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魂确实没空去救援采石岛。鼓声一嗵嗵地敲响在云端之上。风魂看着前方那团簇拥的云阵,云阵内旗帜遍插,排列齐整。青兽战神钟化来到风魂身边,低声道:“少主,挡在前面的就是南宫诸健和随他一同叛出大荒境的天兵。”风魂点了点头。就算钟化不说,他也看得出眼前的这些人和这几天被他带兵剿灭的其他势力不同。虽然风魂这大荒境之主的位置已得到天庭的默许,但大荒境之主并不等于东方苍天之主,在大荒境周边,有许多势力都不肯归服于风魂。这些势力中绝大部分其实倒不是因为反对风魂,而是对风魂与伊奘诺尊的斗争根本不看好,担心跟随风魂后,难免受他连累,而其中一些甚至早已打定了伊奘诺尊一来便举族归降于高天原的打算。而风魂目前要做的,便是在伊奘诺尊逼近大荒境前,便将这些势力强行整合到自己麾下,凡是不肯归顺的,便先一步除去。这一方面是为了要避免自己与高天原决战时这些人在后方弄鬼,另一方面,也是要向所有人展现自己的实力,让别人知道,他完全有击败伊奘诺尊的可能。虽然这种整合很大一部分都是以武力胁迫为主,真心实意跟随他的人还只占了一小部分,但这亦是毫无办法的事,因为他没有太多时间。当然,虽说大部分的人都是存了见风使舵的心思,但也有一部分人确确实实是不愿归附于他,而南宫诸健便是其中之一。南宫诸健,原本是太乙救苦天尊座下的银狼战神,在木公返虚而去后,他与青兽战神钟化一同留在大荒境。由于东方苍天这三百多年来无人管理,一片混乱,许多地方群魔乱舞,四处为祸,南宫诸健看不下去,便带着手下私自征伐。他的本意虽是出自一片善心,但却违反了天条。当木公还在时,他是苍天上的巡天神将,而在木公离去后,天庭暂时接管苍天,他与钟化等苍天上的原有天将都已归雷部管辖,相当一部分都已被调离,而南宫诸健因为性情过刚,与雷部的其他神将根本合不来,被人寻到过错奏了一本,从巡天神将降成了大荒山的护山天神。他既然只是大荒山的护山天神,那不管其它地方的妖魔如何作崇,亦是与他无关,偏偏他又看不过眼,时常违反自身职责,带兵对那些妖魔进行征讨。就算是在人间界,不管哪朝哪代,这种擅用兵权的行为显然都是当权者最忌讳的事,而何况是戒律繁多的天庭?他的行为,自是惹得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大为恼火。而在一次追击妖魔的过程中,南宫诸健更是追红了眼,竟然越过苍天边境,直追进东北变天,硬将妖魔斩杀。这等犯忌之事,如何不引起雷部天尊震怒?雷部天尊立时派人,要将他拘回雷庭问罪。而南宫诸健却认为自己问心无愧,不但不肯束手就擒,反而带着手下兵将反出了大荒境。如果不是有钟化和何月华等人多次上表替他求情,再加上玉皇也不愿意给人一种木公刚一离去,他便马上将东方苍天原有天将赶尽杀绝的印象,只怕雷庭早就派兵对南宫诸健进行征剿了。看着前方那翻滚的云阵,风魂喝问道:“银狼将军可在?”云阵分开,一个左手持盾右手握锏的大汉,骑着英招排众而出。他身穿兽皮,露出一半胸膛,手臂上生出一根根尖刺,额上还刻着红色纹痕。“原来他是妖族出身。”风魂忖道,“难怪与雷庭的其他神将难以相处。”天界中固然也有不少妖魔出身的仙神,但大多都集中在斗部,雷部的一众神将基本上全是人类出身。雷部的天兵天将看不起斗部那些模样古怪又难管束的群星恶煞,斗部的群星恶煞则对那些一本正经的雷兵雷将极是反感,这在天界也不是什么秘密。风魂脚踩虚空踏前一步,看着南宫诸健道:“将军之事,我亦早有听闻。