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救我

萱娘听了并没有立刻回答朱氏，而是寻思了一下，她总觉得今天的朱氏有些古怪，主动归还铺子，主动要把自己认她名下，然后这会又说让萱娘去陪凌萝住着，理由是李钦不在家。等等，李钦不在家，李钦去送葬了，李锦也去了送葬，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蹊跷？想到李锦有可能出事，萱娘忽然慌了起来，也无心跟朱氏李氏周旋下去了。“太太想必也知道，我都累了一个多月了，这人还没缓过来，不瞒你们说，要不是山花几个来了把我喊醒了，这会我还在炕上补觉呢。再说了我不会接生，去了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我只会动剪刀把孩子抱出来，只是这样伤了元气之后就很难有孩子了，大姐还这么年轻，哪里就需要走这一步？”萱娘说完故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山花几个在一旁忙道：“吃点东西再去睡吧，我们给你熬点清淡的粥，老太太和太太不如也留下来尝一尝？”“不了，这些日子萱娘着实辛苦了，是该好好再歇几天，老大家的，我们走吧。”李氏看着萱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没有二两肉，想着这一个多月萱娘所做的一切，李氏心软了一下。“娘。。。”朱氏似乎没有死心，还想再说点什么，见老太太起身离开，也只得追着走了。萱娘对鹦鹉交代了几句，把鹦鹉放走了，自己又在院子里挂上那个带着鸡毛的平安结。“怎么了？”沈尚仪问。“凌萝让我去王府陪她，我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不管怎么样，还是让小黑小白它们去跑一趟。”“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一路不少山路，还真是不大好说。”宫变的情况历史上有过不少，论资历论出身都轮不到李锦坐那个位置，只是恰好因为这场痘疹成全了他，李钦那样的会甘心才怪？“婆婆，我是不是给三郎添麻烦了？早知道，当初就不救他好了。”“真是个傻孩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山花几个一听，也有些慌了起来，几人默默地等着。萱娘没等到小黑小白的消息，倒是等到了凌萝派来的牛妈妈，还是那套说辞，彼时萱娘假装躺在炕上睡着了，被山花几个打发走了。牛妈妈走后约摸一顿饭的工夫，有一个小丫鬟哭着来找萱娘，说焦姨娘在花园里散步摔了一跤，只怕要早产了。萱娘一听，急急忙忙跟着丫鬟走，山花和荷花抱着药箱跟了来。焦姨娘的院子就在萱娘的旁边，她没有独立的院子，是跟杨姨娘住在一起，而且，那个叫凌薇的小丫头也死于这场天花了，故而焦姨娘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相当看重。“五小姐，你一定要救她，救救她。”萱娘进屋的时候，焦姨娘躺在炕上正疼的满头大汗，杨姨娘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见到萱娘就像见到了救星，忘情地拉着萱娘的手。萱娘上前看了一下，已经见红了，可是宫口却没有开。“几个月了？”“七个多月了。”焦姨娘自己说道。“稳婆呢？”“太太打发人去请了。”旁边的小丫鬟说道。不一会，凌远霄也过来了。“侯爷，侯爷，你一定要为婢妾做主，婢妾是被她推了一下才摔倒的。”焦姨娘咬着牙指着杨姨娘。“不，侯爷，婢妾发誓，婢妾真的不是存心的，婢妾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自己摔倒了带累了姐姐，还请侯爷明察。”“来人，先把她带下去，关进茅房。”凌远霄这会哪有时间审她？萱娘听了一愣，怎么这么巧？她这边刚拒绝了去凌萝家，这边焦姨娘就摔倒了？“爹，稳婆还没有来，我估计焦姨娘这样也难顺产，不如我赶紧替她把孩子取出来。”萱娘没有时间耗下去，她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好，你看着办。”凌远霄自然是相信凌萱的，而且，对这个孩子，他还是有些盼望的，毕竟这一次天花，他可是损失了三个孩子，幸好凌茜最后还是挺了过来，不然就是四个了。萱娘让山花和荷花给她打下手，直接对焦姨娘进行了剖腹生子，取出了一个成活的男婴，只是正在对焦姨娘缝合的时候，春杏跑了进来。“小姐，皇上出事了。”萱娘一听这话突然傻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姐，皇上还等着你去救他呢。”