞧沈浪,他只有忍住了气……沈浪呀沈浪,你此刻究竟在做什么?朱七七被王怜花扶着,更是老实得多,脸上居然也是笑眯眯的,但这种笑容,却教人瞧得心里直冒寒气。她听到沈浪的消息,脸上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就连王怜花,都不敢瞧她这种笑容一眼。走过一段长长的地道,又有间小小的屋子。这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凳子,也没有床,简直什么都没有,只是墙上挂着一排四个小木偶。王怜花笑道:“你们可瞧见这四个木头人么?将这木头娃娃搬开,你们就可瞧见四个小洞,从这小洞里,你们就能瞧见沈浪了,哈哈……沈浪。”他笑的声音很轻,但熊猫儿却听得直刺耳朵。王怜花又已笑道:“你们只管放心的瞧,沈浪他不会发觉你们的,只因这四个小洞外面,画着的壁画是人,这小洞正是画上人的眼珠子……那些画可画得妙透了,简直妙不可言,只可惜你们瞧不见。”熊猫儿忍不住冷笑道:“春宫我瞧的多了。”王怜花大笑道:“熊兄果然也是聪明的,一猜就猜出墙上画的是春宫,但沈浪在这画满春宫的屋子里做什么?熊兄可猜得出?”朱七七身子已颤抖起来,突然冲了过去,但是却被王怜花一把抓住,朱七七咬着嘴唇,颤声道:“你……你不是要我瞧么?”王怜花笑道:“瞧自然是要瞧的,但也莫要着急。”熊猫儿道:“还等什么?”王怜花笑道:“沈兄此刻正舒服的很,但两位却不免要惊扰他,在下为沈兄着想,就只好得罪两位了。”突然出手如风,点了朱七七与熊猫儿的哑穴。熊猫儿气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王怜花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将那木偶的头一扳,墙上果然露出了四个小洞。王怜花轻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要瞧的,你们若要气死,可莫要怪我。”他微笑着闪开了身子,道:“请。”“请”字出口,熊猫儿与朱七七的眼睛已凑近了小洞。他们果然瞧见了沈浪。外面的屋子,虽无珠光宝气,但却布置得舒服已极。没有一样东西不摆在令人瞧着最顺眼的位置。而沈浪,此刻就坐在最舒服的位置上。他穿着件柔软的丝袍,斜倚着柔软的皮垫。他手里拿着金杯,身旁正有个身披轻纱的绝色少女,正带着最甜蜜的笑容,在为他斟酒。琥珀色的美酒。但在熊猫儿的眼中看来,却像是血一样。熊猫儿与朱七七对望一眼,朱七七咬着嘴唇,熊猫儿咬着牙,朱七七嘴唇已咬得出血,熊猫儿咬得吱吱作响。他们的嘴虽能动,却说不出话。他们若能说话,必定会同时怒喝:“沈浪,你这可恶的沈浪,我们为你急的要死要活,快要发疯,谁知你却在这里享福。”沈浪的确像在享福,那少女为他斟酒,他就喝光,那少女将水果送到他嘴里,他就吃下去。熊猫儿与朱七七又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已要冒出火来,但这时,两人要说的话却不同了。朱七七想说的是:“沈浪呀沈浪,原来你也是个色狼,色狼,瞧你这副色迷迷的笑,你……你为什么不死,你死了多好。”熊猫儿却想说:“沈浪呀沈浪,原来你也是个酒鬼,到现在你还喝得下酒,但……你这人虽可恶,酒量却真不错。”两人心里想的虽不同,但恼怒却一样。两人竟未怀疑,竟忘了去问:“王怜花为何没有杀沈浪。”“王怜花为何非但不杀沈浪,反而让他享福。”这,岂非是怪事一件。那少女倒酒倒得手都酸了,但沈浪面上却毫无醉意。她倒的虽快,但沈浪喝的却比她倒的还快。那少女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酒量可真不错。”沈浪笑道:“哦?”那少女道:“我真不知道你这酒量是怎么练成的。”沈浪笑道:“因为常常有人想灌醉我,所以我酒量就练出来了。”