将军乃义胆忠肝之人,风魂想请将军回到大荒境,与我等一同对抗伊奘诺尊对东方苍天的侵略行径,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南宫诸健冷哼一声,道:“伊奘诺尊固然狼子野心,但阁下才刚到大荒境,便以武力强迫大荒境周围的其它仙境服从你,这和伊奘诺尊有什么区别?我可不记得天庭已将风公子封作了苍天之主。”风魂道:“我不过是效仿南宫将军当年所做之事罢了。当年只因为妖魔为祸,将军便宁可抗拒天条,去替受害者出头。如今高天原为了侵占凌波海,竟将数座不肯降服于他的海岛击沉,令数千生命就此惨死。似这种将人举族尽戮的手段,将军为何却反而能够看得下去?”南宫诸健淡淡道:“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伊奘诺尊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又怎知风公子就真的是想替弱者出头,而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野心,将我等视作你升格登位的手段?”青兽战神钟化踏前一步,怒道:“南宫诸健,当年太一东皇陛下即将返虚而去时召集吾等,让吾等在三百多年后共同扶持少主,当时你亦在场。如今陛下离去,你就背叛了当年之誓言么?”钟化此言一出,不但跟随风魂与钟化而来的这些大荒境天兵天将一同议论起来,便连南宫诸健身后那些当年与他一同反出大荒境的部从也是看着南宫诸健的背影,脸上带着犹豫之色。这些人原本都是东方苍天的本部兵将,木公在他们心中,实有着至尊至崇的地位。对于钟化等人来说,南宫诸健反抗雷庭的行为可以原谅,违背木公离去前的嘱咐,那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见钟化逼问南宫诸健,风魂心中忖道:“这位银狼将军只怕不是用言语可以说服的人。”果然,南宫诸健已哼了一声,道:“当年太一陛下虽然有将大荒境交付给风公子的言语,却也说了,我等的去留,可以由我等自行抉择。如今我早已离开了大荒境,又如何算是背叛太一陛下?”钟化将三元震天戟一挥,大怒道:“叛徒,不要再在这里狡辩了。”南宫诸健气道:“好,我就是叛徒,你又想怎样?”钟化的部属齐拥至前,南宫诸健身后的那些兵将已拥到他的面前。所有人怒目相视,几乎想先大战一场再说。风魂却知道如果真的打起来,这一战将没有胜者可言。南宫诸健和其他人不同,他与钟化等人原本都是同袍之交,虽然反出雷庭,但钟化、何月华等人对他亦是颇多同情。虽然此刻双方已经说僵,但真要被逼得互相血战一场的地步,就算歼灭了南宫诸健和他的手下,日后钟化和这些大荒境天兵天将亦不可能心安理得。风魂长笑一声,抢先一步跃至阵前,大喝道:“多说无益,南宫诸健,不如你我做个赌约。你若能挡我三刀,从今以后,只要是你出现的地方我便马上退到千里之外,否则,你便需遵守当年对木公的承诺,跟我回大荒境去。”手一挥,青煞刀蓦然出现,发出潆潆青光。南宫诸健脸色一变。其实就他的本心而言,也并不希望与自己的昔日同僚互战一场,心里已存了公开挑战风魂的想法。如果风魂身为大荒境之主兼太一东皇道统的继承者,却败在他的手下,那风魂日后自然再没有脸找他麻烦。却没想到风魂不但抢先挑战,更提出这三刀之约。南宫诸健在千年前便是苍天上的著名神将,而风魂虽说得了木公道法,却终究还只是凡人,风魂这番目中无人的挑衅,自是令南宫诸健有一种被人看轻的感觉,心中涌起怒意。莫说是南宫诸健,连钟化也觉得风魂过于托大了些。在木公还在时,南宫诸健便已是东方苍天的巡天战将,其勇猛与强悍,令众多妖魔闻风丧胆。只是风魂的话已出口,钟化除了暗暗担心,也别无它法。“好。”