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得久了,红线忖道:“跟血灵子的徒弟都斗得这般艰难,若是他亲自上场,岂不是必败无疑?还是赶紧赢下来的好。”想到这里,她突然抽身而退,将紫绡剑的剑身咬在口中,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只美仑美奂的麒麟。隐坎上,变麒麟,身引太阴气,绝灾于北玄。麒麟乃万兽之主,怒吼一声,立时山摇地动。胡跃辅见本是妖兽出身,出于本能地惊惧起来,身子一缩,而红线就趁着这个机会往前一跃,紫绡剑划出血光。妖兽脑袋一转,便咕碌碌地掉了下来。胡跃禽姑见胡跃辅见被红线所变的麒麟杀死,又惊又怒,立时化作一只大鹏扑向红线。红线见这女人也现出真身,乃是一只凶禽,于是冷笑一身,摇身再变,一道火柱腾起,而她已变成凤凰从火中飞出,朝大鹏迎去。隐兑上,变凤凰,上餐玄元气,禳灾于西方。胡跃禽姑见红线刚变成麒麟,又能马上变作凤凰,心中震惊,然而她为了替同伴报仇,已是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地便与红线所化的凤凰扑咬在一起。却忘了还有一个灵凝。灵凝彩绫连挥,化作冰链,瞬间锁住了大鹏的翅膀。胡跃禽姑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红线已趁机变成少女模样落了下来,踩着大鹏的背,一剑便破进它的后心,将它刺死。血雾中,血灵子见又死了两个弟子,暴怒之下,欲直闯而来。袁紫烟赶紧伸手一指,闭了开门,血灵子被挡在禁制之外,空自愤怒。袁紫烟道:“血灵子,今日胜负已分,我们明日再战。”“好。”血灵子狂喝道,“我就看你们是不是真有本事守到明日。”将身一撞,撞在禁制上,暴出漫天血光…………风魂事先还真没想到,媚儿居然就是当初那个帮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东晋末期的“小狐仙”,不过这丫头自己显然没有这个记忆,风魂问她,她也只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风魂这又是水晶球又是跳楼穿越的,究竟是在说啥。“好吧。”风魂按住她的肩膀,免得她总是跳来跳去,“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师父?”媚儿睁大眼睛:“姐姐说如果不是你教过我们那些口诀,我和姐姐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姐姐一提到你就说是恩公,我想恩公恩公的真没意思,还不如叫你师父,反正你教过我东西,我叫你师父,也没有错啊。”是没有错,不过这思维逻辑倒是真够简单的。而且风魂记得,三百多年前的那天夜里,他给这两只小狐狸传授道法时……这丫头分明是睡着了。“算了。”他摊了摊手,道,“既然你喊我师父,那我就真的把你收作徒弟吧。”同样是学了太乙道法,婉儿总是叫他恩公,媚儿一见面就喊他师父,这应该也是一种缘分吧?也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怎么的,媚儿立时便跪了下来,喜孜孜地喊着“师父”。风魂见她娇巧可爱,心里倒也喜欢,又指着旁边的隐娘向她说道:“这是你的三师姐聂隐娘。”隐娘一边在心里忖道:“看来大师姐说的没错,师父只收女孩子做徒弟。”一边扶起媚儿,殷切交谈。风魂担心雷庭会再派兵找上自己,于是先用云遁将自己和隐娘、媚儿一同传送到百里之外,这才一边带着她们慢慢行走,一边问媚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然而媚儿也说不清楚,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华山脚下的隋帝宫呆得好好的,结果前几天袁紫烟突然把她赶了出来,把她气得半死。临别之前,袁紫烟告诉她她姐姐已被关进了雷部禁牢,她心中担心,这才跑来想要找自己的姐姐。风魂问:“你怎么知道往那里去,就能找到你姐姐?”媚儿天真地道:“我感觉得到啊。离开华山后,我就想啊想,然后就觉得只要一直往东南方向跑,就算没遇到姐姐,也一定能够遇到师父,于是我就这样做了啊。”这算什么?风魂心中讶异,忖道:“我当年只是随便从天书里挑出几段念给这姐妹俩听,教给她们的到底是什么,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婉儿的演卦之术精湛到连赵芜女也要要挟她去演算天命,那可想而知,当时我念给她们听的东西,多半是和命理有关。”他看向媚儿,问:“你现在既然是我的徒弟,那我可得弄清楚你会些什么东西。说说看,这三百年里你到底学了些什么?”媚儿高兴地道:“师父,我可厉害了,你看,我会这个。”她将手一伸,一道淡黄色的火焰出现在她的手心。“不错。”风魂赞道,“这是狐火,虽然弱了些,不过这种东西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它的强弱,而在于它的变化和应用。”媚儿道:“我用它来变的东西可多了。”“哦?!”风魂不禁也感起兴趣。狐火是修道有成的狐狸所拥有的天赋,有些狐仙,甚至可用它来开山辟府,焚天化地,于无形无相处夺天地之造化。他很想看看这只小狐狸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不只是他,连隐娘都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师父,师姐,你们看。”媚儿将手一晃,“我可以用它来……变兔子。”狐火生出变化,虽然还是一团火焰,看上去却果然像是一只兔子,还跳了几下。“还有,变乌龟……”火焰再动,又从兔子变成了乌龟,倒也像模像样。媚儿喜孜孜地道:“我还可以把它变成公鸡、天鹅、还有花啊草啊什么的,师父师姐,我厉害吧?”风魂:“……”隐娘:“……”媚儿问:“师父?师姐?”