那少女咯咯笑道:“一个生得漂亮的女孩子,才会有人常常想灌醉她,你……你总归不是个女的,谁想灌醉你?”沈浪大笑道:“生得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常常会被男人灌醉的危险,但她们若是灌起男人的酒来,却也厉害的很。”那少女娇笑道:“这话倒不错,男人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总是不能拒绝喝酒的。”沈浪微微笑道:“所以我现在正是酒到杯干,来者不拒。”那少女媚眼带着笑,带笑地瞅着他,腻声道:“只可惜要灌醉你实在太不容易。”沈浪道:“要灌醉你可容易么?”那少女眼珠子一转,咬着嘴唇笑道:“有些女孩子虽然醉了,但也和没醉一样,谁也别想动她,有些女孩子虽然不喝酒,但却也和醉了一样。”沈浪笑:“妙极妙极,女孩子对女孩子的事,到底是了解的多些,但……你却又属于哪一种呢?”那少女眼睛瞅着沈浪,似乎要滴出水来,一字字轻轻道:“我……那就要看对方那男子是谁了,有时我醉了也不醉,有时我虽未喝酒,却已醉了,就像……就像今天……”朱七七越听越气,简直要气疯了。那少女在咬着嘴唇,她也在咬着嘴唇,但两人咬嘴唇的模样,却真是天差地别,大不相同。女孩子在男人面前咬嘴唇时,不是恨得要死,就是爱得要死,不是想打他的耳光,就是想亲他的脸。那少女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朱七七眼睛也似要滴出水来,朱七七眼睛里的水,是眼泪。而那少女……她眼里的水是什么意思?这问题男人想必大多知道的,只是在自己妻子面前却万万不要承认。朱七七真恨不得冲进去,将那少女眼珠子挖出来。那少女软绵的身子,直往沈浪怀里靠。朱七七又恨不得冲进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开,将她整个人抓起来,塞进阴沟里去。但现在真像在阴沟里的人,却是朱七七,她全身在发冷,她只有眼看着那少女倒入沈浪怀里。而沈浪……这可恨的坏蛋,这没良心的人。他居然还在笑。幸好,就在这时——朱七七正想闭起眼睛,又不甘心闭起眼睛,正恨的要死,气得要发疯时,她的救星却来了。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声,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比环佩声更清脆,更悦耳。单听这声音,便已知道来的必定又是个绝色美女,何况还有那似兰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气。朱七七甚至能够从那小洞里嗅得这香气。她虽然更着急,一个少女,已够她受的,又来一个,那如何是好,沈浪岂非要被这些狐狸精迷死。但无论如何,有别人来了,这生着一双鬼眼的少女,总该不会再赖在沈浪的怀里了吧。那少女果然自沈浪怀中跳了起来,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脸上的媚笑,也早已不见。只见一个人……简直可说是个仙子走了进来。她穿的是什么?她戴的是什么?她身后跑着有几个人?这些人又长得什么模样?朱七七全瞧不见,熊猫儿更瞧不见。只因他们的眼睛,已全被此人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这艳光四射的仙子,赫然竟是王怜花的母亲。沈浪抖了抖了衣衫,只是含笑抱拳道:“王夫人……”那王夫人也含笑道:“沈公子……”两人就像是许多年没见面的朋友,如今总算见着了,但却又像是初次相识,彼此客客气气,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朱七七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坐得很远。