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衫子,他个子高挑,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贵气天成,单看这副卖相,说他是王孙公子也有人相信,绝壁没有人会将他同江洋大盗联系起来。高翠柳站在他身旁,那件粉色衣裳如同淡淡浅浅的云,和贺远极是相衬,男的俊朗,女的娇艳,两人在一起,梨白桃粉,甚是养眼。崔小眠偷偷掀起帘子一角,看一眼高翠柳那如云般的秀发,再看看她身上的衣裳,又看看她身边站着的贺远,就像是吃了没有熟透的青杏子,从嘴里到心里都是酸溜溜的。高翠柳的满头青丝又黑又密,并无过多装饰,只是一支白玉百合步摇,华丽却不张扬,与身上云影纱的衣裙搭配得恰到好处。崔小眠摸摸自己的脑袋,扁扁小嘴,先不说自己这副矮冬瓜的小身板,单说这个光脑壳也穿不出人家的效果啊,没有头发穿什么也不会好看。以前是贺远嫌她生虱子强迫她剃光头,如今她已经三年没有虱子了,若想把头发留长了,贺远应该也不会反对,可是桃花城里人人都知道她是男的,留起长头发还是男的,那还不如光头省事,再说了,长发及腰没有个两三年那是不行的,太麻烦了。贺远和高翠柳还在说话,只是不知为何,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崔小眠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索性放下帘子,不再去听,可是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听不到,就越是想听,越是好奇,这个方位听不到,她干脆出了后厨绕到铺子的窗户外面,夏日里窗子四开,她躲在窗台下面,里面那已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崔小眠发誓她绝壁不是喜欢偷窥别人隐私,她只是小孩子淘气而已,绝壁是她假扮小孩入戏太深造成的。她听到高翠柳那比平日里更加娇弱几分的声音:“公子真是体贴,柳儿定不负公子之托,望公子莫要心急,柳儿去去便回。”高翠柳说话一向弱不禁风,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随时像要被饿昏了一样,她今日说话的口气也延续了一惯风格,崔小眠见怪不怪,只是当听到贺远说话时,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小姐人若彩凤,心如霁月,在下多谢小姐美意,便就在此等候小姐芳踪归来。”那厮的声音是该死的温柔啊,温柔得让人牙都倒了,崔小眠感到四周的空气都是酸的,一定是贺远嘴里发出来的,丫的该不会是半个月没刷牙了吧。高翠柳说贺远“体贴”?贺远夸高翠柳“人若彩凤”?还“心如霁月”?高翠柳怕贺远“心急”?贺远还要在这里“痴痴地等”?崔小眠蹲在窗下的墙根儿里,吐糟得快要呕吐,高翠柳送货上门也就罢了,最恶心的就是贺远,方才还惺惺做态不想见人家,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甜言蜜语含情脉脉了,这货绝壁是个做鸭子的好材料!高翠柳离开了铺子,崔小眠担心时间长了被贺远发现,弯着腰,四脚着地,像只胖冬瓜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房里。原本说好了晚一点让贺远试新菜,厨房里还有些准备工作,可她被贺远恶心到了,没心思没灵感,更担心自己在厨房里呕吐,弄脏了那些好食材。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一颗心分成几份,或许对感情这种事,适应能力也是特别强大,三言两语、一个眼神儿,一抹巧笑就能勾了他的魂儿,难怪那些女人们誓要宅斗到底,男人这么不让人省心,不宅斗能行吗?崔小眠以前认为那些女人是闲得淡疼,现在她却觉得不是淡疼,而是淡定,小扇罗裙,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其实吧,崔小眠自己也不明白,为毛她竟能从贺远和高翠柳身上联想到宅斗,可能是她被某人恶心过度,脑洞大开吧。总之,崔小眠在贺远身上发现了自己成为三姑六婆的潜质,并且她对自己这一新的特长坦然接受,毫无愧色!她首先唤来她的心腹帮手小丫,如此这般,小声叮咛。一个时辰后,小丫便轻手轻脚地跑进来:“小掌柜,消息打探到了。”团队作业,果然不同,崔小眠一古碌从**坐起来:“快点说说,他们如何了?”小丫的嘴皮子就像炒豆子,干脆利索:“我按您的吩咐到铺子里擦拭柜台,就看到大掌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既没喝茶也没逗八哥儿,就那么坐着发呆。”崔小眠插口道:“是不是眼神儿没有个准星儿,痴痴呆呆的?”小丫想了想:“可不就是啊,小掌柜你咋知道的?”崔小眠笑而不语,示意小丫继续说下去,这还用问吗?男人等女人还不都是那个样子。“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高三小姐便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她便又换了一身新衣裳,前先那身好看的粉衣裳不穿,换了身湖蓝的,手里还掂着个小包袱,看到大掌柜便笑,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一点儿也不似平日那副高雅尊贵的模样。”“那后来呢?”“大掌柜看到她也很高兴,两人低声说了会子话儿,说话时脑袋都快要碰到一块儿了,小丫擦着柜台,离他们太远,听不太清,也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那再后来呢?”“再后来?再后来高三小姐就走了,大掌柜就拿了那个小包袱回自己屋里了。”“包袱?你是说高翠柳把那个小包袱给了大掌柜?”“是啊是啊,大掌柜拿着那包袱回屋时,看着可开心呢,就好像......就好像捡着个大元宝。”哼哼,贺远是什么人,他会在乎什么大元宝?那包袱里的东西,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莫非高翠柳帮着贺远从家里偷了她爹的宝贝?贺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高员外虽说家财万贯,可也不过是个县城里的小地主,能有什么奇珍异宝让贺远惦记着?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