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天,崔小眠正在铺子里监工,阿木忽然来了。“小主人,主人在外面,说是带您一起去拜会志觉大师。”那日贺远说请高僧做法会,崔小眠就猜到是志觉大师,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崔小眠叫上白菜,牵上肥仔便跑出铺子。崔小眠钻进车厢时,贺远并没在里面,崔小眠心里欢喜,对着肥仔自顾自地说道:“肥仔啊,你还记得和尚师父吧,一定记得的对吧,好多年没见到和尚师父了,你说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好玩呢。肥仔你也想回桃花城了吧,我也想回去了,桃花城的人都是好人,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欺负你,若是爹和娘也能到桃花城就好了,不用再受人欺负,也不用再管这些是是非非了。”阿木撩开车帘,贺远拿了两只布偶踏进车箱,刚才他在路旁看到卖布偶的,便买了两个。崔小眠背对着车门,听不到任何动静,正在和肥仔说话呢,她的声音很轻,但贺远还是听到了最后几句。小家伙不是早已父母双亡了吗?她的生父因为与志觉和尚的堂姐私通,抛妻弃女,以致崔小眠只有三岁便流落江湖,对了,志觉和尚的那位堂姐就是崔帝师府上的少奶奶,只是崔家是大家族,贺远又对此不屑一顾,更是不知被小家伙恨之入骨的那位是哪一房的。崔小眠一向警觉,虽是比正常人慢了半拍,但还是发现贺远进来了。她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他手中的两只布偶上,眼睛亮了。“师父师父,这是买给我的吗?”“一只给你,一只给妩儿”,贺远把两只布偶扔到她怀里,道,“别玩坏了,见到妩儿时替为师给她,她也喜欢这种玩意儿。”两只布偶有些像现代的毛公仔,是用麻布制成,里面填了棉花,外面则绣了五官,古稚可爱。一只是小绵羊,身上缀着弹得膨松的棉线,还有两个羊耳朵呢,一只是小猫咪,不用说绵羊的买是崔小眠的。“古代也有这个?”崔小眠从小到大最喜欢毛公仔,晚上睡觉都要抱着一起睡,穿越后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惊喜万分。“什么古代?”贺远不解。“不是啦,我是说很是古灵精怪,好好玩呢。”肥仔凑过来闻,被崔小眠一巴掌扇到一边,鼓起腮帮子,狠狠瞪了肥仔一眼,两只小手把小羊和猫咪全都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被肥仔弄脏了。贺远看着好笑,小家伙整日装得老气横秋,其实也还就是个小孩子。肥仔受了委屈,可又眼馋崔小眠手里的小羊,趴在她的脚边,哼哼唧唧。崔小眠又故意逗它,把小羊举起来:“咩~~”肥仔:汪~`崔小眠:“咩~~”肥仔:汪~~一人一狗叫了一路,此起彼伏。一一一志觉暂居在相国寺,大成尊僧重道,立国之初便封相国寺为护国宝刹,为皇家寺院。志觉曾为当今圣上亲赐法衣,因而居于此处理所应当。贺远轻装简行,并未带亲王仪仗,守门武僧不予进入寺内,贺远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让阿木送过去,过不多时,监寺带同几名僧人一同迎出。“小僧不知贺亲王驾临敝寺,有失远迎,还请亲王殿下恕罪。”相国寺为皇家寺院,别说贺王只是亲王,就是皇帝太后也常来此处,因而对于各种礼数自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亲王驾到,就是由监寺出迎,方丈只于寺内参见,却不走出寺外。“本王来此探望老友志觉,大师不必客套,烦请转告方丈大师,本王改日再与他请教佛法。”“既是如此,殿下请随贫僧进寺。”监寺大师在前面引路,贺远紧随其后,崔小眠抱着小羊,牵着肥仔在后面跟着。还没到高级客僧居住的禅房,就看到志觉和尚已经站在门口,双手合什,面带微笑,看着远远走来的几个人。“志觉大师,您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进了禅房,崔小眠仔细打量和尚,几年没见,他一点儿也没变老,还是签子馒头似的身板,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志觉也在看她,少顷,对贺远似笑非笑:“小僧正自纳罕,你急着召我来京城所为何事,如今才知,竟是寻回至宝,恭喜王爷,真乃可喜可贺。”志觉说话时脸对着贺远,崔小眠在一旁看不到,她并不知道志觉在说什么,却看到贺远脸上有些微讪:“一个出家人,整日说些疯话,我让你来,是给这孩子看病。”说着,贺远拉过崔小眠,抻着她的小耳朵对和尚道:“小家伙已双耳失聪,御医也束手无策,百里玉明又下落不明,整个大成,也只能指望你了。”志觉心里一沉,口气却依然详和:“妙言,你听不到了吗?”现在崔小眠站在贺远身边,正是志觉的正前方,对他的口形看得清楚,她扁扁嘴,想哭却又忍住了,最后一次见到志觉大师还是在品粥会上,那时自己的耳朵就连几米外的蚊子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和尚师父,我师父没有说错,妙言真的聋了。”