那少女又拿起酒壶,规规矩矩,为沈浪倒了杯酒。沈浪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王夫人笑道:“沈公子对染香又何必如此客气。”沈浪道:“染香……好名字,好名字,已入芝兰之室,能日常接近王夫人这样的人间仙子,自然也要被染上一身香气了。”王夫人笑道:“沈公子当真是口才便捷,人所难比。”她的笑容虽妩媚,神态却庄重,她的笑容虽令人魂牵梦索,一心想去亲近,她的神态又令人不敢亲近。她带着颇含深意的微笑,忽道:“但染香这丫头,却也可人……沈公子,你说是么?”沈浪笑道:“彩凤身旁,焉有乌鸦,只不过她提起酒过来时,在下却当真有些害怕。”王夫人道:“染香,你方才可是在灌沈公子的酒么?”染香垂下头,去弄衣角,却不说话。王夫人双眉微微皱起,轻叱道:“你明知我要和沈公子商议大事,怎敢还要灌沈公子的酒?沈公子若是真的醉了,怎好说话。”染香虽未答话,沈浪却已笑道:“明明是夫人要她灌在下酒的,夫人为何还要骂她?”王夫人神色不动,微笑道:“是么?”沈浪笑道:“在下喝醉了酒,岂非更好说话。”王夫人道:“为什么?”沈浪大笑道:“好酒香醇,美人如玉,这些却是最能使男人意志软弱之物,在下意志若是软弱了,夫人要在下听命,岂不更是容易。”王夫人嫣然笑道:“沈公子果然是聪明人,谁也莫想瞒得过你,但沈公子若非如此聪明,我又怎会千方百计地想邀沈公子到此说话。”沈浪笑道:“王夫人心事被在下说破,居然毫不否认,正也足见王夫人之高明……但王夫人若非如此高明,在下此刻又怎会坐在这里。王夫人开始笑得更甜,道:“怜花邀沈公子来时,多有得罪,我该代他向沈公子道歉才是。”沈浪笑道:“在下早已想再见夫人一面,怎奈云路凄迷,仙子难寻,若非王公子,在下又怎能再见夫人,在下本该请夫人代向王公子道谢才是。”王夫人微笑道:“无论如何,沈公子总是受惊了。”沈浪微笑道:“在下已明知此来必能得见仙子玉容,在下已明知王公子万万不致杀我,在下何惊之有?”王夫人银铃般笑道:“怜花做事素来鲁莽,沈公子又怎知他不会杀你?”沈浪笑道:“只因在下还有些用,夫人欲成大事,怎肯先杀有用之人?”于是两人同时大笑,王夫人固是笑得妩媚,风情万种,沈浪的笑也足以令少女心醉。熊猫儿听得这笑声,又不禁暗叹忖道:“这两人当真芒锋相对,谁也不输给谁半分。”除了沈浪外,还有谁能招架王夫的言词,王夫人的媚笑?若是换了熊猫儿,只怕连话都说不出了。朱七七却在暗中咬牙,忖道:“这老狐狸是什么意思?为何这样对沈浪笑?难道她也看上了沈浪吗?”沈浪终于顿住笑声,目光凝注着王夫人那可令天下男人都不敢正视的眼睛,缓缓道“夫人与在下既已彼此了解,夫人有何吩咐,此刻总可说出了吧。”王夫人道:“吩咐两字可不敢当,只是我确有一事相求公子。”沈浪道:“夫人可是要用在下去对付一个人?”王夫人笑道:“公子的确已看透我心了……不错,我正是要借公子之力,去对付一个人,那人便是……”沈浪微笑截口道:“快乐王?”王夫人道:“除了他还有谁……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值得劳动公子?”沈浪道:“但……令郎已是天下之奇才,已非在下能及,何况还有夫人?夫人还要用在下么?在下能做的事,令郎也能做的。”王夫人笑道:“怜花虽有些小聪明,但又怎能比得上相公万一?何况这件事,他更是万万不能做,万万做不了的。”沈浪道:“什么事?”王夫人道:“快乐王此人之能,公子想必知道。”沈浪道:“略知一二。王夫人叹道:“此人非但有狐狸之奸狡,豺狼之狠毒,更的确还有狮虎之武勇,对付这样的人,即不能智取,也不能力敌。”沈浪道:“既是如此,夫人却叫在下怎样?”王夫人笑道:“但天下人谁都难免有一弱点,快乐王好歹也是个人,也不能例外,你我若想胜他,只有针对他的弱点行事。”