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六月二十这一天,注定是个精彩纷呈的日子。除了轰走崔绛春,巧遇一两银,还有别的呢,别忘了,此时才是中午。崔小眠赶着回去,趁着李妈妈还没有熄了灶堂的火,她要用刚摘的新鲜荷叶和荷花炒两个菜。她走着走着,忽听“砰”的一声,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太太摔倒在地上,那老太太原地动了几下,却没有爬起来,显然老胳膊老腿摔得不轻。崔小眠是好孩子,于是她把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小喇叭,高喊道:“救人啊,有老太太摔倒了!”崔小眠可没有站在老太太身边喊,她躲得远远的,绝对是安全距离。中午时分行人很好,都在家里吃饭呢,何况还是这么热的天气,崔小眠连喊三遍也没有人过来,她正要喊第四遍,那老太太自己站起来了。听着,老太太可不是随随便便站起来的,她是一个鲤鱼打挺刷的一下就站得稳稳当当。所以说这样的老太太你不离得远点能行吗?崔小眠认识的老太太很少,能够鲤鱼打挺的就更少了,严格说起来只有一个!叶老太太。“小丫头,我不讹你的钱,你躲那么远干嘛?”“叶奶奶,您不认识我啦,我是小光头啊。”叶老太太睁着那双并不昏花的老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崔小眠:“第一次见你是个光头,第二次见你时有了头发,这第三次见你竟然变成女娃了。”崔小眠笑得像只小老鼠:“叶奶奶,您老和苏秀才和离啦?没钱花了出来碰瓷?我才不信您会平白无故摔跟头呢。”叶老太太哼了一声,非常非常地不屑。“小光头,你是越大越糊涂了,我老人家真要和那老东西和离,也只能是他没钱花,哪能轮到我啊,他的钱都在我这里呢。”额,这才是女中豪杰,年轻时把男人,老了以后就把着钱。“我老人家不是碰瓷,是真的受伤了,方才走着走着腿就不听使唤了,费了好大劲儿才起来。”这事说来奇怪,叶老太太只身来到京城,身边竟然没有保镖和随从,而且还受了伤!事情是这样的——宝贝儿子突然带着人离家出走,她老人家不放心,便带着几个老丫鬟一路找寻,外孙女柳如月倒是告诉她也,说是苏浣之去了京城救人,这下子叶老太太更担心了。她的儿子她知道,那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突然要去京城救人了呢?她找到半路上就遇到被浣之打发回去的三十人,知道儿子没事,且已经在京城找了书院读书,叶老太太放心了,可是既然出来了,那就索性去看看儿子。还没到京城,就遇到当年的死对头,号称万人迷的杨好好。话说这位杨好好当年和她绵里银针叶九娘并驾齐躯,人称南北双娇。杨好好在北方,叶九娘在南方,两人虽然齐名却并不认识。直到有一年,两人不巧遇到了,凭着女人的直觉,谁看谁都不顺眼,最终结果,叶九娘把杨好好的耳朵削去一片耳垂,让她这辈子只能带一只耳环;杨好好在叶九娘的屁股上砍了一刀,留下个蚯蚓一样难看的疤,女人屁屁上有个疤,你说这有多硌应啊。这两位大姑娘的梁子就结下了,后来两人由大姑娘变成小媳妇,再由小媳妇变成老太太,提起对方依然气得牙疼。叶九娘嫁了苏秀才成了南方黑社会的第一夫人,杨好好不甘示弱,也嫁给北方第一帮派龙蛇帮的总舵主,老公前几年死了,她把这一摊子接过来,摇身一变成为龙头老大。这次叶老太太遇到杨老太太,免不了就要开骂,骂了还是不解气,双方就打起来了。叶老太太只带着几个和她一样老的老太太,以前就说过,她那群老跟班早就抡不动大刀了,而杨老太太却不同,做为一帮之主她身边没有三五十人是不出门的,况且这里还是她的地盘。一番恶斗,叶老太太的帮手都被活捉了,只有她自己逃了出来,却也受了重伤,她来到这里就是想找儿子。当然这只是事情的真相,真相一般都要被掩盖的。叶老太太冷冷一笑:“小光头,奶奶我在路上遇到一只吊睛白额老虎,三拳两脚就把老虎打死,唉,可我的腿也受了伤。”额,崔小眠明白了,敢情京城附近还有老虎,您老这个牛吹得有点大吧,一看就不懂科学。“叶奶奶,我带您去看郎中吧,看完郎中再去找浣之哥哥,免得他担心。”虽说经过上次被贺远打闷棍的事之后,崔小眠对叶老太太的崇拜已经差了许多,但崔小眠一门心思要和苏浣之发展早恋,这样算下来,叶老太太就是她的初恋情人的娘,所以,你懂得。崔小眠陪着叶老太太看了郎中,倒也不是致命伤,但大腿上挨了两刀,刀刀深可见骨,这老太太自己封了穴道,否则早就大出血一命呜呼了。“叶奶奶,您的伤不轻啊,要不您到我家里住两日,浣之哥哥住的是书院的集体宿舍,您到那里也不方便,我去把浣之哥哥叫过来服侍您。”这也是个好主意,叶老太太是江湖儿女,对这些小节都不在乎,强忍着疼痛,跟着崔小眠回到家里。西厢房虽然空置,但是有李妈妈在,收拾得干干净净。崔小眠把叶老太太安置好,就让白菜去书院请苏浣之过来,自己则和李妈妈一起下厨烧饭,顺便给叶老太太煎药,叶老太太是皮外伤,用药外敷,煎的药主要是补血的。得知母亲在这里,浣之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来。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崔小眠的家,以往都是把崔小眠送到大门口,却从来没有进来过。他是读书人,单身女子的家自是不能随便出入,今日若非母亲在这里,他也是不会来的。母子二人互诉离别,崔小眠则手脚麻利地做了一桌子饭菜,给叶老太太的药也煎好了。吃了饭,又服侍母亲服了药,浣之便告辞,小眠弟弟虽然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礼数还是要顾忌,母亲住在这里已经打扰了,哪能再给人家多添麻烦。从书院里出来得比较急,浣之还穿着书院里的统一服饰,也就是类似现代校服那样的,灰土土的儒生袍,可这么难看的衣裳穿在浣之身上,就宛如罗西塘子的灰鹤一样卓然不群。崔小眠的小眼珠子都发直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其实说起美色,五皇子邱岱遥才是真正的绝色,浣之虽然正值十八芳龄,比起邱岱遥还是不如的,只是邱岱遥比贺远还老,崔小眠还是觉得浣之哥哥更鲜更嫩更好看。当年浣之还是妙能时,崔小眠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得小心窝子抽抽的,如今浣之一头黑发,比起妙能小和尚又美了几分,崔小眠没流口水就不错了。浣之哥哥要告辞,崔小眠再是色眯眯地看着人家,也是不能强留的。恋恋不舍送浣之哥哥走出大门,却不肯回去,下午的太阳还是挺烈的,两个人就站在大太阳地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浣之哥哥,你的脸红了。”这么热的天,脸没晒红那才怪呢。“小眠弟弟,你出汗了。”看着崔小眠汗流颊背的样子,浣之忍不住伸出手,用衣袖给她拭去脑门的汗珠子。浣之的衣袖上有淡淡的檀香,薰得崔小眠心都醉了。可是,就在这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时刻,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一一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