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功夫失而又得,自己以内功疗伤,三天后,内伤痊愈,不虑复发,他本来受简召舞那致命一掌,必死无疑,未想到因祸得福,反而打通奇经八脉,功力陡增。他能不死首先要感激点苍神剑钱飞龙,及钱飞龙的师父,他俩保住他性命,不致心脉间一口真气丧失,可是若非高莫静,虽然不死,功力丧失,与废人何异?现在不但不是废人,而且功力陡增一倍,高莫静的功劳实非小可,于芮玮恩同再造。芮玮念念不忘高莫静于己之恩,很想当面向她表示谢意,但这三天不见高莫静—面。三天来除了高莫静的丫环琴儿照顾他外,只有高寿来看他几次,每次芮玮和他闲谈,一当说及高莫野,高寿就磋叹不已。芮玮很想劝他派兵搜寻野儿的下落,只是不便启口,心想高伯伯把野儿交给自己,如今失踪应该自己去寻找,若要高伯父费心,显得自己既无能又无诚心,于是他暗中忖度,过几日身体全好单身行走江湖,专心寻找野儿的下落。这天他发觉内伤无妨,预备第二天动身行走江湖,暗中决定行止后,便想先向高伯父告辞。恰见琴儿送来午餐,顺口向琴儿提及。琴儿道:你明天真要走了?”芮玮道:走是一定要走,我听高伯父话中的意思要我长住此地,所以很难启口向他告辞,麻烦你能否先向高伯父透个口风,说我明天一定要走。”琴儿摇头道:“怨难遵命,你要走自己去向老爷说。”芮玮想了想,跳下床道:“也好,还是我自己去说妥当。”琴儿见他身手俐落,惊讶道:“你身体全好了吗?”芮玮笑道:当然好了,你别看我整天躺在**,身体比来时好得多了。”琴儿冷笑道:那当然,我看你来时奄奄一息,还以为活不了呢!”芮玮自知话中有语病,笑道:我是说,我现在的身体比未受伤前还要好。”琴儿道:我不信,湖北镇远镖局钱师父走时,曾说你性命无妨,但要想恢复以前的身体,势不可能,还说你醒来后要多吃补品,否则还要残废呢,你现在虽然精神焕发,充其量同以前一样,要说比以前还要好,那钱师父的话不是等于瞎说吗!”芮玮笑了笑,他不好说出高莫静为自己打通奇经八脉的经过,那经过说来丢人,自己的功力差劲得一塌糊涂,况且高莫静神功盖世,看来高伯父和琴儿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揭穿的好。琴儿道:你要走只跟老爷说,难道不跟小姐说吗?”芮玮一怔,心想难怪琴儿听自己要走,语气冷冰冰的,敢情没有说向她小姐告辞之意,她小姐在自己昏迷时殷勤照顾,要走连告辞都不提,未免太不通人情了,况且琴儿早就认为芮玮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芮玮暗中叹道:你小姐于我恩同再造,我不但应该亲面告辞,而且应该深致谢意,唉!只是我没脸向你小姐说话,也没脸去见她一面。”琴儿嗔怒道:你皱什么眉,难道不愿跟小姐说吗?哼!不说也罢,小姐也不希罕你去告辞。”芮玮苦笑道:在下那有不愿见你小姐一面,说声再见之意,只怕你小姐不愿见我这俗人,在下还是免得自讨没趣。”琴儿笑道:“我当你皱眉不愿见小姐呢,原来怕自讨没趣,倒没想到你还懂点世故。你说你是俗人,咱小姐也不是仙人,不会说不愿见你的。我去向小姐说一声,等我回话,我敢断定她一定见你。”说罢不等芮玮示意,疾步而去。芮玮想要阻止,怕琴儿误会自己虚情假意,只得任她去说,心想你小姐虽不是仙人,我却连俗人也不如,她决难饶恕上次冒犯之罪,容我见她除非奇迹出现。原来芮玮自以为高莫静三天不见自己—面,是在怪罪自己,否则不会那么巧,本来殷勤照顾自己,却在那次失礼后不见面,不是怪罪自己么?在他心目中已把高莫静比为仙子一般,只有仙子才有那身神奇的内家功夫,也只有仙子肯牺牲一切为病人服侍疗病,偏偏自己冒渎了仙子,秽亵了人家高贵的情意。芮玮正在耿耿不安,不知琴儿通报后,高莫静允不允许见自己一面,忽听脚步声响,琴儿人未进门,探首笑道:“小姐亲自来了。”芮玮全身—震,实未想到高莫静会再来见自己,只见琴儿缩回头,推一人进来,那人不是高莫静是谁?琴儿在窗外笑道:我把小姐请来,你要如何谢我?”这“你要如何谢我”六字—出,羞得高草静粉脸通红,琴儿娇笑远去,芮玮见高莫静神态有异,回想到那天高莫静与自己同床共枕时,说到“你要如何谢我”时,自己冲动得欲火上升,暗忖那时怎么那样糊涂,难道要那样谢人家么?芮玮伸手又打自己耳光,才打一记,高莫静抬头急道:不要打了,那天打了两记已经够了,还有我打你那掌,这三掌耳光,我不再怪你……”不怪什么,高莫静无法再继续说下去。芮玮合掌恭身一揖道:“姐姐大量,小弟没齿难忘,小弟本想谢姐姐再造之恩,若无机会。现在姐姐原谅小弟,小弟在此后谢。”这段话中共喊高莫静三声姐姐,只见高莫静低头轻声道:我说过年龄比你小,不要喊我姐姐。”