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荣道:“弟子毫无辨识之能,就算找着了也是不能辨认。”独目老僧道:“此物十分难找,也确不易辨认。”高光急急说道:“老禅师这般说来,纵有紫炎花,也是无能救在下大哥之命了?”独目老僧闭目不语,浑如未曾听到高光之言。高光心中大怒,暗道:“你这老和尚,不吃敬酒吃罚酒,救不了我家大哥,你也不用活了。”伸手向老伯腕脉之上抓去。黄荣右掌一掠挡开了高光右手,暗施传音之术斥道:“他武功何止强胜咱们十倍,你毛手毛脚,可是想自讨苦吃么?”只见那独日老僧脸上肌肉跳动了一阵之后,缓缓睁开双目,道:“你们既然取得紫炎花,足证贵友是命不该绝,致于那金尾鲤,老僧倒是可以指明一条去路,致于你们能否取得,老僧就不能管了。”黄荣道:“老禅师多多指点,我等是感激不尽。”独目老僧缓缓说道:“两位留心了,老衲只说一次,不管两位听明白没有,不许多问,纵然要问,老衲也不会再说第二次了。”高光心中村道:“哪有这种事?要说就说,不说算了!哪里有说了之后,却迫着一次听明白。”还待反口质问,那独目老僧,已自开口,说道:“由此北行四十里,有两株古老的桑树,由两株老桑之间穿过,走近了一条深草掩蔽,略可辨识痕迹的小径……”高光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老僧之言。独目老僧抢先说道:“老衲有言在先,不许多问,只要插一句口,那就请立时携带贵友离此!”说的神态严肃,语气坚决,果然骇的高光噤若寒蝉,不敢多问。只听那老僧接道:“你们大约要走上一个时辰多些,可见到一座突出的悬崖,在那悬崖有一座茅屋,不论那屋中之人,如何辱骂你们,且不可和他们冲突。越过那茅屋,再绕行六七里,就到了山顶之上。那座山顶之间,有一座五丈方圆水潭,潭中养有两条金尾鲤鱼,切记不可贪多,取得一条就走。”黄荣只听得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老僧也是奇怪的很,既然说了,要结仇已经结下,何以又不肯说个明白出来?”那老伯独目眨动了一下,道:“时光不早了,诸位之中,要动身的也该动身,休息的也该休息一下了。”黄荣突然一抱拳,道:“我等此行,如有什么不测之祸,还望老禅师多多照顾在下大哥。”独目老僧道:“竭尽我能,保他之命。”黄荣道:“但得禅师一言承诺,我等亦死的放心了。”转身大步而去。高光本还有很多话要讲,但又怕一耽误,追不上黄荣,只好急急赶了出去。两人依照独目老僧指示,记清了方向,北行四十里,果然见到两棵老桑树。由两树之间瞧去,果然隐隐可见到一条行人踏过的痕迹。黄荣心中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先向上走去。”这时,天色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光,高光当先,黄荣居后,登山而去。所有的经过情势,都如那独自老僧之言,走了一阵,到了一个突出的悬崖之上。一座茅屋,就在那悬崖之间,刚好挡住两人的去路。茅屋建筑的十分整齐,木门大开,但却不见人踪。两人正待越屋而过,突听茅屋内传出一个老迈尖锐的女子声音道:“两位是干什么的?”黄荣道:“咱们是登山游耍来了。”那女子冷笑一声,道:“两位不错啊!竟还有心情赏山玩水?”黄荣突然想起那独目老僧之话,不再理会那屋中之人,牵着高光,绕过茅屋,径向山顶奔去。这一段行程中,早已无路可走,尽都是荒草、怪石,两人施展轻功,一口气攀登峰顶。迎面吹过来一阵山风,挟着醉人的凉意。抬头看去,果然有一座五六丈见方的水潭。在水潭两边,有一座山石堆砌的石屋,一艘小船,系在那室外小松上。黄荣急步奔了过去,只见那石室双门紧闭,外面铁环扣锁,想是那石室中人,不在家中。