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两个不成熟的少年马晓春和俞斌在第二天国少队内讲解苏羽对孔杰的第二盘棋的时候,给这盘棋下了个定义:“不成熟。”坐在训练室正中的棋盘边,马晓春一边摆棋一边对着围在身边的国少队员们说:“这盘棋看起来是很精彩:大逆转对大逆转。但任何懂棋的人只要认真看这盘棋,那么不是被活活气死就是被活活笑死。这盘棋基本上属于从头到尾一片混乱。看这里,孔杰明明可以简明的定型,却偏偏挑复杂的下法下,结果后面就把这么一片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子也拖进了对杀里。没必要嘛。再看这里,苏羽这里是个大问题手~~~~苏羽呢?嗯?苏羽和孔杰哪里去了?”马晓春坐在棋盘边正激动着,抬起头却发现本来应该站在身边老老实实受教同时至少是一脸后悔莫及涕泗横流的两位男主角竟然失踪了。他气冲冲站起来寻找两个逃兵。这时候坐在对面和他摆棋的俞斌慢条斯理的说:“晓春同志,他们刚才想我请假了,说出去吃点东西。好像他们起晚了还没吃东西呢。我看就先别管他们了,咱们还是讲棋吧,这盘棋的内容还是很不错的。”马晓春瞪了俞斌一眼,无奈的坐下,口沫横飞的继续开讲:“苏羽在这里没必要接受挑战。其实可以就势退让,也不吃亏啊。而且如果不想理还可以脱先抢大场。反正孔杰要杀这里很困难。但是这小子不知道脑子里的是什么,还非要正面迎战。不成熟啊,不成熟。你们要引以为戒啊,千万别像这两个小子似的,在棋盘上太不成熟了。”俞斌看着一脸激动的马晓春,知道这是希望两个孩子能更快的成长。但是周围的小棋手们显然就不这样认为:“苏羽和孔杰说得这么牛b,原来是纸老虎——不堪一击啊。”“就是,原来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没想到马老师的评价只是‘不成熟’。哈哈,改天我也要试试他们俩,看看有多不成熟。”“就是,他们不过如此。孔杰在华老师家里学了一年多,还不如我了。我也没让谁说过一句不成熟啊。而那个还没入段的苏羽是不过尔尔嘛,看来以后中国围棋还是靠咱们了。”马晓春听了这话暴怒。他没想到这番话到了手底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耳朵里竟成了这个样子。他跳起来指着他们鼻子说:“你们什么时候也下这么盘棋出来给我看看。有种的别只会说风凉话,有本事的跟我下分先棋。告诉你们,别这么狂,苏羽就是和我下分先棋,孔杰现在我也只敢说能让他先。你们也来试试,别让我让子。”看着噤若寒蝉的小队员们,俞斌劝着说:“晓春,别把孩子们吓坏了。虽然他们还比不上苏羽孔杰,但是也不差嘛。过几年谁不是和你下分先啊,是不是?好了好了,坐下,继续讲棋吧。”马晓春气哼哼的坐下,同时暗着给俞斌一翘大拇指,赞他会和自己搭档。看着一个个低着头但又一脸不服的孩子们,他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的激将法。但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苏羽孔杰两个看起来文绉绉的孩子,有时候也会给他们挑事。就在马晓春和俞斌唱红脸白脸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向北海公园边上的一处酒店走去。两个人确实是饿了。昨天下完棋,苏羽脸色惨白一仰身就倒在了地板上。孔杰则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满脸是汗,就像刚跑完马拉松一样。马晓春和俞斌忙不迭的叫人把他们分别送回马家和俞家。结果苏羽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随后赶过来的医生喂他吃药都不知道。孔杰倒还好一点,勉强吃了点东西,又吃了医生开的药,这才睡下。苏羽今天早上一睁眼看到墙上的挂表时针分针都指很靠近10的位置上,叫了半天又叫不到马晓春,吓了个半死,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就往棋院跑。还好他没忘了锁门。跑到棋院门口,看到同样跑得满头大汗的孔杰,他登时放下心来。孔杰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绷绷吓得雪白的脸也放松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棋院大门。很奇怪哦,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个人做了不好的事情,往往会提心吊胆担心会被惩罚,但是他如果发现还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先生,就是所谓的“同志”也作了和他同样的事情,他立刻就不担心了,反而洋洋得意起来,好像他做的是正确的一样。如果同时有好几个人和他一起做这种事,那么他就会觉得他成了先驱或先知。如果有上千或上万人都在作这件事,那么他就觉得他不是在做不好的事情,而是在为人民谋福利了。苏羽和孔杰就是这个样子。