芮玮正色道:姐姐虽然年龄比我小,但是莫野妹子的姐姐.莫野喊你姐姐,我应该也尊称姐姐才对。”这番话显得芮玮与高莫静的关系亲切,与高莫静的关系生疏了,话中的意思只因你是高莫野的姐姐所以我也喊你姐姐。高莫静误解到这层意思,轻叹道:“你此去,—定是要找二妹的下落了?”芮玮点了点头,道:伯父把莫野妹子交给我送去小五台山医治,人未回却失踪了,虽然另有其因,这失踪之责,终要由我承担,我这一生,纵然踏破铁鞋,也势必要把野儿妹子找回来不可!”高莫静道:茫茫江湖,你到何处去找?”芮玮叹道“江湖虽大,但我想终有—天能够找到。”高莫静道:终有一天,不错,诚之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你终有一天找到,但是你再要想想,倘若二妹死了,你能找到吗?”芮玮毫不考虑地答道:“她不会死的!”高莫静摇头道:“你就那么肯定么?”芮玮听得有气,声音微扬道:‘姐姐可是以为莫野妹子死了?”高莫静缓缓道:“我不知道……”芮玮冷笑道:只要没有人亲眼看到莫野妹子的尸体,我就不相信她会死,她没有死,我不信找不到她。”高莫静声音奇怪地说道:“我说你找不到她了……”芮玮听得一怔,随想她与莫野妹子长大后不相交往,感情一定不睦,她说这话,想是不希望莫野妹子活在世上,最好野儿的母亲玉掌仙子也死去,那么高伯父只会住在此地,和她母亲俩人白头到老,长相厮守。人都是自私的,高莫静为她母亲而起私心,自然不能太怪她,芮玮听得心里虽然不舒,却不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本该冷落她,笑着说:你看,你进来我都未请你处坐。”高莫静坐了下来,拍着身边的椅子道:你也坐嘛!”茵纬在她身旁坐下,高莫静道:爹爹希望你长住此地,可有此事?”芮玮道:伯父有意思,他说我举目无亲,先父与他亲如手足,先父去世,他有照顾我的责任,所以希望我住下。”高莫静转首笑道:你答不答应呢?”芮玮叹道:不错,我现在除了母亲未相认外,确实举目无亲了,与其流落江湖,不如在此佐下,可是这世上我还有几件事未办妥,不能安居下来!”高莫静温柔的说道:你能告诉我那几件事吗?”芮玮说出父仇、妻妾之仇未报,以及要找野儿,要与母亲相识的几件事来。这几件事芮玮虽末详细述说,却也说了个把时辰,这些是高莫静首次听到,听得津津有味,她从未行走江湖,对芮玮的际遇,既觉新奇又觉刺激。她听芮玮结过婚有了孩子,不禁多望了芮玮几眼,心想他这么年青就做爸爸了,真不简单,想着,想着,她又红起脸来,暗忖:“好险,那天我若不阻止他,恐怕不久,他又要做爸爸了!”想到这里,暗暗“呸”了一声,自个责骂道:怎么啦?又想那天事来.大姑娘家羞也不羞?”芮玮叙到往事,内心沉痛,倒未注意高莫静在胡思乱想,半晌,只听高莫静说道:你要报父仇,报妻仇并不难,你那儿子既可能是别人救去,总有一天会送来给你,与你母亲相认也是一年内可办到的事,唯有找二妹一事,不能办到,所以我劝你暂时还在此住下,不要盲目寻找,浪费时光好吗?”芮玮忽地站起,冷笑道:谁说找莫野妹子不能办到,一定能找到,你不要劝我,我不会留居此地,不找到莫野妹子我永远不会安心定居!”高莫静轻叹道:你不要生气,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二妹。”芮玮更是冷笑,暗忖:你还假惺惺给谁看,你根本不希望野儿再活在世上,当我看不出吗?”高莫静接道:你坐下来嘛,我跟你说,你一个人找好呢?还是多些人去找二妹好呢?”芮玮内心还是尊敬高莫静,重新坐下,道:要找当然多点人找好,只是谁愿意帮我去找莫野的下落?”高莫静道:“你也许以为我不愿意,但你想爹爹不愿意吗?爹爹手管兵符,所属兵马遍及各地,要想找一个人的下落还不容易?”芮玮道:话是不错,只是伯父不知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愿动用兵力,我向伯父提到过莫野失踪之事,他从未说到要找寻的话来?”高莫静道:你当爹爹是傻瓜,他会没想到?动用兵力不过小事耳,可是爹爹不这样做,为什么?因为爹爹知道二妹再也找不到了。”芮玮气横道:“不管找不找得到,我是一定要找的!”高莫静未想到芮玮这人倔强如厮,怎么也劝不了他要找莫野的意思,心想纵然说莫野已经去世,他还是不信也要去找找看,难道他对二妹爱恋已深,非要找到二妹与他相聚不可?想到此暗暗伤心,蓦地咬牙道:我有一事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应?”