高光仔细看去,发觉那潭水不过三尺深浅,清澈见底,水里游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鱼,大都是自己生平未见之物。两人划动小舟,满潭穿行,一心要找那金尾鲤,也无暇欣赏那些怪状奇鱼。小舟划到东面崖壁间,潭水突深,瞥见一条全身赤红、尾上金线耀目、长约尺许的鲤鱼,浮出水面。黄荣强自按下心头狂喜之情,暗中祷告道:“大哥命不该绝,尚望皇天相信!”突然伸手,向那金尾赤鳞的鱼抓去。在他想,这金尾鲤定然是滑溜无比,不是扑捉得住的。哪知事情却是大大的出人意外,那金尾鲤竟是动也不动停在水面,被黄荣轻轻易易的抓入手中。高光目光一转,发觉船尾处,放着一个木桶,顺手取过。舀了一桶水,道:“把鱼儿放进去吧!咱们连这木桶带走,回到‘小天王寺’去,只怕金尾鲤还不会死。”黄荣流目四顾一眼,道:“但愿那茅屋中没有伏兵才好。”说话之间舟已靠岸。黄荣系好小舟,低声向高光说道:“小兄开道,你提着鲤鱼,走在后面,万一有人拦截时,由小兄迎敌,三弟以最快的速度,把这金尾鲤送回‘小天王寺’去。”高光道:“这个小弟记下了。”黄荣似是预感到要有一场恶战,“唰”的一声,拔出背上长剑,当先开道。高光手中提着木桶,紧随在黄荣身后,一阵急奔,临近那拦道茅屋。但闻那茅屋中传出一个苍老尖锐的声音,道:“好啊!你们是偷那老不死的鱼儿,怎不早些告之老身一声?让老身也去捉它几尾瞧瞧。”黄荣低声对高光说道:“如此人一旦现身,我和她纠缠之时,兄弟要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山去,不用管小兄如何了,你一直奔回‘小夭王寺’就是。”口中应道:“咱们不知老前辈也有这般的雅兴,如是早知道了,定然要请老前辈同去走走。”那苍老的声音,重又传了出来。道:“你们偷了那老不死的几尾鱼?”黄荣心中暗忖道:“听这妇人的口气,似是和山顶上养鱼人的关系颇不平凡,说话必得小心一些才是。”心念一转,缓缓答道:“在下等只取了一条。”室中又传来那苍老的女子声音,道:“为什么只取一见呢?”黄荣道:“一尾已经足足够用,多取了岂不是损人不利己了么?”忽听一阵轮声滚动,那茅屋室门中陡然出现了一座轮车。轮车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手握竹杖,银发飘风,只是脸色一片苍白,想是久年未曾见过阳光所致。只见她举起左手,招了一招,道:“过来,给我瞧瞧你们抓的什么鱼?”黄荣借机回过头去,暗施传音之术,道:“三弟请看我的举动,我如一和那老妪动手冲突,你就立刻上路。”高光应了一声,两人齐步向前走去。那老妪由轮车上探头过来,瞧了高光手中木桶一眼,道:“这金线鲤虽然名贵,却是一点也不好玩。”高光心中答道:“咱们要用来救大哥之命,哪一个要管它好不好玩?”黄荣站在一侧,暗运功力戒备,只要那老妪稍一出手,立时将以迅猛之势,反击过去。只见那白发老妪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那老和尚,指示你们来的么?”黄荣道:“老前辈说的哪位老禅师?”他听这老妪,一开口就指出他们背后指使之人,心中大骇,忍不住质问一句。那老妪点头一笑,道:“如是老身猜的不错,该是‘小天王寺’中的老和尚。”黄荣、高光,似是突觉被人打了一拳,不禁一阵愕然。那老妪微微一叹,道:“你们不用再对我多生疑心……”倒转车轮,隐入那茅室之中不见。这变故,倒是大大出了两人意料之外,显然那老岖并无拦阻之心。黄荣对着那茅屋一抱拳,道:“晚辈等谢领了今日之情,他日有机会,定有一报。”不容那老妪再多答话,护在高光身后,一口气跑回了天王寺。那独目老僧,仍然在原地打坐,而且仍然是原来的姿势。黄荣恭恭敬敬的欠身一礼,道:“幸未辱命,晚辈已取回那金尾鲤来。”