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霄一听皇上要见他,便猜到了是萱娘的事情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倒是不怕见皇上,只是这件事情究竟是从谁的嘴里抖落出来的呢?对方显然是想抹黑凌家,可抹黑凌家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凌远霄仔细地站脑子里搜寻了一遍,这消息不早不晚的,怎么偏偏就在他把那一万亩私田过户到凌萱名下便掀了出来,打的是凌家的主意还是凌萱的主意?凌远霄还把事情捋顺马车便到了宫门口,只得下了马车,叮嘱萱娘几句,便拉着萱娘的手进了宫门。进了宫门,便是长长的甬道,甬道的两旁都是带刀侍卫,萱娘的心不自觉地嘭嘭跳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宫,上次只是在宫门外等凌远霄出来,说不紧张是假的,更何况,她知道这次面圣只怕是凶多吉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萱娘抬头看了看凌远霄,凌远霄紧抿着嘴唇,眼睛看着前方,目光很坚定。萱娘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一座大殿,大雕里面站满了人,萱娘仔细看了一下,右边的都是手持笏板的文武百官,左边的都是空着手,中间空了一条过道,从这过道看去,前面高高的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便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李異。“臣凌远霄携臣女凌萱叩见皇上。”凌远霄领着凌萱跪了下去。“爱卿平身。”“谢皇上。”待凌远霄和凌萱站了起来,李異的眼睛盯着凌萱打量了许久。凌萱因为早上起来便劳动,所以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细麻窄袖襦衣和一条天青色长裙,这长裙还是听说去见族人匆匆忙套上的,这一说进宫也来不及换衣服了,因为高公公一直在催着。不过萱娘的这一身打扮配上她的一头青丝,简简单单的,什么配饰与修饰都没有,给李異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不光人显得干净,就是眼睛也是干干净净的,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是扫把星呢?李異心里不禁有些替凌萱可惜。“爱卿,听说宫外有了传闻,这个凌萱就是你凌远霄的骨肉,是当年那个克死先帝的扫把星,几位王叔、王兄和王弟都在这,要求朕给一个说法,朕觉得这不仅仅是朕的家事,这也是国事,所以朕把文武百官和宗室都召集在这,你有什么话要说?”凌远霄一听,这皇帝是有心想偏袒他,不然的话,也不会把文武百官喊来,如果单纯只是皇家的家事,由着这些王爷处置,那凌萱只能是凶多吉少了。“回皇上,臣也是刚刚得知,凌萱的确是臣的骨肉。”“怎么可能?你自己的孩子会认不出来?这孩子在你身边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两年,两年的时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骨肉?怎么会是刚刚得知?皇上,臣弟要求治永定候一个欺君之罪。”当年的三皇子李畀如今的平王说道。他对凌萱是最恨之入骨的人,如果不是当年的那一场莫名其妙的横祸,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恐怕就是他了。李畀一开口,立刻便有人附和,这事关皇家的颜面,他们不能不选择站在李畀身边。“回皇上,臣绝对不是欺瞒皇上,臣刚刚在家里被族人逼着滴血认亲,这才知道萱儿的确是我的骨肉。当年我从边关回来了,告知我的是孩子已死,跟她生母葬在了一起,当时凌家有很多人都见证了孩子的确没有气息,所以臣一直觉得,臣的女儿已经死了。在西北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真面孔,臣的确也是吃了一惊,因为萱儿跟我死去的爱妾颇为相似,臣以为这是巧合,毕竟天下相似而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不是没有,后来,这孩子屡屡出手帮了我,我一问,跟我死去的孩子年龄差不多,便认作了义女,毕竟,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人死还能复生的。”“怎么可能人死复生?准是当年你们凌家撒谎了,想瞒天过海,骗过了天下人,所以,不管怎么说,你们凌家都逃不过一个欺君之罪。”依旧是李畀开口。“三弟稍安勿躁,先听听永定候的解释。”“谢皇上。