沈浪笑道:“他居然也有弱点,难得难得……”王夫人道:“此人的弱点,说得好听些,是‘爱才如命’,说得难听点,便是喜欢被人阿谀奉承,只要是才智之士前去投靠于他,绝不会被他拒于门外。”沈浪笑道:“干穿万穿,马屁不穿,快乐王想来的确是喜欢被人拍马屁的,否则他手下也不会有那许多食客了。”王夫人笑道:“正是如此……但他手下的食客虽多,却没有一个真正杰出之士……一个像公子你这样的人。”沈浪道:“夫人莫是想要在下去做他的食客?”王夫人媚笑道:“这样做,虽然委屈了公子,但你我欲成大事,为了达到目的,便不能不不择手段了,是么?”沈浪笑道:“原来夫人是要我在快乐王身旁做奸细,但这样的事,令郎自己去做,岂非要比在下强得多。”王夫人道:“此事怜花不能做的。”沈浪道:“哦?”工夫人道:“只因为……只因为……”沈浪大笑道:“只因此事危险太大,是么?”王夫人叹了口气,道:“公子如此说,就是误会我一番苦心了,我……我又怎会叫公子涉险?在我心中,与其令怜花涉险,也不愿让公子涉险的。”沈浪道:“哦?”王夫人道:“此事怜花本来的确是可以做的,他的机智虽比不上公子,但也勉强够了,但他却有个最大的缺点……”沈浪笑道:“什么缺点?”王夫人道:“只因为快乐王认得他。这句话出来,沈浪不禁动容,道:“认得他?怎会认得他?”王夫人道:“这原因你可以不问么?”沈浪沉吟半晌,又道:“但王公子易容之术,天下无双……”王夫人含笑截口道:“怜花的易容术虽然不错,但我请问公子,怜花易容后,若是终日和公子在一起,公子瞧不瞧得破呢?”沈浪笑道:“不错,在下若能瞧破,快乐王更能瞧破了。”王夫人道:“正是如此……而怜花虽笨,但要找个能代替他做这件事的,却也不多了……除了公子你,世上只怕再无他人。”沈浪道:“但快乐王门下也有认得在下之人。”王夫人道:“谁?”沈浪道:“金无望……”王夫人笑道:“他与你交情深厚,怎会揭破你。”沈浪叹道:“原来夫人什么事都知道了,但……”王夫人道:“但还有与你交情不深的人,是么?”沈浪道:“正是,还有‘酒使’韩伶,还有那‘色使’江左司徒。”王夫人嫣然一笑,道:“这两人永远也不会再次见着快乐王的面了。”沈浪动容道:“他们也和在下一样,落人了夫人的手中?”王夫人笑道:“但公子是我的座上客,他们却是阶下囚。”沈浪默然半晌,忽又笑道:“但在下还有一事不解。”王夫人笑道:“有什么事能令公子不解。”沈浪道:“夫人明知快乐王亦是在下的敌人,在下亦早欲得此人而甘心,夫人纵然不说,在下也是要去对付他的。”工夫人道:“不错,这个我是知道。”沈浪道:“既是如此,夫人又何必再花费这许多心力,定要使在下听从夫人的吩咐?这岂非多此一举。”王夫人笑:“只因你们对付快乐王的方法,与我不同。”沈浪道:“哦?”王夫人道:“我若不将公子请来这里,与公子定下盟约,公子你若有机会,必定要将快乐王置之于死地,是么?”沈浪道:“自然如此,夫人你难道……”王夫人道:“我却不要他死。”她面上妩媚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那一双妩媚的眼波,也立刻冷得有如青霜白刃一般。她目光遥注远方,一字字缓缓道:“我要他活着,我要他眼看所有的事业,一件件失败,我要他活着来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她“砰”的一拍桌子,厉声接道:“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若死了,岂非便宜了他。”她笑容消失,屋子里也立刻像是冷了起来。仇恨,这是多么深的仇恨,这是多么怕人的仇恨。沈浪瞧着她,竟仿佛呆了。这王夫人会怎与快乐王有这么深的仇恨?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夫人终于又自嫣然一笑,这笑容正像是春天的花朵,使天下恢复了芬芳,温暖。她嫣笑道:“如今沈公子什么事都明白了吧?”沈浪笑道:“再不明白,便是呆子了。”