那老僧缓缓睁动了一下独目,道:“拿给老僧瞧瞧。”言下之意,似是仍然有些不信。高光递过水桶,道:“老禅师请过目!”那老僧独目投注在木桶中,良久之后,才道:“果然不错……”目光一转,望着高光、黄荣说道:“你们退出去吧,最好能在这‘小天王寺’外,找一处高峻的地势,可见四周情势,如若发现有生人赶来,快来报知老僧。黄荣道:“在下等就此告别。”高光低声对黄荣说道:“那老和尚心情似是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黄荣道:“也许和咱们找回这条金线鲤鱼有关……”道:“不错,那茅屋中的女人就能猜想到是他指点咱们,何况那失鱼的人?”黄荣道:“咱们把它杀了,早些让大哥服下,那人纵然赶来,也是无法可想。”忖思之间,遥见一道尘烟滚滚而来。黄荣吃了一惊,道:“来得好快,咱们得拦住他,不让他闯入庙中才行。”当先向来路绕了过去,藏在一株大树之后。高光另选了一株大树,两人布成了合搏之势。只见来人渐近,人马都清晰可见。一匹通体雪白的健马,全身上下不见一片杂毛,只有一对眼睛,却泛出金红之色。再看马上人,又出乎两人的预料之外,竟然是一位全身绿色劲装的少女。只见她轻勒缰绳,策马缓缓而行,遥向寺院后门踏去。黄荣轻轻咳了一声,由一株大树后转了出来,拦住了去路。那绿衣少女一收缰,白马完全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无缘无故,为何拦我去路?”黄荣心中忖道:“话是不错,但我绝不能让你闯入庙中,延误了大哥疗伤的时间。他自知理屈,只有和人打马虎,当下又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从何而来?到这荒凉所在,要找哪一个?”那绿衣少女柳眉耸动,似要发作,但却又忍了下来,打量了黄荣一眼,道:“那座庙可是叫‘小天王寺’?”黄荣道:“不错!”他冲口而出,说出来,心中已然有些后悔。那绿衣少女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片笑容,道:“嗯!你可是‘小天王寺’中的人?”任他黄荣心思慎密,一时间也揣不透绿衣少女的来历;看她提到‘小天王寺’的盈盈笑意,似是没有恶意,心中暗道:好吧!咱们都来些模棱两可之言,当下说道:“是又怎么样?”那绿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兄台和那苦行大师如何称呼?”黄荣心中忖道:“这苦行大师定然是那独目老僧了,看样子她对那老僧十分尊重,形势逼人,我得骗她一骗。”当下说道:“请问姑娘贵姓?”那绿衣少女道:“小妹张玉瑶,奉了父母之命,来探望苦行大师,尚望兄台代为通报一下,小妹这里感激不尽。”黄荣道:“原来是张姑娘,失敬!失敬。”张玉瑶扬了扬柳眉儿,道:“小妹还未请教兄台姓名?”黄荣道:“在下黄荣。”张王瑶道:“烦请黄兄代为通告苦行大师一声,就说小妹千里奔波而来,万望赐见。”黄荣暗道:“此刻那独目老僧也许正为大哥疗伤,我得设法拖延一些时间才好。””心念一转,故意皱眉头,道:“姑娘来的时辰不巧。”张王瑶道:“怎么不巧了?”黄荣道:“此时此刻,正是大师坐禅时刻,实不便惊扰于他。”那张玉瑶聪明绝伦,一听黄荣口气,立时接口问道:“黄兄是苦行大师的什么人?”黄荣自知失言,赶忙自打圆场,说道:“在下当蒙大师疗治重伤,得保性命,自愿留此为他老人家看守门户。”张玉瑶盈盈一笑,道:“原来如此,小妹年纪幼小,尚无缘拜见大师的慈颜,但却听得父母讲述过那老禅师的医道,当真是手到病除,起死回生。”黄荣信口胡诌道:“不错,大师的医道,可算得当今武林第一妙手。”张王瑶道:“昔年小妹父母,亦曾受过苦行大师的救命之恩,此番小妹千里来此,就是代父母向大师致意,送来一点小小礼物,聊表敬慕之心。”