芮玮道:那天你要帮我打通奇经八脉时曾说,有个条件希我答应,我本想问什么条件,你未等我问先着手恢复我的功力,我知道你不愿挟恩要我答应一事,不知你现在要求的一事,可是当时所想的同样的事?”高莫静道:正是同样的一件事,我当时不好开口,现在却不得不说了。”芮玮笑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高莫静道:当时我的条件,本是要你从此忘记我的二妹,现在我要求你的事,就是要你忘记二妹。”芮玮脸色惨变,心想天下那有如此不合理的要求,难道我不忘记野儿不对么?高莫静叹道:我知道这种要求是不合理的,现在我改一改,—个人的思想是怎么也限制不来的,你不能忘记二妹正是表示你这种人有情意,你想她是应该的,可是我求你不要去找她,你想她可以,却不能再去找她!”芮玮突然哈哈大笑,高莫静道:“你笑什么?”芮玮道:我笑天下的怪事真多,却再也没比这件事怪的了。”高莫静不悦道:“有什么好奇怪,我求你不要去找二妹,是为你好,因为你找不到她,何必苦了自己。”芮玮冷笑道:说是求我,不如说是命令我。”高莫静叹道:求你也好,命令你也好,总之今后你不用再去找二妹了!”芮玮大笑道:求和命令却不同呢,高小姐,你有资格命令我,因为你曾救我一命,但是等一下,你就不能命令我了……”说着一指朝心窝死穴点去,高莫静大惊,不见她有何举动,却见她身随意起,倏地抱住芮玮的手臂,颤音道:“我不命令你,你明天走罢!”说完放下芮玮的手臂,掩面奔去,芮玮听到一阵轻泣声,不由怔住了,心想:怪呀!她为何哭了。芮玮细想高莫静这几天来的神态以及言谈,终于发觉—点,那就是她极不愿意自己再去想野儿。从第—天自己醒来,她就因为自己不能忘怀野儿,把她误认野儿而不高兴,今天又因自己坚决要去找野儿而哭了。这一切显示她不愿意自己脑海中再有野儿的影子,最好忘怀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己忘记野儿呢?难道其中有什么别的原因吗?芮玮想去问高寿,再一想伯父整天公事忙碌,那有空闲管这些琐事,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的好。晚上,芮玮决定明天一早离开此地,正要去请见伯父,说明去意,忽见琴儿匆匆走进。芮玮还未开口说话,琴儿怒道:你不要问小姐怎么了,她还在哭呢!”芮玮叹道:“我明天—早要走了,烦你跟小姐说—声。”琴儿冷笑道:“谁还能阻止你吗?要是我,你走你的,偏我家小姐痴情,还要送你东西,哼!拿去吧!看你今晚有没有心肠睡得着!”说罢,将手中一物放在桌上,掉头而去。芮玮暗暗摇头苦笑,只见桌上那物用绢帕包着,四四方方的,芮玮走近拿起,顿时闻到一阵异香,那香味他很熟悉,正是那天与高莫静同床时,在她身上闻到的香味。显然那绢帕是高莫静的怀中物,不知她在里面包着什么东西,打开—看,是本旧黄的绢册。那绢册的封面—人芮玮的眼帘,不由他暗暗惊道:这不是无名老人胸前的暗记么?”只见绢册的封面上画着成半月形的青记.那年在葫芦洞底,无名老人留言希有缘者查明他的身世,而他的身世之秘,在胸前中月形的青记上。这件事芮玮牢牢记住,这时中然如同无名老人所说的青色半月形记号,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巧合,这本绢册定然和无名老人有关。芮玮揭开第—面,上面三个大古篆字“月形门”。“月形门?莫非是个派别的名称?”芮玮喃喃自语,忽又摇头道:“不对,从没听说有用形门这—派。”再揭开第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芮玮被前头四个怪形大字吸引,仔细一读“四照神功”这四字念完,芮玮心中跳个不止,忍不住继续看那蝇头小字,轻声念道:夫道者,何也?乃虚无之系,造化之机,神明之中,天地之元……”念到这,他忽然“吧”的一声,双手盖住绢册,喃喃道:我不能看……我不能看……”心知这—看下去,势必被其中奥妙的神功吸引,明天就走不了,彼此也就不要再想去找野儿了。要知习武的人看到武学奇书,鲜有不被**者,尤其越玄奇的武学,越被**得无可自拔,非等学会了上面的武学,心有不甘。芮玮武学造诣已届一流高手,碰到这种天下第一等的武学奇书,更难摆脱,他要是看下去,当然不会想到去找野儿了,等练会了,高莫静让他学到如此神奇的武功,那时她再要求芮玮不要去找野儿,芮玮的意志就不会象今天这般坚决了。芮玮的脑筋很聪明,想到这些后果,他不但不再看下去,掩起绢册,揣在怀中,预备还给高莫静,心想:我不能接受这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