志觉见她能回答自己的话,松了口气:“还好,妙言天姿聪颖,竟是学会了读唇之术,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崔小眠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对志觉道:“徒儿跪谢和尚师父治病之恩,妙言的耳朵已有很多人看过了,第一个便是百里神医,后由经五夷大巫女苦心诊治三年仍然没有起色,来到京城后又请多名御医看过,还是治不好。因而徒儿已对自己的耳朵不抱希望,能治好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治不好,徒儿恳请和尚师父不要瞒我,及早告诉我,不要让我再空抱幻想。”崔小眠虽是志觉的俗家弟子,以前却也只叫他“大师”,今日不但改口称呼“和尚师父”,又以徒弟之礼下跪,可见这小东西对这件事的慎重。“妙言快快起来,贫僧应允便是。”贺远却已伸手把崔小眠从地上拽了起来,不满地斥责:“为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从未见你对为师行此大礼。”崔小眠白他一眼,你含得什么“辛”茹得什么“苦”,我从五岁跟着你时就会自己照顾自己,啥时用你操心了。贺远对崔小眠道:“肥仔还没屙尿吧,你带它出去方便,说不定在这相国寺里它能找到感觉呢。”崔小眠眨眨大眼睛,可不是嘛,以前肥仔每次到桃花寺,都要在古树底下施施肥呢。见她带狗出去,贺远这才对志觉道:“她不喜京城,自由就随我在江湖上快快乐乐地长大,我也不想让她沾惹上这里的污糟和凶险,可她的耳朵一日不愈,我就不放心让她离去。”志觉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那双眼睛如能洞悉一切。“妙言聪慧,又是你从小养大,以往对你甚是亲厚,但前几年贫僧便觉她与你似是有了隔阂,今日一见,这隔阂竟似比当年更甚,莫非是你太过严厉,呵呵。”和尚的笑声让贺远很来气,却又极是郁闷:“你只需给她尽力医治便是,治不好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当天晚上,贺远便带着崔小眠住在了相国寺,白菜不方便留下,只留阿木一人在寺内等候差遣。师徒两人又像多年前那样,住在居士寮房,一个**,一个地上,只是睡地板的不只崔小眠一个,还有肥仔。“肥仔洗干净了吗?为师为何还能闻到臭味?”“洗干净了,我还把它抱到和尚的香炉前薰了好一会儿呢,你闻闻,它身上还有檀香味呢。”“那就是你又没洗脚。”崔小眠抱起自己的脚丫子闻了闻:“我现在每天都洗脚,一点都不臭。”可能是她闻脚丫子的样子太过可爱,贺远终于放过她:“既然洗了,就别再抠脚丫子,早些睡了,明早为师带你去黄记吃糯米鸡。”“好啊,黄记的糯米鸡比我做得好吃,我喜欢。”贺远刚刚躺下,闻言又坐了起来:“你会做糯米鸡?为何没给为师做过?”“糯米鸡最适合早膳来吃,你整日睡懒觉当然没吃过,我前两日刚刚做过,白菜和肥仔都爱吃。”贺远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丫鬟和狗都吃过,他这个做师父的却没有吃过!“回府后做给为师尝尝,而且你很久没有研发新菜了。”崔小眠惭愧,自从来到京城后,她就心浮气燥,遇到爹娘后更是如此。贺远说得对,她确实很久没有研发新的菜式了。此时正值盛夏,寮房之内甚是炎热,窗子开着,有徐徐夜风吹进,却并不凉爽。崔小眠把身上的蓝绸衫子解开几粒扣绊,让自己稍微凉快一些。五六岁时每当这个季节,她就是穿件小肚兜一觉到天明,稍到一些,夏日的晚上便穿小男孩常穿的对襟小坎儿,露出脖子和胳膊,也挺凉快的。可如今十二岁了,总不能把外衫脱了,只穿肚兜吧,这相国寺也真是的,堂堂亲王也只给一间屋子。贺远可没把自己当外人,早就脱了外裳,只穿裤子,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常年练武,这厮的本钱十足,八块腹肌加人鱼线,一样也不少。崔小眠热得辗转反侧,他却睡得正香。“师父,你睡了吗?”“师父,你睡了吗?”崔小眠轻声问道。连问三声,贺远动都没动。崔小眠放心了,既然这人睡得像死狗一样,当然也就不会偷看了。她动作麻利地吹灭烛火,然后脱去那件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蓝绸衫子,只穿短裤和肚兜,当然她的短裤和肚兜并不是女子式样,全是王府里的绣娘做的,除了用料考究以外,式样和寻常小儿郎穿的一样。扒了外面那层皮,崔小眠终于凉快了,清清爽爽好舒服。杭城四季分明,夏天炎热,冬日寒冷,远不及桃花城的明媚。崔小眠抱着她的小绵羊,舒舒服服睡着了。一一一感谢亲们的粉红票票和打赏!感谢浣花烟尘沙、故蕾西边、565887712345、奔驰甩泥、鹿慢慢、flower3525、啦啦呜!、¢放飞梦想¢、与梦平行同学的小粉红;感谢若燃燃、故蕾西边、¢放飞梦想¢、sidneyliu、雨丝弥漫、amiliakj同学的打赏。还要感谢所有送出月饼的亲们。爱你们,群摸!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