黄荣暗忖道:“如若不和她胡扯下去,只怕要引起她的疑心。此女冰雪聪明,应对之间,还真得小心一些才是。”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道:“据在下所知,苦行大师素来是不肯受人之礼。”张玉瑶道:“大师是世外高人,小妹岂敢以俗凡的礼品相赠。”黄荣动了好奇之心,问道:“不知张姑娘带的何物?”张玉瑶道:“小妹父母,采得三味奇药,差遣小妹奉送大师……”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来小妹双亲要亲自赶来,奉上三昧药物,只因家母采药之时,遇上了守护灵药的毒蟒,搏斗甚久,沾了蟒毒,必得静坐调息,家父留下照料,才差遣小妹独骑而来。”黄荣仰睑望望天色,暗道一声:“渐愧。”张玉瑶笑道:“请问黄兄,苦行大师坐禅还有多少时光,才可接见客人?”黄荣转眼望了那绿衣少女一眼,只见她容色端丽,笑容似花,风姿绰约,娇媚横生,看了一眼,赶忙别过头,不敢再多瞧看,心中暗道:“好一个天生尤物。”原来,两人谈话虽多,但黄荣却一直未曾仔细瞧过。此刻仔细一看,才发觉对面的少女,竟是这样一位绝色玉人。他心中紧张,竟是忘记了答覆对方问话。张玉瑶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黄兄,对不住!我又忘记了父母嘱托之言。”黄荣道:“什么事?”张玉瑶道:“我离家之时,父母曾经再三告诫我,和人谈话时,要学得端庄一些,不许随便的对人发笑。”黄荣道:“令尊、令堂的话,是一点不错。”张王瑶道:“唉!可是我这爱笑的毛病,很难改掉,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黄荣道:“父母教训,言由爱生,姑娘还是听话的好。”张玉瑶道:“现在你可转过头啦,我不再笑就是。”黄荣缓缓转过头来,眼观鼻,鼻观心的肃然而立。张玉瑶道:“你还没有答我的话。”黄荣早已忘了什么话,说道:“姑娘问的什么?”张玉瑶忍不住“嗤”的一笑,但笑容初展,立时强行忍下,故意的寒着脸,说道:“我问的是那苦行大师几时才能由禅关之中醒来?”黄荣略一沉吟,道:“早的很,早的很,委屈姑娘在此静坐一会吧!”张玉瑶道:“不要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就是等上半天一夜,也没关系。”果然盘膝坐了下去。黄荣心中暗道:“如今是暂时把这位姑娘稳住了,但不知那独目老僧要好久时光,才能医好我大哥的伤势?”高光隐身在丈余外一株大树之后,看那黄荣一番言语之后,竟然把那姑娘说服,心中好生佩服。暗道:“此事如是换了我高老三,那是非得和那姑娘打上一架不可。”心中念头转动,人却缓步向后退去。那张玉瑶耳目灵敏无比,高光的举动虽是小心,但仍然惊动了她,低声对黄荣说道:“咱们身后左方有人,大约一丈开外。”黄荣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位姑娘的武功,实是惊人的很,不但能觉出有人,而且距离、方位,都能估计的一点不错。仅此一点,就非我黄荣能够及得。”只听张玉瑶低声说道:“那人已然向寺院中退去,可要小妹出手,把他擒住?”声音平和、自然,似是稳操胜算一般。黄荣急急说道:“姑娘不可出手,那人和在下一般,都在这‘小天王寿’中寄居。”张玉瑶道:“如不是小妹心中有着顾忌,哪还容他退走?自是也不和黄兄商量了……”语声突然一顿。又道:“这就有些奇怪了!”黄荣心中暗道:“糟糕,此女冰雪般的聪明,莫要被她瞧出了破绽。”心中戒备应变,口里说道:“什么事?”张玉瑶道:“小妹听得父母相告,说道‘小天王寺’中除了苦行大师之外,别无他人,连个香火僧人也是没有。