王夫人道:“我若有沈公子你这样的人在快乐王身侧,快乐王的所有一举一动,都再也休想逃我的眼底……”沈浪接着又道:“这样,无论他要做什么,夫人都可迎头痛击,他纵有通天的手段,也休想做得成一件事了。”王夫人轻轻拍掌,轻轻笑道:“正是如此。”沈浪笑道:“他有了王夫人这样的仇敌,可算是上辈子倒了霉。”王夫人笑道:“但这也要公子你答应我才行呀。”她妩媚动人的眼波,凝注沈浪,柔声道:“不知公子你可愿答应么?”沈浪笑道:“在下可以不答应么?”王夫人眼波一转笑道:“只怕是不可以的。”沈浪大笑道:“既然不可以不答应,在下当然只有答应了。”王夫人嫣然举杯,笑道:“多谢公子,且容贱妾先敬公子一杯,预祝咱们的成功。”两人相视而笑,王夫人固是笑得更甜,沈浪也笑甚是开心;而熊猫儿,却听得几乎气破了肚子。他暗中咬牙,暗道:“想不到沈浪这小子,竟如此没有骨气,为什么不可以不答应,难道还怕她吃了你。”若是换了熊猫儿,他当真是死也不肯答应的,谁也休想强迫他做一件事,无论那是什么事。但沈浪,他却是要先瞧那是什么事。朱七七比熊猫儿更气,更恨:“这老狐狸,竟连称呼都改了,这么大年纪,居然还自称‘贱妾’,居然还和沈浪‘咱们……咱们’的说话,真不害臊。难怪王怜花的脸皮这样厚,原来他妈妈的脸皮比他更厚十倍。”王夫人说要敬沈浪一杯酒,其实却敬了三杯。这三杯酒不但染红了她的娇靥,也将春色染上了她的眉梢。熊猫儿瞧着瞧着,忽然不气了。他忽然想到:“沈浪这样做,莫非是计?等到工夫人放了他,他到了关外,还有谁能管他,他答应了,岂非也等于不答应?”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笑了出来,他觉得这王夫人实在并不如他想像中那么聪明,实在很笨。只听王夫人笑道:“贱妾虽不胜酒力,但今日也要和公子痛饮一番……痛饮三日,三日后,贱妾再置酒为公子送行。”沈浪道:“送行?”王夫人道:“嗯!眼见三日后公子便要远去关外,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所以这三天……贱妾自当份外珍惜。”她眼波中的春意委实比酒更能醉人,沈浪虽凝注着她眼波,却似并不懂她眼波中的含意。他只是微微笑道:“在下就这样去么?”王夫人道:“自然不是这样去,贱妾早有打算,如何为公子一壮行色。”沈浪道:“在下根本不知快乐王的行踪……”王夫人笑着截口道:“这个公子用不着担心,贱妾自然会使公子见着快乐王的。”沈浪道:“见着他又如何?”王夫人咯咯笑道:“公子莫非是在装傻么?”沈浪笑道:“在下装聪明还来不及,怎会装傻?”王夫人道:“以公子这样的人物,又是江湖中陌生面孔,快乐王见到你,还会不视为异宝,还会让公子走。”沈浪笑道:“莫非快乐王还会拉拢于我不成?”王夫人笑道:“自然会的,要成大事的人,谁会放过公子……快乐王若是会放过公子,这样的人物,他就不成快乐王了。”沈浪眨了眨眼睛,道:“以后呢?”王夫人道:“以后,公子自然变成了快乐王的心腹。”沈浪笑道:“那也不见得,他若不信任我,又当如何?”王夫人嫣然笑道:“像公子这样的人,还会不知道该如何取他之信任么?放一把锥子到布袋里,那锥子还会不扎破布袋?”沈浪大笑道:“原来夫人是要在下毛遂自荐。王夫人嫣然笑道:“只是毛遂又怎比得上公子。”沈浪道:“好了,夫人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没有说了。”王夫人眼波流转,媚笑道:“什么事?”沈浪笑道:“夫人怎会就这样放在下走?夫人必定还有个法子,而且这法子能使在下纵然到了关外,也不敢违背夫人的。”王夫人笑道:“你猜猜那是什么法子?”沈浪道:“在下虽不擅使毒,却知道世上有种毒药,其毒性发作极缓,而且擅于使毒之人,甚至可以将毒性发作之时日先行定好,到了那日,中毒之人若无他独门解药,必死无疑,这正和苗疆女子擅使之蛊有些相似。”他一笑接着道:“这种毒药此刻说不定已在我肚里。”