风魂看着媚儿屁股后面那摇啊摇的可爱尾巴,只得一边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边苦笑:“厉、厉害。”隐娘道:“嗯,嗯!”……隋帝宫外,血雾漫天,雷声轰然。隋帝宫内,隋炀帝杨广和他的一众妃嫔仿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地方很快就将化作灰烬,依旧莺歌燕舞,嬉戏作乐。袁紫烟立在远处的观星台上,看着那些作乐的人。身边飘来一缕清风,她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宝儿,大战在即,你体内毒素方解,元神还未尽复,你应该加紧休息才是。”袁宝儿在她身边沉默不语。轻叹一声,袁紫烟转过身来,看着袁宝儿,问:“你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我?”袁宝儿低声道:“齐大哥他、他是何时成为血魔弟子的?”“他现在早已不是齐子恒,而是血灵子的徒弟齐心恒。”袁紫烟低声道,“早在数十年前,他便已经拜血灵子为师,只是我一直没跟你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袁宝儿大声道,声音中带着哭腔,“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瞒着我,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真的尊重我的意见?”“你听我说。”袁紫烟叹道,“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为了我?”袁宝儿愤恨地道,“隋朝还在时,你把我带到皇宫,不让我出去,隋朝灭亡了,你仍要弄出这样一个骗人骗己的隋帝宫,又把我困在这里,却说什么全都是为了我?连齐大哥的事你也不告诉我,我、我……”风声一响,袁宝儿含愤而去。袁紫烟神情黯然。这时,灵凝恰好从远处飞了过来,见袁宝儿跟袁紫烟起了争执,又愤然离开,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该继续飞上前,去跟袁紫烟打招呼,还是该先避一避。她正自犹豫,袁紫烟已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她。她红了红脸,飞到袁紫烟身边。袁紫烟问:“你师姐好些了么?”灵凝道:“师姐没什么事的,她只是在受伤未愈时,又强行与人交手,伤势复发。但那本就不是致命伤,只要有时间运气疗伤,很快就没事了。”袁紫烟道:“彩笺呢?她跟你师姐在一起么?”灵凝哼了一声,道:“小方把敌人的阴阳八卦剑、阴阳冥龙缎什么的全都捡了起来,正在那研究呢。”袁紫烟笑了笑。灵凝看向远处,见隋帝宫外明明全是血雾,然而隋炀帝等人流连之处看上去却仍是风和日丽,简直就跟阳春美景一般,暗自诧异,问:“那里莫非藏着什么宝物不成?否则为何会有如此奇景?”袁紫烟点了点头,叹道:“只可惜这也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两个时辰,血灵子便可突破禁制破进来,到那时,这里的一切都会被破坏殆尽。”“可是。”灵凝低声道,“现、现在这些也只是一个假象吧?他们明明已经死了,外面的江山也早已易姓,他们却全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活得好好的,这、这不是很奇怪么?”“你这样觉得?”袁紫烟微笑地道,“在外人眼中,他们或许是无知而可笑的,然而对他们来说,因无知而快乐,岂非也是一件好事?世上无心外之物,对他们来说,这个虚假的皇宫便是他们的世界,而对有些人来说,世界却是无穷无尽,穷尽一生也难以追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这世界是大也好,是小也好,装下这个世界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心?有些人看到一朵小小的花,心灵就充盈了,有些人在血与火中赢得了天下,内心却仍然无法满足,难道说,能够装尽天下的野心,就一定比因为看到花开而雀跃的孩童之心更大一些?”灵凝怔了一怔,若有所悟。袁紫烟道:“心的容量,其实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看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已。”“虽然如此。”灵凝道,“但是我又觉得,他们毕竟不是寻常百姓,怎可以只图个自己快乐,而不管外头的生灵涂炭?他是人间帝王,让治下的百姓安乐幸福,这本是他的责任,居其位却不能谋其政,这对那些将希望寄托于他的国民来说岂非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无善无恶心之本,有善有恶意之动。”袁紫烟叹道,“一个人的心固然无大小之分,但是每个人的品德却还是有高下之别。只守得自己幸福的人,固然算不上是错,但能够牺牲自己的快乐去为他们谋求幸福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可贵。所以隋炀帝永远都只是隋炀帝,不管他的本性如何,都改变不了万民因他而苦这一事实。”她缓缓地伸手,做出一个卷画的动作。立时间,隋炀帝和他身边的一众嫔妃,以及他们周围都春暖花开的美丽景色,都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幻动、消失,就仿佛那本就是一副精美的山水画,只是现在被袁紫烟卷了起来。一卷画轴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旋转不休,并散出一道道光晕流转的曲线。而隋炀帝等阴魂都已被卷进了这幅画中。灵凝睁大眼睛:“这是……”袁紫烟将画拿在手中,转过身来:“山河社稷图!”三部太乙紫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