但小妹到此之后,不但遇上黄兄,那寺中竟是还有别人。小妹相信我父母,决然不会骗我,这岂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么?”星目闪动,神光湛湛的逼视过来。黄荣尽量保持镇静的淡淡一笑,道:“令尊没有骗你,在下也是说的实言。”张玉瑶眨动了两下大眼睛,道:“请教原因何在?”黄荣道:“令尊、令堂,几时到过这里‘小天王寺’来,在下虽不知道,但想到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张玉瑶樱唇启动,欲言又止。黄荣暗道:“这丫头不但聪慧绝伦,而且极擅心机。”当下接道:“那时,苦行大师息隐此地之事,还不为人知,除有限几位武林高手知道外,此地一向是荒凉冷清,一年中也难得有几次人来。”张玉瑶道:“现在可是忽然多了起来?”黄荣心中忖道:“好厉害的丫头,想从我多言之中,找出破绽!”当下接道:“这几年来,那苦行大师息隐的消息,竟不知如何会走漏了出去?因此,不时有着身受重伤的人,找上此地,大师眼看来人伤势很重,危在旦夕,自是不能不救了,救一个传十个,救十个传一百,故尔一个荒凉的‘小天王寺’有时会门庭若市。”张玉瑶道:“刚才那人也是庙中之人了?”黄荣道:“这‘小天王寺’中,除了大师和兄弟之外,另还住有两人……”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姑娘请稍坐片刻,在下先回寺中一趟瞧瞧,再来通知姑娘。”张玉瑶道:“好!黄兄请便,小妹在此相候就是。”黄荣道:“我去去就来。”转身大步而去,一面心中暗道:“这段时光,不算太短,不知大哥的伤势如何了?”行到后殿之时。只见左少白一人,盘膝而坐,闭目调息,高光却守在门口,替他护法。黄荣低声问道:“三弟,那位老禅师哪里去了?”高光笑道:“二哥和那位姑娘谈的好么?”黄荣道:“三弟不要胡扯,快告诉我那位老禅师哪里去了?”高光道:“他到厨下去了,要我守在此地,为大哥护法。”黄荣心中暗道:“那位姑娘千里而来,被我巧言拦住,应该通知那老僧一声才是。”急急奔向厨房。只见一张黄纸写的便笺,置于厨房锅台之上,哪里还有独目老僧的踪迹?黄荣急急取过黄纸,只见上面写道:“锅内鱼汤一碗,服下之后,即可行开那紫炎花的药力,解除贵友身上寒毒。以贵友内功的精湛,三日之内,即可复原,不可和人动手,亦不可妄动怒火。老衲素喜清静,此处既为尔等惊扰,只好别觅栖身之地。”下面既未署名,亦没说出行踪何去。打开锅盖,果然有一碗煎好的鱼汤,置于锅中,热气还蒸蒸上腾。黄荣镇静一下紊乱思潮,端着鱼汤,奔向后殿,低声问高光,道:“大哥醒来过么?”高光还未及答话,左少白却突然睁开了微闭的双目,道:“什么事?”黄荣道:“大哥快请服下这碗鱼汤,小弟有要事奉陈。”左少白接过鱼汤,一口气喝了下去,道:“什么事?可以说了。”黄荣取过那老僧留言,双手奉上,道:“大哥先请瞧瞧这个。”左少白接过黄表,仔细的瞧了一遍,道:“唉!咱们惊扰到他,那也是难怪他留字而去,以他修为之深,恐不愿和咱们这几俗之人,搅混在一起了!”黄荣道:“眼下有一桩无法交待之事,好叫小弟为难。”左少白道:“什么事?如此困扰于你?”黄荣长叹一声,把巧言阻拦张玉瑶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左少白沉吟了一阵,道:“你说的虽不是全部谎言,但其间有不少由己编造,此事只怕是难以解说清楚。”黄荣道:“小弟亦为此事不安,但当时情非得已,只好从权应付她了,实想不到这位老样师竟然会留字而去。”左少白道:“她既非咱们敌人,自是不能用诈,堂堂男子汉。岂可欺骗一个女流之辈?为今之计,只有对她说明了。”黄荣道:“那姑娘冰雪聪明,只因求见此庙主持人太虏诚,才会被我巧言拦驾,此刻就是想骗她,只怕是也骗不住了。”