王夫人道:“公子乃为当今国士,贱妾怎会以这种手段来对付公子,贱妾若这样做,非但看轻了公子,也实在看轻了自己。”沈浪笑道:“正是正是,世上焉有鸩人之仙子?在下谢过。”工夫人笑道:“你再说说看。”沈浪沉吟道:“夫人自己虽不会随在下远赴关外,但可令人随在下同去,从旁监视,甚至寸步不离……”王夫人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打断了沈浪的话,娇笑着道:“姑不论这法子的好坏,但世上又有谁能监视得住我们沈公子?何况,贱妾虽笨,也不至于会使这么笨的法子。”沈浪道:“莫非夫人要在下立下重誓……”王夫人又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对女人发的誓,若有哪个女孩子笨得会相信男人发誓,她一定要伤心一辈子。”沈浪抚掌大笑道:“夫人莫非是过来人?”王夫人眼波轻瞟着他,微微笑道:“你看我现在可有伤心的模样?”沈浪笑道:“不错,时常令别人伤心的人,自己便不会伤心了。”于是两人又相视而笑,笑得果然都没有半分伤心的样子。熊猫儿听到这笑声,又气得肚子疼。“沈浪这小子,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来和她说笑,沈浪呀沈浪,你自命聪明,却连人家要使什么法子对付你,你都不知道。”其实,他更想不出这王夫人,究竟要用什么法子。朱七七肚子虽不疼,心却在疼。“时常令别人伤心,自己便不伤心了……好,好,沈浪,你原来是这样的人,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我总算认识你了。”其实,沈浪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酒意更浓。夫人咯咯笑道:“除了这些笨法子外,公子难道认为贱妾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沈浪道:“夫人妙计千万,在下委实猜不出。”王夫人媚笑道:“贱妾难道只会强迫公子?监视公子,贱妾难道不会让公子自己从心里就愿意做这件事,那么,又何用贱妾强迫,监视。”沈浪拍掌道:“呀……这个倒忘了。”王夫人笑得更媚,道:“公子并没有忘,只不过故意装做忘了而已。”沈浪笑道:“但夫人也莫要忘记,令在下心里服从,这可不容易。”王夫人的笑,已媚入骨里。她以纤纤玉手,轻拢着鬓发,那纤手……那柔发……那绝代的风姿,都使人猜不出她年纪,使人根本忘了她的年纪。她笑着道:“这自然不容易,贱妾自然也知道的,但越不容易得到的,越是珍贵,尤其对女人来说更是如此。”沈浪笑道:“这是句老话。”王夫人道:“老话通常总是对的,是么?”沈浪道:“这也是句老话。”王夫人娇笑道:“珍贵的东西,必须要珍贵的东西才换得到,是么?”沈浪笑道:“这还是句老话。”他一连说了三次,面不改色,王夫人一连听了三次,也若无其事,外面的熊猫儿却火了,真想骂出来。“老话,老个屁。”只听王夫人笑道:“江湖中最不容易得到之物,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一共有三件,你可知道是些什么?”沈浪笑道:“这大约不是老话了,在下没听过。”王夫人道:“你想想看……这话也不算太老。”沈浪沉吟半晌,道:“少林寺,藏经阁所藏之达摩神经,是否其中之一。”王夫人道:“少林派虽号称武林第一门派,但少林僧人之武功,最多也不过占得‘平实’两字,从不出过天下第一高手,由此可见,有关那少林神经的种种传言,也许只不过是少林僧人故神其说,世间是否真有此经,已成问题,经中是否当真载有无上武功心法,便不可知,所以它算不得的。”沈浪道:“连少林神经都算不得。”王夫人断然道:“算不得。”沈浪笑道:“那么别的武功秘笈更算不得了。”