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距离

屋檐下屏风里端坐着的小女子，一袭浅绿色底同色小团花的襦裙，她身姿优美侧坐在那里，回头望着轻移开屏风的男子，笑着招呼：“小六，过来烤火吧。”叶浅玉一句烟火味重的话，打碎纪六里一时的迷思神情。他笑着轻手还原屏风位置后，才大步走过去坐在小女子的对面。纪六里坐稳下来，打量一下对面用心雕琢的女子，他把双脚伸进炉架里面，用垂下来的厚毡子盖在腿上面，见到那女子的眼光，依旧落在手里的笔筒上面。叶浅玉停下雕刻的刀笔，用细布轻轻打磨擦拭一遍后，把下面垫子拿起来，把上面一层竹屑弯腰倒在脚旁的小桶里面。她抬眼见到纪六里拿起笔筒细细的用手摸索起来，她微微皱眉瞧着他。纪六里抬眼瞅见叶浅玉脸上的神情，他笑着部：“玉囡囡，我欠了你多少两银子，你给我这样的脸色看。”“噗”叶浅玉听他这话笑了起来，她一脸狐疑的神色望着纪六里说：“小六，你今年比往年要早些日子返家，你别是在外面惹事了，回来躲事的吧？”纪六里瞧着叶浅玉轻摇头说：“玉囡囡，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担不了事的人吗？”叶浅玉笑着轻摇头，想想低声凑近他一些，说：“小六，你别是惹了什么女人，才不得不提前躲了回来的吧？来，你跟我说说，那是怎样的一个妖媚女子，让你神魂颠倒得受不了，只能往家里奔。”纪六里瞧着叶浅玉眼里的兴奋神色，他眼神暗了暗，笑着说：“玉囡囡，你在家里太闲了吧，才一天到晚会这般的瞎想事情。我不过开年过后，要在府城官署学政做事，趁着年尾早早把手上的事交出去，早早的赶了回来。明明大好的事情，怎么到你的嘴里，就变成不象样的事情。我现在年纪尚轻，亲事上面家里人都不着急，那来的什么妖媚女子，那种女人是什么好女人吗？玉囡囡，你别是话本子看多了，想了一出又一出。”叶浅玉眼睛里的火花暗了下来，她有些不在意的接过纪六里手里抓着的笔筒，用细布轻轻磨擦起来，她颇有些无趣的神色，说：“小六，你长得这般的美，你每次回家来，都要招惹一些有心无心的小女子，来你家门口转悠。你要是能早些有了心上人，我们出入也能顺畅些。我用得着看话本子吗？石家那群爷们讲的事情，比话本子要来得精彩。”叶浅玉说到这里，她有些怀念起来。如今可没有人，能象石家那群爷一样，可以把家里发生的事情，编成故事讲了出来，那些事一向让她听得血脉都要沸腾起来。纪六里瞧着叶浅玉的神色，他的脸色暗了暗，笑着开口说：“玉囡囡，我这回在府城见了石家小十四爷，听人说他的身边有了两位千娇百媚的通房。”叶浅玉听这话眼睛再次亮晶晶起来，她停下手里的活，满脸兴奋的神色，追问起来：“小六，是石家那位小二十六爷跟你说的这样的美事吗？那两位通房比小十四爷还要美吗？”纪六里仔细打量叶浅玉的神色，发现她是没有丝毫的失落感，他好心情的笑起来问：“你怎么猜出是那位小二十六爷跟我说的话？”叶浅玉好心情的拍手说：“石家别的少爷们，都不会有闲功夫跟人去说这样的事情，只有小二十六爷喜欢看戏，自个还私下里爱编话本子。他一定是瞧你长得不错。嗯，小六，我觉得你的姿色不比石家小十四爷差，难怪他会想着跟你说那样的事，嘻嘻，他是想跟你顺带套近乎，然后好向你打听你这方面的事情。”“噗”叶浅玉忍俊不禁的扑在架子上面笑起来，她想起石家小二十六爷出卖了石家小十四爷的私生活，却换不来他认为有价值的事，那种失望的神情。纪六里听叶浅玉这一番话，多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好笑的瞧着叶浅玉，说：“石家那群少爷们待你，瞧着还不错，听说我住在你隔邻，他们说找一天来江怀城玩耍看风景，顺带来探访我，要我先跟你说一声，到了那一天轻易不要出门。”叶浅玉抬起头笑着点了点头，转眼间她又笑开起来。叶浅玉眉眼含笑，瞧得纪六里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面前这个女子已经渐渐的长开了容颜，可是瞧着情窦却从来未开一样。叶浅玉冲着纪六里问：“那石家的那群爷们，是不是还有有跟你约好时间？你们这些日子会书信来往定下时间吗？”叶浅玉早听说过，石家人出远门，可不象普通人那样随意，他们一般要跟家里长辈们报备，然后长辈们会帮着选一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他们的身边还要带上一个或两个贴心服侍人，还有十多个护卫跟随在一旁。纪六里微笑起来，说：“我今天刚收到信，说会在大年初五适，合远行走亲戚朋友这一天出行，他们一行大约七位少爷们，加上服侍的人，约有三十人左右。