高光道:“两位兄长因何为此优苦,那老和尚既可留笺而去,咱们何不也来个一走了之。”左少白摇头说道:“不行,事先巧言拦阻,如果事后再一走了之,不但要受人唾骂,且将耽误别人之事。”高光接道:“如若给她说个明白,她如不肯相信,岂不是自找麻烦了?”黄荣道:“这么办吧!三弟请护送大哥先走,此地之事,由小弟单独对付她就是。”左少白道:“不行,你如万一和她争执,只怕是难免要一场搏斗,岂可留下你一人在此?”黄荣道:“大哥纵然留此,也是无能相助,留此何益?那老僧留字上说的明白,在三日之内,大哥不但不能和人动手,亦不可妄动怒火,万一和她冲突起来,岂不是多加了小弟一重负担?”高光接道:“二哥说的不错,大哥实该早些离开此地才好。”黄荣道:“三弟快些送大哥走吧!留我一人对付那位姑娘,还可随机应变,应对之间,自由一些。”左少白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我既无能帮助他们,留在此地,反能增加他的担负,当真是躲开的好些。”当下说道:“那就偏劳兄弟你了。”高光道:“老二,咱们行踪不定,但我会在每处紧要的转弯之处,留下暗记,你按图索骥,那就不难找到我们了。”左少白回首望着黄荣,长叹一声,说道:“追本溯源,事为小兄而起……”黄荣接道:“这如何能够怪你?”左少白道:“你要多加小心!”转身大步而去。高光紧随在身后,相护而去。黄荣目注他们背影消失不见,才缓步走向寺后。果然,那张玉瑶仍然还在原地坐着。黄荣轻咳了一声,道:“张姑娘?”张玉瑶道:“那苦行大师可曾醒来了?”黄荣道:“大师访友出去了,不在庙中。”张玉瑶呆了呆,道:“他到哪里访友?”黄荣道:“这个,在下素来没有问过。”张玉瑶道:“几时回来?”‘黄荣道:“很难说,有时一日就归,有时数日不返。”张玉瑶身子一侧,掠着黄荣身侧而过,迳向庙中走去。黄荣心知,此刻这‘小天主寺’中,除了自己之外,已然别无他人,张玉瑶纵然进去,也不要紧,当下装作不知,反而随在张玉瑶身后而行。走到庙门之时,张玉瑶突然转过睑来,低声问道:“黄兄,小妹想到庙中瞧瞧,不知黄兄可否赐允?”黄荣道:“张姑娘尽管请进。”张玉瑶折转入庙,打量了四下形势一眼,又道:“那苦行大师一向在哪间房中打坐?”黄荣怔了一怔,暗道:“咱们和那独目老僧见面时,他一直在大殿之中,住在那间房中,倒是难说的很。心中念转,口中应道:“他在大殿后面一间房中。”张玉瑶不再言语,绕着寺中行了一周,又回到大殿之上,道:“怎不见黄兄的卧室何在?”黄荣道:“在下是随地可眠。”张玉瑶道:“黄兄可是仍要留在这里,等候那苦行大师回来么?”黄荣道:“在下常住这‘小天王寺’中,自是要等他回来。”张玉瑶突然冷笑一声,右手一翻,疾向黄荣腕穴之上扣去。这一招来势奇快,有如雷奔电闪。幸好黄荣早已戒备,看她手腕抬动时,人已向旁侧闪开去。张玉瑶一击来中,紧随着欺身而上,攻出一掌。黄荣急急避开一掌,高声说道:“张姑娘怎的忽然动起手来?”张王瑶冷笑一声,道:“我也不怕你跑……”停手向后退了两步。又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子么?算我瞎了眼睛,误把你当作了好人。”黄荣心中暗道:“不知她从哪里瞧出了破绽?”口中却缓缓应道:“什么事?姑娘请再说明白一些。”张玉瑶道:“这座小庙,除了大殿之外,只有两座可供客人栖身的厢房,你既常在此寺居住,何以不见一个铺位……”话至此处,突然的声色俱厉,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和那苦行大师有何关系?从实说来,如有一字虚言,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出手伤人了!”