王夫人道:“武功秘笈乃是死的,试问世上究竟有几个人的武功真是自这些秘笈上学得的,智慧,毅力,经验,再加上时机,才是练成绝艺的真正要素,只不过世人无知,常会被这些武功秘笈的种种传说迷惑而已。尤其那无敌和尚的武功秘笈,更是所有秘笈中最害人的。”她这番话虽然几乎将武林中传统的故事全部推翻,但说的却当真是切中时弊,就连沈浪都不禁大为赞服。沈浪叹道:“夫人能言人之所不能言,敢言人之所不敢言,当真令在下顿开茅塞,昔年天下英雄,若是知道这道理,黄山之会,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今日这武林便也不会成此局面,可见夫人之智,确为人所不及。”王夫人嫣然笑道:“贱妾平生,最恨别人恭维,但今天听了公子的话,却比什么都要开心,公子你再猜。”沈浪又自沉吟半晌,忽然笑道:“对了,云梦仙子之云梦令,神令所至,武林群雄莫不低头,那总该可算做其中之一了吧。”王夫人笑道:“公子又要来奉承贱妾了,就算贱妾真的就是昔日之云梦仙子,听了这句也不会开心的,想那云梦令只是吓人的东西,怎能算是宝物?”沈浪笑道:“也算不得?”王夫人道:“区区顽铁,算不得的。”沈浪缓缓道:“那么……昔年‘铁剑先生’展大侠留下的古铁剑,总该不是顽铁了吧,是否可算其中之一?”王夫人笑道:“剑也是死的,纵是天下第一神兵利器,若是落在凡夫俗子手中,还不是和顽铁没有两样。”她指了指染香,接着笑道:“试问染香手里纵然拿着干将莫邪,可胜得了你?”沈浪颔首道:“不错,那也的确算不得。”王夫人笑道:“贱妾所说的这三件宝物,纵然落在凡夫俗子手中,也是有用的,所以,那才可算是真正的宝物。”沈浪道:“夫人所说的宝物,莫非是活的?”王夫人眼波一转,笑道:“一件是死的,两件活的。”沈浪笑道:“在下需要喝杯酒,寻些灵感。于是染香娇笑着斟酒,工夫人娇笑着劝饮。沈浪一杯喝下,突然拍掌道:“对了,昔年高姓世家所留下的亿万财富,纵然凡夫俗子得了,也可啸傲王侯,富贵终生,这总可算是其中之一了吧。”王夫人嫣然笑道:“总算被公子想出了一件……不错,高姓世家留下的财富,正是天下江湖中梦寐所求之物,但还有两件活的呢?”沈浪喃喃道:“活的……活的……莫非是‘长白山王’的宝马?”王夫人道:“不是。”沈浪道:“非是‘神捕’邱南的灵犬?”王夫人道:“也不是。”沈浪道:“莫非是‘百兽山庄’中的猛虎……莫非是‘赛果老’的乌驴……莫非是‘天下狄家庄’的神鹰?”王夫人笑道:“不是……不是……都不是。”沈浪道:“莫非是云南‘五毒教’中的……”王夫人以手掩鼻,笑道:“哎唷,别说了,那些东西,叫人听了都恶心,怎算为宝物?”沈浪叹道:“在下委实猜不出了,江湖中的名禽异兽,在下已全部说了出来,若还不是,在下委实不知道还有什么?”王夫人微笑道:“世上难道只有禽兽是活的?”沈浪道:“还……还有什么?”王夫人咯咯笑道:“还有人呀,人难道不是活的?”沈浪怔了怔,失笑道:“人……不错,还有人。”王夫人道:“现在总可以猜出了吧。”沈浪苦笑道:“在下更猜不出了,世上的奇才异能之士,何止千百,何况……”王夫人截口笑道:“好,我告诉你,除了高姓世家的财富外,那第二件珍贵之物,就是昔年的沈天君……沈天君的手。”沈浪动容道:“手……沈天君的手?”王夫人道:“不错,沈天君的手谈笑间可散尽万金,但叱咤间又可重聚……沈天君的手可将活生生的人置之于死,但也可使垂死的人复生,沈天君的手可使山崩屋塌,可毁灭一切,但也可制造出许多千灵百巧,不可异议之物,只要沈天君的手动一动,江湖中无论什么事,都会改变。”沈浪似乎听得呆了,动也不动,口中喃喃道:“沈天君……手……唉,好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王夫人道:“那第三件东西,正是最珍贵的东西。”她突然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妩媚的眼波,瞟着沈浪,媚笑道:“到了此刻,你还猜不出?”