我带着萱娘回家后,当时我母亲和我妻子也都吓了一跳,我再三追问他们,他们也都说那孩子的确是死了,所以,萱娘以义女的身份留了下来,直到今天,我族里的族老们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凌萱是我的骨肉,为了释疑,给族人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我同意了滴血认亲,这才知道这孩子的确是我的骨肉,我妻子也才说出了一件蹊跷的事情,就是当年去掩埋孩子时,突然来了两只狼把婴儿叼走了,至于那孩子怎么从狼的嘴下又活了过来,这个谁也不清楚了,我想,这应该是老天的意思,是天意。”凌远霄一个天意,便驳回了李畀等人的心思,天意不可违,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人再大,皇帝再大,也没有天大。所以,凌远霄的话刚说完,便有人开口了:“皇上,既然这是天意,天命不可违,想必老天就是为了今天才让凌姑娘活过了,要是没有凌姑娘,西北的战事只怕这会还没有了结呢。”“对对,天命不可违,凌萱姑娘说不定就是老天留她下来赎罪的,求皇上三思。”“皇上,都说事不过三,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这凌萱姑娘生下来已经克死了三条命,这霉运也就到顶了,既然是天意让她活了下来,皇上还请开恩,留凌姑娘一条人命。”新任的枢密院院使夏鸿儒说道。“什么天意,反常为妖懂不懂?所以说,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孩子,肯定是妖孽,不然的话,你们谁见过从狼的嘴里还能活命的孩子?你们谁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能这么淡定地站在这里,所以,她就是一个妖孽,妖孽。”李畀指着凌萱骂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大皇子李铎的外祖刘长仁开口道。“爱卿请讲。”“皇上,方才夏院使也提到了事不过三,凌姑娘当年连着克死了三人,后来听说在庵里吃斋念佛,受佛祖的点化所以化去了一身的戾气,所以凌姑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替我们夏国立了大功,先是抓了一位归德将军,然后是一位骠骑大将军,接下来的运气也到顶了,连着抓了两位王子一位公主,所以,若依夏院使的推论,这凌姑娘接下来该走霉运了。”这刘长仁为当朝宰相,他的话一出,这满堂哗然,可不是连着三次好运气,一次比一次好,接下来该妨人了吧?“皇上,臣弟也认为刘相公的话很有道理,皇上不得不防啊。”李畀的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皇上,臣在家已经发过誓了,我是我女儿最亲近的人,如果我女儿还有什么罪孽没有化去,非得还要克死谁的话,我凌远霄一人承担,女债父偿。”凌远霄跪了下去。“皇上,小女子来了这半天,能不能开口说句话?”凌萱开口了。“好,你说。”“迦叶曾问佛祖,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如何无我无相,无欲无求?’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迦叶接着问:‘释尊,世人业力无为,何易?’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既然佛祖都说了,世人所造作的种种善业、恶业、无计业都是因,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那么我生母、祖父、以及先皇的死都是他们的劫,不是我的因,也不是我的果,但是也是我的劫。”“我说丫头,你真把这当做佛堂了,讲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以为这样我们就能饶过你?皇上,臣弟要求治这个丫头的死罪,以慰父皇在天之灵。”仍是李畀开口。“你杀或者不杀我,他们都已经化为尘土,不知不觉,你恨或者不恨我,我就在这里,不增不减。”凌萱缓缓说道。“哟呵,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增不减的?”李畀气急而乐。“皇上,凌姑娘说的对,逝者已矣,更何况,凌姑娘也是有功于我们夏国的,功过虽然不能相抵,可是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夏鸿儒说道。大殿里也有几个被凌萱的话语感动的,纷纷跪下替凌萱求情。“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李钦往前站了一步。“说。”“父皇,儿臣觉得凌姑娘说的话也有道理,凌姑娘刚出生便遭遇这样的惨事绝不是凌姑娘的本意,这是凌姑娘的劫,可是凌姑娘自从懂事后便一直在做善事,尽量减轻自己的罪孽,凌姑娘还小,我相信假以时日,凌姑娘说不定还会更有多的惊喜等着我们。”“惊喜?”李異看向了凌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