春杏急切地打断了萱娘的怔愣。“什么？”一听“救他”才回过神的萱娘看见春杏的手里还拿着一张布条，上面是用血写成的两个字“救我。”萱娘从春杏手里扯过布条往外跑，结果在门口的时候一趔趄，差点摔到了地上，还是凌远霄扶住了她。“爹，我没事，山花，你接着替焦姨娘缝合。”萱娘甩开了凌远霄，扯着自己的裙子急步跑了出去。小黑小白正在院子里等着她。“小黑，你去找老狼和丁丁它们，小白，你带着我走。”萱娘一边说一边让春风去找凌远霄要两匹马，自己又忙进屋拿上些药材，这时凌远霄也来了。凌远霄自然是要陪着萱娘一同前去，父女两个骑上快马出了城，凌远霄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四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从侯府出来没多久，后面便偷偷地跟了十来骑快马。萱娘两个跟着小白到了一座山下，这时，天已经黑了，小白停在了萱娘的面前，萱娘坐了上去，小白驮着萱娘上了山顶，落了一个山腰，老狼它们和那些雕都守在附近，小白放下了萱娘，又去接引凌远霄几个。“三郎，你怎么样了？”夜色朦胧中，萱娘只看见一袭白衣的李锦站起来迎接自己，萱娘也看不出对方的伤来，只好上手摸了。“没事，我还好，这次多亏了赵大牛。”李锦抓住了萱娘的手不肯松开。“大牛哥？”“皇上不怪罪小的，小的便万分感激了。”旁边有一个黑影忙跪了下去。“究竟怎么回事？”萱娘问。“应该是瑞王的手笔。”李锦说道。当然，这只是李锦的猜测。对方知道李锦要去送葬，且用的是御林军护驾，在回城的路上兵变把李锦拿下是最稳妥的。而能发动御林军兵变的，除了李铎就是李钦了，这两人都找了借口提前离开了，但是李锦凭直觉猜测李钦的面更大一些。赵大牛原本并不知情，他只是御林军里的一个小小的带刀侍卫长，走到山脚下时，山上突然滚下来些石头，统领过来告诉他，有人要谋害皇上，让他带着人马赶紧靠近皇上护驾。因为统领知道，赵大牛是凌远霄推荐进御林军的，跟皇上还有一点故交，故而，这个时候，赵大牛是最好接近皇上的。赵大牛也不疑有他，军人总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是当他的人马靠近皇上时，他却看见他的人马砍向了皇上，赵大牛大吃一惊，立刻上前挥刀救驾。赵大牛平时待他的手下不薄，也有几个贴心的小哥们，所以这几个小哥们见赵大牛挥刀救驾，便犹豫了一下，不忍把刀剑挥向赵大牛。也正是这一犹豫，给了赵大牛和李锦喘息的机会，也让李锦和他的侍卫们撑到了小黑小白前来，几声雕鸣之后，毛毛它们带着老狼它们也赶到了。只是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御林军里有专门的弓箭手，侍卫们不是长刀就是长剑，这些雕和狼的到来也只是暂时缓解了李锦的部分压力，要想赢是不大可能的，不一会便死伤了好几只狼。幸好赵大牛从小在这一片山林长大，又是跟着父亲以打猎为生，所以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赵大牛带着李锦的人马上山了。到了山上，有树林的掩护，几只雕这才有机会把李锦几个带到了另一座山腰藏了起来。“来，你们含点参片提提神，我们赶紧下山回家。”萱娘把带来的参片分送大家含进了嘴里，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体力和耐力。萱娘扶着李锦刚走几步，凌远霄带着两个侍卫也赶来了。“爹，你说我们是立刻回城好还是在外面住一夜？”萱娘问。“城门肯定封了，附近的村庄只怕也都是人在搜寻。”凌远霄虽然没有问，也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三郎，我们回宫还是回李宅？”“回宫，朕倒要看看，明日他们如何来见我。”“皇上，不可鲁莽。宫里只怕都换了人。”“这个朕出宫前已经布置好了。”李锦咬着牙道。“你确定？”凌远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黑暗中只能看见李锦熠熠发亮的双眸。“自然，永定候，朕命你明日一早，带着你的人马进城，先把九城节度使控制住。”“是。”“父亲。”凌萱看向了凌远霄。这个时候，如果凌远霄选择的是凌萝，那么，她和李锦还有胜算吗？“孩子，你放心，爹为的不是儿女之情，而是君臣之道，皇上既然是先皇选定的，这便是天命，既是天命，臣等只有服从。”“如此甚好。”李锦也不多言。他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还真不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