她喝下三杯酒时,已红了脸,眯起了眼睛,此刻喝下了三十杯,还是红着脸,眯着眼睛。那简直完全和喝三杯时没什么两样。沈浪也瞧着她,忽然笑道:“莫非便是夫人自己?”王夫人银铃般笑道:“这次你又猜对了。”染香的眼波,本已是**入骨,媚人魂魄,但和她此刻的眼波一比,那却像是变成了死鱼的眼睛。染香的眼波,本已令朱七七气得恨不能挖出来,此刻她的眼波,却令朱七七连气都气不出了。朱七七虽是女人,但瞧了她的眼波,不知怎地,竞也觉得心施摇荡,难以自主,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王夫人就以这样的眼波瞧着沈浪,道:“公子你可知道,江湖中有多少男人,为了要亲近我而死,但他们虽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她语声很慢很慢,像是已甜得发腻。她慢慢他说,轻轻的笑。她轻笑着说道:“只因我不是普通的女人,我武功上的技巧,虽已可说是登峰造极,但我在某一方面的技巧,却更胜武功十倍。”沈浪舔了舔嘴唇,举杯喝干了。王夫人轻轻接道:“只要我愿意,只要我肯合作,可令任何一个男人,欲仙欲死,我可使他享受到他梦想到的乐趣。”染香的脸已红了,垂着头,吃吃地笑,王夫人道:“你笑什么,这是一种艺术,至高无上的艺术,我本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但就为了这原因,我成就了绝顶的武功,成就了今日之一切,无论是谁,只要一接触我的身子,就永远也不会再忘记。”沈浪长长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他似已说不出话。王夫人道:“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多少成名的男人,为了想再登仙境,不惜奉献出一切,不惜跪着,爬着来求我,现在……”她嫣然一笑,道:“现在,我就以我这珍贵的身子,来交换你的心,我想,这大概可说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沈浪整个人都呆住了,动也不能动。他也见着不少**娃**,但却没有一个王夫人这样的。她口中虽然在说着最**荡的话,但神情却仍似那么圣洁,她提出的虽是最荒廖谬的交易,但态度看来却像是在谈最平常的买卖。她是**中的圣女,也是圣女中的**。王夫人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信?”就在说这句话时,她的手突然抬起,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纵然是在脱衣,她风姿也是那么俊美。普天之下,脱衣时还能保持风姿俊美的女人又有几个,又有谁还懂得,脱衣时的风姿,才最令男人动心。于是,她身子已完全呈现在沈浪面前。那滑润的香肩,那丰满而玲珑的前胸,那盈盈一握的腰,那晶莹,修长,曲线柔和的腿,那精致的足踝……那简直已非人的躯体。那是仙女与**的混合。她身子虽是**的,但神情却和穿着最华丽的衣衫时没有什么两样,普天之下**时还能保持风姿俊美的女人,又有几个?沈浪道:“我……我……我……”王夫人嫣然笑道:“我不但要将这身子交给你,还要永远给你,我也要你将你的心永远交给我,我保证你从此可享受世上所有男子都享受不到的幸福。”她语声微顿,一字字缓缓道:“我嫁给你。”熊猫儿在心底嘶声大呼:“不行,不行,万万不行。”朱七七的身子有如风中秋叶般,不停的颤抖。王怜花的母亲竟要嫁给沈浪,这真是谁也梦想不到的事,非但熊猫儿与朱七七,就连王怜花都已变了颜色。“不行,不行,万万不行。”只听王夫人道:“沈公子,你答应么?”人人俱都瞪大了眼睛,静等着沈浪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