南宫诸健乘着英招飞到风魂面前,将手中一银盾与金锏互相一撞,击出火光,冷笑道,“末将就来领教一下。如果你真的能在三刀之内将我击败,那我南宫诸健便回归大荒境,任由驱使。”风魂微微一笑,道:“一刀。”身影一晃,便往南宫诸健劈去。其实风魂如何不知道南宫诸健绝不容易对付?只是以这人刚烈的性子来看,要想将他收服,便只有以实力令他心服口服。而且这一战绝不仅仅是要赢下南宫诸健这么简单。钟化等人之所以愿听他号令,皆是出自木公返虚之前的遗命,而并非是因为对他个人的敬畏,这点风魂自己也心知肚明。仙界虽然看重道统,但也更加看重个人实力,如果只是靠着木公的荫庇,却不能证明自己的本事,就算能让这些人暂时听命于他,他也别想真正做到众望所归。而他之所以敢定下三刀之约,亦不是全无把握。只看南宫诸健敢于和雷庭作对的脾气,便可知这人在对敌时只怕亦是毫不退缩,绝不屑于使用拐弯抹角的遁法。而风魂自从将青阳之气聚形成刀后,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这不仅仅是一个服众的机会,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考验。青煞刀劈在南宫诸健左手的银盾上,立时震出一道狂风。风魂只觉手劈隐隐发麻,而南宫诸健亦是神情凝重。南宫诸健的这只银盾,名为颠倒乾坤盾,可将所受力道反弹一部分给攻击者。风魂其实早已知晓这点,在此之前,他便已让郑老收集了所有有关于南宫诸健的资料,只是他自恃青煞刀乃是青阳之气所化,并非真正有形有质的东西,青阳之气就算反弹到他的身上,也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却不想南宫诸健天生神力,青煞刀与乾坤颠倒盾只是相互撞击,产生的冲击便已让风魂难以承受。而南宫诸健同样也是大吃一惊,眼见风魂一刀劈在他的颠倒乾坤盾上,换作别人就算不自伤,也会被震退至数丈开外,然而风魂竟是一步不退,显然根本就不受他这银盾“颠倒乾坤”的影响。此时,风魂也知道单靠蛮力是不可能战胜此人,于是跃到高处,朗声道:“二刀!”刀还未至,无形的气势便已由他身上骤然暴发,让他看起来就仿若是无可战胜的战神。他大喝一声,纵身而下,凌烈的刀气直往南宫诸健劈来。南宫诸健全然不惧,怒哼一声,右手锏祭上空中,往风魂迎去。此锏名为穿天锏,开天裂地,无所不能。青煞刀与穿天锏方一接触,风魂整个人便被挑得抛上天空。钟化等人尽皆心惊,南宫诸健身后的那些兵将则发出兴奋的呐喊。风魂说得威风,却仅仅在二刀便被南宫诸健挑得整个人都抛飞开来,自是让人意想不到,有的人错愕当场,有的人失望透顶。南宫诸健却全无喜色,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穿天锏根本没有击伤风魂,风魂不过是借了他的力道自己弹到高空。异象忽生,无数青丝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众人的上空拉扯成急旋的涡流。而风魂就和着这些青气从天而落,而他手中的刀,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深紫色。青阳紫煞刀。“三刀!”风魂的声音传荡而来。那急旋的涡流,竟有如龙卷风一般卷向南宫诸健,而风魂的紫煞刀,便凝在狂风深处。南宫诸健大喝一声,现出妖身,身形巨大,面容可怖。他心知风魂这一击绝难躲过,只好飞身而起,手持乾坤颠倒盾倒迎而上。青色旋风一重重地砸在银盾上,紧接着便是紫煞刀充满霸气的一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乾坤颠倒盾四分五裂…………凌波海,采石岛。