两个人开始不觉得自己起晚了迟到了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两个人就这么勾肩搭背的、说说笑笑的走进棋院大楼,走进训练室。两个人向马晓春和俞斌问声好(马晓春和俞斌也出人意料的没有说什么,也只是说早啊早啊,下次起早点之类的),然后按着指示把中间拼在一起的桌子拆开,只留下一张桌子和一副棋盘。马晓春过了一会儿和俞斌一起走过来宣布队内练习赛暂停一天,一切顺延,今天他要和俞斌给他们讲解一下昨天孔杰胜苏羽的那盘棋。苏羽还没觉得什么,但在国少队里呆了很长时间的孔杰立刻就知道要大事不妙:马晓春好骂人,这次棋局下得这么乱,他和苏羽这两个小朋友肯定要倒霉,谁都跑不了。于是他拉着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苏羽去向俞斌请假,说还没吃东西。为了祖国的明天,八九点钟的太阳,新中国的花朵,请俞老师让他们先去吃东西。俞斌知道孔杰的鬼算盘,也有点不忍心看着他们挨马晓春的骂,就趁着马晓春背着身坐在棋盘边,让他们快溜。还和他们说,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别来了。溜之大吉的两个人倒是很轻松。孔杰一边走,一边和苏羽讲过去马晓春的一些经典骂人,逗得苏羽在路上不停的哈哈大笑,引来路人侧目无数。走着走着,苏羽和孔杰说:“老杰,你看,咱们既然请假出来吃饭,那是不是就应当去吃点什么啊,我是真的饿了。昨天晚上我就没吃。”孔杰点点头说:“我也饿了,是该吃饭了。对了,你这是第一次来北京吧?”看苏羽点点头,他继续说:“咱们去吃豌豆黄怎么样?那东西甜甜的,可好吃了。你吃过么?”看苏羽摇摇头,孔杰继续说:“咱们去北海公园那边吃吧。那边有一家店,做的豌豆黄可好吃了,我以前和华老师常去那里吃。对了,华老师还爱喝豆汁。你喝过么?没有啊~~~豆汁那东西可恶心呢,酸不拉唧的,一股泔水味。咱们坐地铁去吧。你身上带钱了么?”苏羽点点头说:“带了,但是不多,只有25块钱,不知道够不够。”孔杰说:“够了。对了,前天我的补助下来了,今天我请你吃豌豆黄,怎么样?不过车钱自己掏啊。”苏羽笑起来,红着脸说:“那多不好意思。”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地铁站门口。孔杰从兜里掏出钱来买票,说:“咳,没事。回来等你入了段来北京以后,再请我就是了。算啦,干脆我好事做到底。这次我全包了。”看着孔杰暴发户一样笑嘻嘻的嘴脸,苏羽一阵笑,说:“那好,等我来北京,我请你。哎呀,小心,别让门夹着。”孔杰让苏羽拉进门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去吃的细豌豆黄是清宫御膳房根据民间的小枣糙豌豆黄儿改进而成。其制法较精,是将豌豆煮烂过筛成糊,加上白糖、桂花,凝固后切成两寸见方,不足半寸厚的小方块,上面放几片蜜糕,色味俱佳,质地细腻纯净,入口即化,属上品。北海公园漪澜堂饭庄和仿膳茶社卖的即是细豌豆黄,以纸盒盛之,每盒十块。它与云豆糕、小窝头等同称宫廷小吃。苏羽和孔杰现在就是坐在仿膳的一楼大厅里,等着他们的豌豆黄。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饭庄里已经坐下了很多人,大多在吆五喝六的喝着酒。孔杰看着那帮喝酒的人,说:“苏羽,你以前喝过酒么?”苏羽点点头说:“喝过啊。我从小就是酒喂大的。我们老家那里水很好的,出的酒也很好喝。”孔杰笑着说:“是么?我也很久没喝酒了,咱们今天喝一杯怎么样?”苏羽吓了一跳,忙劝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马老师和俞老师知道了怎么办?”孔杰笑着说:“没关系,也不多喝。我老家在长春,那边冷,以前不论老少都是常喝酒的。我来北京以后也常常去和华姑姑和她丈夫出去喝酒的。没事的,今天咱们又不用回去了,喝一点就回去睡觉,保证没问题。”苏羽不由得有点心动。别看他才十四岁不到,但是农村的孩子那个不能喝两盅。他自从去了南京,现在又来了北京,快一个月都没沾过酒了。今天被孔杰一说,不由得有点想法,于是点了点头。孔杰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瓶38度的泸州老窖。棋院里的马晓春看看已经快一点了,就挥挥手让孩子们去吃饭了,自己也和俞斌走出了棋院,准备去吃点什么。俞斌提了个建议,说不如去龙潭路足协那边那家有名的拉面馆去喝一杯。马晓春想了一下,就同意了。但是走出棋院大门不远,孙玉聚就气喘吁吁的亲自追了过来,跟他们说国少队出事了,老刘让他们快回去。马晓春和俞斌大吃一惊,忙一边往回走一边问孙玉聚怎么回事。孙玉聚苦笑一声说:“我刚才在老刘的办公室里,正听他说今年名人赛的事情。突然仿膳茶社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有两个咱们国少队的小棋手在那里酗酒打架闹事。现在人已经被送到北海派出所去了。老刘叫我赶紧来找你们。”马晓春问:“怎么回事?是谁~~~~~是不是苏羽孔杰那两个小王八蛋干的?”脸登时黑了下来。俞斌也忙问到底是谁被扣下了。孙玉聚苦笑一声说:“你猜对了,就是他们两个。”马晓春抑制着内心里,那股想骂人的冲动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