先行打理的人，这两天就会来江怀城查看客栈，顺带把房间订下来。”叶浅玉用手指数了数，然后指着纪六里说：“小六，你回来已经有三天了，你今天才来跟我来说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之前并不能肯定他们会来江怀城的事？”纪六里瞅她一眼说：“江怀城的冬天暖和，可还有比江怀城更加暖和的地方。我和石家的那群少爷们只有面上的交情，别人跟我说两句客气话，我难道还要去当真吗？江怀城的风景是不错，可也用不着大过年的跑到这里来看风景。你啊，石家那群少爷们来后，你别瞎去凑和，他们的心眼可比你多。”叶浅玉直接翻白眼冲着他说：“小六，那群少爷们来江怀城，用得着我去凑和吗？他们兄弟在江怀城结交的朋友，没有数百人，至少也有几十人。大哥过年不会回家，我一个女子跑去客栈里见一群男人，象话吗？我啊，安心在家里守着，反正我爹娘说了，今年过年我不用出门，我要在家里养身体。他们要来你家里，我顺带上门去问候一声。要不，那就等以后去府城，有大把的机会大家能再见面。”叶浅玉年纪渐大，听多了阮家大舅母的提醒，她绝对不会做那种授人以柄的事。叶浅玉瞧着纪六里脸上阴一阵阳一阵的表情，她有些狐疑的问：“小六，你是不是有些羡慕小十四爷有两个漂亮的通房？”纪六里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起来，他怒目瞪着叶浅玉，上半身倾向她，冲着她低低嚷嚷起来说：“玉囡囡，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个好色急色的人吗？那样的事情，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想着都觉得太不干净了。”叶浅玉听他的话，跟着连连点头，她怕不顺着他的意思，他会当场叫了起来。自个一个女子跟人讨论男人通房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叶浅玉自知失言，赶紧开口说：“小六，我知道你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刚刚我是说了糊里糊涂的话。小六，你千万不要上了心。小六，你一直是非常明智聪明的一个人，最最稳如泰山的一个人。我大舅母说过，那些大户人家的长辈们，自以为是为了孩子们着想，给他们身边早早的安置了贴心的通房，其实是最要不得最害人的做法。这种做法令儿子还未成亲，已经伤了身体的元气，夫妻之间未曾成亲，早已经有了中间的隔膜，婆媳未曾见面，早早有了心结。小六，你想得对，是有些不干净。你想小十四爷有两个通房，要是一个通房这一天中午用餐吃了蒜，满身的蒜味道，而另一个通房跟着吃了生葱，身上多少会存留一些葱味道。这两人同时来服侍小十四爷，别说闻着让人不好受，就是关一个房间，那两种味道混杂在一块也难受啊。”叶浅玉急急的跟纪六里解释起来，她瞧着纪六里眼里的神色，那话说到后面就乱了起来。纪六里伸手捂住脸，他埋下头去，炉架子轻轻的晃动起来。叶浅玉急了起来，伸手摇他一把说：“小六，你别伤心啊，我信你。你最有担当，你最不好色，你从来没有羡慕过别人有通房。”阮芷提着茶水走过来，正好听见叶浅玉的话，她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来，见到叶浅玉瞧着她立时一脸释然的神色，听她说：“娘亲，你来帮着劝小六，叫他不要伤心，我真没有胡说什么话。”纪六里赶紧抬起头，他站起来接过阮芷手上的茶具，笑着说：“大婶婶，我跟玉囡囡逗着玩的。”阮芷却有些不高兴起来，她望着纪六里说：“小六，我们家囡囡年纪轻实心眼，她不懂事，听不明白你话里的一些事情。比如什么通房的事情，你用不着来跟她讨论。你们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以后相处还是要有些距离。”纪六里瞧着阮芷的神色，再望一眼低垂下头的叶浅玉，他深吸一口气，说：“大婶婶，我以后不会跟玉囡囡说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次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她提石家小十四爷新收两个通房的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