雷电交错,血光冲腾。护岛禁制已被撤去,许飞琼与几位公主带着众多女子直杀而出,林秀容则在岛上手持旗帜,进行调度安排,发出各种命令。除了许飞琼和林秀容外,所有女子都带着面具,盘着蛇尾。奇辰公主与青囊公主则领着擅长使用远距离攻击仙术的人留在岛上,从后方对许飞琼和界水、雪心、玉尺、龙格等人进行支援。来自高天原的神将与魔神没有想到这些女人竟然倾巢杀出,一时慌了手脚,但他们毕竟占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很快便立住阵脚,对这些女儿国人进行剿杀。就在这时,一批人从这些东瀛神将的后方突然杀出。这批人中有道士,有妖怪,术法各异,却都本领了得。这些东瀛神将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夹击,更是乱了阵势。许飞琼手持太素赤霄剑左突右闯,如入无人之境,身上的衣裳尽是血迹,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死在她身边的自己人的。血雨漫天洒下,一具具尸体纷纷坠落,很快便被卷入那翻腾的海浪中。前方一道剑光闪过,数名女儿国女子立时身首异处。许飞琼认出那是素盏呜尊的天丛云剑,立时俏眉倒竖,直飞而去。一阵雷云向她轰来,许飞琼怒叱一声,祭起太素赤霄剑刺向雷云。太素赤霄剑所附的九玄青云之气与天丛云剑召出的雷云撞在一起,立时间光弧乱闪。雷云消散,素盏呜尊现出身来,朝许飞琼冷笑道:“贱人,不好好待在你的王屋山,却跑来跟我作对,小心我将你的另一只手也砍断。”许飞琼恨他狂妄,也不答话,祭着太素赤霄剑一剑刺去。素盏呜尊知道太素赤霄剑乃是仙界有名的上古神剑,不敢用天丛云剑直接去挡,只是扫出一阵阵雷云,自己则幻化出数个分身,围着许飞琼直旋。素盏呜尊的分身虽然难分真假,却不知许飞琼所学虽是以祭剑为主,对遁甲之术和阵法并不擅长,但她却也有一种别人及不上的本事,那就是望气。若是像太玄三十六变这种真正的仙家变化之道,望气当然望不出来,但素盏呜尊的分身虽然假可乱真,却也不过是幻术罢了,许飞琼只是抬头一看,便已找出了素盏呜尊的真身。许飞琼心中冷笑,故意刺向左侧一个分身。素盏呜尊以为许飞琼中计,大喜过望,立时挟着雷云从她身后进行偷袭。谁知许飞琼已经灵活地将身子一旋,骂道:“少在这装神弄鬼。”一剑劈去。素盏呜尊从大喜变成大惊,只得老老实实地用天丛云剑挡去。随着咣的一声震响,天丛云剑虽未当场折断,却被撞出了一个缺口。素盏呜尊更是被震得向后急退。许飞琼虽将素盏呜尊击退,却也没有能够将其一剑毙命,只得急追而去。素盏呜尊没有想到许飞琼竟是如此强悍,不敢正面与她硬拼,只得抽身飞退,想要先避其锋芒。数只魔神赶来,要将许飞琼截下。许飞琼却停也不停,只是将太素赤霄剑振出一道道剑光,这些魔神便尽被腰斩。素盏呜尊心头大怒,稳住身形。许飞琼冷笑一声,正要直冲上前,海面却掀起一道冲天巨浪,一个有如山岳般的巨型怪兽破浪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巨兽有八个头,每一个都有如巨大蟒蛇,又有八条尾巴,全都盘在庞大身躯的下方。它的背上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溃烂,流出令人恶心的脓血。八颗脑袋齐声嘶吼,闻者皆寒。八岐大蛇!三部太乙紫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